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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预备(一)

    御史李戴风闻归德军士卒私自殴斗伤亡近百人,上疏弹劾殿前司都点检、归德军节度使赵匡胤,要求朝廷惩治赵匡胤的御下不严之过。

    相公们商量一番,认为赵匡胤身在东京情有可原,并劝他早日回宋州坐镇,以免生出更大的乱子来。赵匡胤倒也没有推诿,当即就在朝堂上表示要回宋州。小皇帝纵然不舍,可也不得不放这位叫他信赖的忠臣回宋州去。

    赵匡胤其实不愿意走,按照规矩节度使到藩镇就职的时候必须要把家眷留在京中,他成亲不久正是和新夫人如胶似漆的时候如何舍得分开,和娇妻又温存一夜,这才恋恋不舍的离京。

    这一去就是数月,从初秋到了严冬也没有回来,一家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倒是王氏时不时的要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离了家门,站在街口朝朱雀门的方向张望。

    大雪纷纷,鹅毛一般的雪花落在地上不多时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御街上的行人商贩陆续的散去,只剩下车马不断往来,在雪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车辙。

    王氏站在街口踮着脚尖向南张望,目所能及不过百十步而已,打伞的仆妇轻声劝道:“夫人还是回去吧,你怀着身子若是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王氏拢了拢身上的裘皮大氅,雪白的毛领将她的面容衬托的越发的娇艳,叹口气道:“回去吧!”

    王氏尚未转身,就听见有个稚嫩的声音喊道:“舅母!”

    循声望去只见,街上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只见一个小娃儿探出头来冲着她笑,这娃儿浓眉大眼,圆脸微红,一根红绳在头上扎了个朝天辫,小嘴咧着露出两颗门牙来。

    王氏立刻笑道:“是红孩儿!”

    小儿尚未应答就被拉回车厢里面,接着一个妇人探出头来,“嫂嫂,这么冷的天为何还要出来,若是因此染病如何是好。”

    王氏回道:“郎君来信说近日就要回东京,故而在这里等他。”

    “从前兄长一去数年也不曾往家中来信,不过有嫂嫂这样的娇妻在家,他若是不挂牵那才是怪了,若是染了风寒,他定后悔给嫂嫂写信,快上我的马车我送嫂嫂回家。”

    赵宁秀说着下了马车,搀着王氏上了车,见红孩儿大大咧咧的坐在正中立刻斥道:“你这娃儿真没眼色,还不给舅母让一让!”

    “无妨!舅母就和红孩儿一起坐!”王氏说着就挨在红孩儿的身边坐了,伸手摸了摸红孩儿的圆圆的脑袋,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红袄黑裤的红孩儿,“红孩儿生得真是讨喜。”

    红孩儿抽了抽快到嘴边的鼻涕,奶声奶气的道:“多谢舅母夸赞!舅母真好看!”

    赵宁秀哈哈大笑刮着脸道:“真是不知羞!”

    王氏道:“希望我也能生一个红孩儿这样的娃儿,叫郎君再添一支香火。”

    赵宁秀叹道:“嫂嫂这般情深之人真是难见,就犹如戏台话本上的人一样。”

    王氏掩嘴笑道:“妹妹才是戏台上的人,当年你闯到符家救人成就一段好姻缘的旧事,在闺阁之中流传已久,那些姐妹们都钦佩妹妹勇气。”

    赵宁秀难得面上一红,“你们不嘲笑我鲁莽就好了!那没良心的出门在外也不知道背着我找没找别的女人,我倒要初一、十五的到寺中拜佛为他求平安。”

    “京中的高官显宦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徐令公却只有妹妹一人,我闺阁之中的姐妹人人都想嫁徐令公这般的专情的郎君。”

    “想不到啊,他在闺阁之中还有这样的好名声。其实我倒是希望他花心一些,这样他心里还有几分我的位置,不然想的就只能是宫里的那个女人了……呜呜”

    王氏捂住赵宁秀的嘴,“妹妹不要瞎说,当心犯了忌讳!”

