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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玩脱了

    “暂且不必去叨扰王知府!”柴守礼打断众人的话,“且让老夫去看看外面情形!”

    十个老头出了庑房,立刻上了酒坊的塔楼扶着栏杆向院子外面望去,只见院墙外面有数千人将酒坊团团围住。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断手断脚的老卒,有打着赤膊的半大小子,更多的是拿着擀面杖的中年妇人。

    偌大的酒坊被围了个密不透风,众人不停的叫骂乱糟糟的听不清楚,多半没有什么好话,更叫人心忧的远处还有一条人龙向酒坊汇集,顷刻之间数千人就成了上万人。

    “狗官在塔楼上面!”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接着就有半大小子拿着小石子朝塔楼上丢了过来,噼噼啪啪犹如雨打一般。

    虽然没有伤到人,十个已经吓得从栏杆旁边躲开,嘴上仍旧不服软,王父气得直跺脚,“这些贱民是要造反了,竟敢挟持司空。司空莫慌,相信船上的人已经去通知官府了,我儿知道司空在这里一定会速来搭救。”

    柴守礼倒不怕外面的百姓敢将他怎么样,他怕的是柴荣知道自己来了开封。别以为他在洛阳以皇帝生父的名头作威作福,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父子两个毫无感情可言。

    当年圣穆皇后柴氏从宫中出来带了不少的私房,其中有近半都落了柴守礼的腰包,那是柴氏感谢他养育柴荣的贴补,说白了柴荣就是他卖出去的。

    柴荣过继之后父子两个也常相见,可是柴荣再未称呼过他一声“大人”。郭威称帝后父子二人更是音信断绝,这些年唯一的往来便是柴荣登基后封赏他的诏书,可见柴荣对他极为的避讳。

    自己在洛阳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如今跑来开封丢人现眼,以柴荣刚强又骄傲的性格定会视为奇耻大辱,也不知道会如何的处置他,越是这般想他就越是后怕。

    “大不了把生意还给姓徐的,咱们这就回洛阳。”

    韩父道:“司空说什么胡话,吃到肚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这里是天子脚下,你是天子的生父,若是被一群贱民要挟岂不是贻笑大方。我看这帮贱民根本无胆,不然早就冲进来,你只管放心等待,开封府一定会处置好的。”

    军眷哪里是没有胆子,是得了老张的吩咐在克制,人越聚越多,已经有了两三万人,可仍旧没有要罢休的意思,越来越多的人流向快活林汇集。

    不是上回茶叶被抢时哭穷卖惨的模样,一个个妇人拿着擀面杖气势汹汹,半大小子拿着父兄的兵刃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出征打仗。

    虽然是发生在外城,可如此声势早就惊动的开封府衙。正在衙门里面办公的王朴闻讯大惊,刚开始还以为是有人要叛乱,听说是都是些妇人和半大孩子才把心放心肚里,立刻叫人前去打探因由。

    差役前脚刚出门,后脚柴守礼的随从就找了上来,待听明白原委,王朴恨不得吐口老血。十阿父之中就有王朴的老子,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打算占了新酒在洛阳的买卖。

    这不是王朴一人能决定的,以他对徐羡的了解,这人是个矛盾体,集温和忠厚、狠辣奸猾于一身,只要不把他逼到绝境,冲着柴荣的面子多半会让步,洛阳人口多富人也多,蛋糕够大足分食。

    万万没想到这帮老头贪婪无度,竟要将买卖全部抢了。徐羡那人岂是好相与的,身价丰厚,兵权在握,一连打了几场精彩胜仗,如今在军中颇有些威望,撕掉温和忠厚外衣,那就是个头食人的饿狼。

    这十个老头真是太不知轻重了,可转眼又想十人对开封向来避讳,若是没有人撺掇鼓动不会来开封,忽然想起前两日下朝时,韩令坤跟他说的几句言辞含糊的几句话,立刻就想通了。

    他在心里大骂韩令坤,可又不得不派人通知他让他入宫禀告柴荣,自己则是带着开封府的兵马迅速的赶往快活林。

    先是到了西门才发现这里已经时堵的密不透风,只得从南门出城饶了半个圈才算是到了快活林,远远的只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竟望不到头怕是要有五六万人。

    看着那些仍旧陆续赶来的人,王朴心头发寒,他看得出这些人都是军眷,普通人家可没有兵器,一着不慎是要酿成大祸的,改朝换代也未必不会发生,到时候也许还会找他秋后算账。

    烈日当空,王朴早已是汗出如浆,他随手拉住一个妇人,明知故问的道:“大嫂,你这急火火的是要去做什么?”