    赵宁秀拿开王氏的青葱玉手,“嫂嫂放心,我也只是在自家人面前说一说在外面是万万不敢提的,不然伤的岂不是我自己颜面。”

    王氏笑道:“妹妹是个明白人,不过都是从前旧事,徐令公现在与你才是夫妻,如今还有了一个讨喜的孩儿,那女人今生注定只能在宫中孤老,实是个可怜的苦命人。”

    赵宁秀也跟着哀叹一声,“那倒是,说起来符姐姐不及我命好!”

    ……

    赵家离街口本就不远,不过是说话的功夫就到了,赵宁秀扶着王氏刚刚下了车,就见听见东边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

    只见风雪之中有一队人马沿着空旷的街道疾驰而来,当先的那人披盔戴甲持鞭打马,身后披风飘扬,纵马驰骋的样子英姿勃勃。

    王氏见了立刻惊呼一声,“郎君!是郎君回来了!”

    赵匡胤到了家门前,勒住马缰跳下马就直奔王氏而来,“夫人,我回来了!”

    “郎君!”王氏不禁眼眶发红,刚要屈膝行礼赵匡胤就将她扶住,“你怀着孩子,就不要顾那么些规矩了,外面天冷有话回屋里再说。”

    两人进到廊下,王氏扭头看向门外的赵宁秀,“妹妹为何不进来?”

    赵宁秀笑着回道:“兄长刚刚回来,我就不凑热闹了,若是再和母亲吵起来,岂不是坏了你们夫妻团聚的气氛,等我改日再来。”

    赵匡胤笑道:“二姐越发的晓事,有些贤妻良母的样子了。”

    “哼!”赵宁秀鼻子里面重重的哼了一声,理也不理就上了马车。

    “二姐真是禁不住夸!走,咱们到屋里去!”

    赵匡胤离家数月,如今回来自是合家欢喜,杜氏立刻让家中的仆役准备了酒宴给儿子接风洗尘,酒足饭饱后赵匡胤就和王氏回了自己的院落。

    在赵家蹭饭吃的赵普,上了一趟茅房就大模大样的进了赵匡义的书房,房门虚掩一开门就看见赵匡义端着茶碗笑盈盈的看着他。

    “老夫就知道二郎会在这里等我!”

    “我也知道先生一定会来,连茶水都泡好等着先生了!”赵匡义随手关上门,开门见山的道:“大事筹谋的如何了?”

    赵普端着茶碗笑道:“二郎似乎等的不耐烦了?”

    “久则生变,若是被别人抢了先机便不好了!”

    “二郎此话在理!你尽管放心,我这回已是有了定计,太尉此次回京就是实施的好时机!”

    “当真!”赵匡义端茶的手微微一晃,茶碗险些没有掉下来。

    赵普轻笑一声,“二郎这是怕了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心情激荡,我盼这一天很久了。”赵匡义放下茶碗到了赵普身边,“先生究竟有什么计策可否说来给我听!”

    “老夫瞒着谁也不能瞒你!”赵普掩嘴轻声的嘀咕一阵,赵匡义听完不禁一拍大腿,“先生妙计!只是这事少不得边将配合!”

    “二郎一口就道出其中关键!”

    “徐羡就在霸州,选他最合适不过!”

    赵普脸色一板道:“老夫说了,这件事万万不能叫他掺和进来!”

    “难道先生还有别的人选?”

    “没有!”赵普笑道:“在边关老夫也没有信的过的人,更不必冒这个风险,不过徐羡确实是个好人选。”

    “先生都快把我弄糊涂了,你到底用不用他?”

    赵普笑道:“老夫用他的名不用他的人,直接伪造一份瓦桥关来的军情再合适不过!”

    赵匡义笑道:“先生是真的高明,是我白白操心了。嗯,兄长那里怎么样了?”

    “远离皇权,太尉心思难免要起些许变化,前些时候老夫让张琼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也不过是被斥责几句,只是远未到二郎期待的地步。”

    “那该如何是好,若是兄长没有决心如何成事?”

    “只要我等有决心就足够了,事到临头便不得太尉了,难道太尉还能掉过头来替皇帝收拾你我不成。”

    “是这个道理,兄长最重与袍泽的兄弟情谊,更不是愚忠之人。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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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瑞雪平添了些许的过年的气氛,东京的百姓拿出攒了一年的积蓄,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着准备。同样在皇宫之中,登基还不到半年的小皇帝也在预备明天的元日大朝会。

    不比寻常朝会,明日京中但凡入流的大小官员都要入宫朝拜,尤其是皇帝还要带着百官祭祀太庙,礼仪之繁琐,比起登基大典来也不遑多让。

    小皇帝身着冕服,将书案当做太庙中的神龛三叩九拜,别看他年岁小可是动作却有板有眼,走位也是半点不差,待做完了扭头问道:“朕做的可对吗?”

    “对,对极了!”老穆头抚掌称赞,“陛下做得好极了,明日到了太庙切莫紧张。”

    李听芳奉承道:“陛下聪明绝顶一学就会,保证叫百官心服口服!”

    柴宗谏一本正经的道:“朕不是聪明,之前已是练了好些遍了,先帝把江山交给朕,凡事朕一定要做到最好,才不会辜负了他的期望。”

    符丽英伸手解下柴宗谏额下的束带,将沉重的冠冕拿了下来,放在宫女手中的托盘里,“陛下还是早点安寝吧,明日没有精神可不行。”

    “不行,朕还有五十个字没有写,今日之事今日毕,等朕写完了再睡也不迟。”

    “那哀家就陪着陛下!”符丽英帮着柴宗谏换了一身常服,亲自为他磨墨,看着端坐在案后临摹字帖的柴宗谏怔怔的发呆。

    柴宗谏抬头时看见符丽英的眼神,笑问道:“太后为何这般看着朕,可是我写错了吗?”

    “不,陛下写的很好,哀家只是觉得陛下写字的时候像极了先帝批阅奏章的样子。”

    “朕是先帝的儿子,自是像他!”

    “哀家说的是神情,陛下年纪虽小,可是心智毅力远胜过同龄人,日后定能成为和先帝比肩的明君圣主。徐羡这辈子做得最英明的事情就是救了陛下,让先帝有了个好的继承人。”

    柴宗谏脸色却是微微一变,铿锵有力的道:“朕自是不会让先帝和太后的失望,只是朕不是徐羡救的,是赵太尉从乞丐手里找到朕交给太祖的。”

    符丽英皱眉道:“陛下确实是赵赵匡胤从乞丐手里找到的,可是却是徐羡将陛下从郭府之中救出来,而后让乞丐转交给赵太尉的,这件事还是陛下讲给哀家的,陛下都忘了吗?”

    柴宗谏闻言不由得语塞,支吾道:“朕要做个圣主明君,徐羡身上有污点,朕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穆头笑道:“陛下若是再大一点就明白,这朝堂上其实没有几个好人,个个都是一身腥臭,朝堂和鱼肆其实差不多,徐羡比起他们还要干净些。”

    符丽英附和道:“老穆说的对,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即使是备受尊崇的冯太师也难免被人诟病。陛下日后选贤任能,德才兼备者自当优先,若是没有的话就退而求其次,用其能尽其才。”

    “朕知道了,多谢太后教诲!”

    “哀家不过是个妇人,于治国用人之道所知甚少,陛下不必拿哀家的话当金科玉律,多听先生教诲才是。”

    柴宗谏却道:“就是先生告诉朕徐羡私德败坏名声臭不可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朕若与他瓜葛太深就做不成好皇帝了。”

    老穆头和符丽英闻言皆是一呆,老穆头随即大笑道:“徐羡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恶,朝廷里有那么多人恨他。”

    符丽英叹气道:“他平素率性而为,坏了规矩自是没人喜欢他,再加上韩令坤的事情更是人人怕他。说起来也怨不得旁人,是他自作自受。”

    “哈哈……如果连太后都觉得他活该,那他就是真的活该了……”见符丽英面露不悦,老穆头连忙收住话头起身道:“俺说错了话,请太后责罚!”

    符丽英翻了个白眼,“太祖和先帝都不曾责罚过你,哀家哪敢责罚你。”

    柴宗训不解的问道:“老穆哪里说错了?”

    符丽英心说:“那些人总算是给我留些颜面,没有把我和徐羡的旧事说给陛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