    妇人回道:“俺认得你,你是去年给俺们修房子的王知府,可算是找见好官了,王知府可得替民妇做主呀!”

    不管背后有多少龌龊,王朴的这个开封知府做的那是相当凑合,名声也不错。

    “大嫂起来,有话你说就是!”

    “俺家在快活林的酒坊被人抢了!”虽然只入了一贯钱的股份,但是依旧不妨碍这位大嫂发挥主人翁精神,将整个酒坊当作是自己的。

    “快活林的酒坊是你家的?”

    妇人重重的点了点头,“俺家男人的了薪俸不是逛窑子就是去喝酒,俺省吃俭用的攒了一贯钱,听人说入了酒坊做股就能分钱,俺一咬牙赌了一回,上月半年分红俺得了六贯多钱,俺家男人也没这么些薪俸,就跟做梦一样。

    刚才有人到俺家里说,有大官的老子仗势把酒坊抢了去,现在若不夺回来以后就没有分红了。知府是个好官,可得给俺们做主啊!”

    “那么些人都是在酒坊入了股的?”

    “应该都是,不然大热天的谁往这里来,俺听说光俺们虎捷军就有两万户人入股,龙捷军的应该也差不多!”

    “阿娘不要再耽搁了!”一个半大小子拉住妇人,晃着手里的短枪的道:“不用指望当官的,谁敢抢咱家的酒坊,我就捅穿他的喉咙!”

    王朴疯了一样的在人群之中穿梭,七绕八绕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方才找到徐羡的家门。不过这里大门紧闭,无论如何的叫喊也是不开门。

    几个差役干脆搭了人体送王朴上墙头,徐羡家的墙头垒得很高,王朴两手扒着墙头老半天方才跳下来,一落地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正要起身就看见一双脚在他的身边,有个惫懒的声音的道:“王知府真是稀客,有正门不走为什么要爬墙呢!”

    王朴抬起头来,只见徐羡手捧茶碗站在他的身前,笑呵呵的道:“我这里新到几罐好茶,知府快随我到厅里品一品。”

    王朴怒道:“外面都快翻天了,你怎么还能在这里喝茶……你!”

    徐羡根本就不搭话,转身径直的进了厅里,从茶壶里倒了一碗茶道:“王知府请!”

    王朴端过来一口喝了个干净,用衣袖一抹嘴,跳着脚道:“虞侯你究竟要怎样!”

    徐羡故作茫然的道:“王知府何意?羡不明白!”

    “你是明知故问,我问的是酒坊的事!”

    “哦?王知府是说这个,下官已是把酒坊卖给柴司空了,如今我名下已经没有酒坊的生意。难道王知府也想做酒坊的买卖,自去找司空去谈。噢,王知府家里的大人似乎和柴司空很熟,应该会给你些颜面。”

    王朴怒喝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现在有数万军眷围住了酒坊,你知道他们一旦冲进去就会惹下滔天大祸。”

    “这与我何干,我已是跟王知府说过,酒坊已经与我无关,酒坊里无论杀人放火都跟我没有一毛关系。”

    徐羡事不关己的样子让王朴怒不可遏,他一把掀翻了桌子,“徐羡你知道柴司空的身份,要是他有什么不妥,你知道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情吗?”

    啪!徐羡突然起身一巴掌抽在王朴的脸上,王朴歪着身子踉跄了好几步,扶住一旁的墙壁方才止住身形。

    王朴不敢相信徐羡竟敢打他,柴荣身为天子都不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情,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油然而生,他指着徐羡咬牙道:“你竟敢打我!”

    “哼!我又不是皇帝需要哄着你们做事,为什么不敢打你!”徐羡做回到椅子上,“柴司空被军眷打杀了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在前线将士未陛下浴血奋战的将士,听说陛下的老子抢了他们家的生意会掉头杀开封才是最可怕的。”

    王朴脸色变得煞白,他担心的可不就是这个,“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已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洛阳的生意都交出去再给十万贯,还不能叫你们满足吗?”

    “非是王某一人做的了主的,今日王某方才知道他们竟要占了酒坊全部的买卖。王某以后再向虞侯赔罪,还是先叫那些人都散了吧。”

    嘭!徐家的大门突然被硬生生的撞开,只见老穆头带着人脚步匆匆的进了门,到了厅里二话不说拉着徐羡就往外走。

    徐羡问道:“穆头儿有话好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穆头扭过头来道:“陛下要见你!”

    西面的城墙距离酒坊也不过只有两百多步,从这里向下望去人山人海蔚为壮观,柴荣没有半点的欣赏的兴致。

    他很庆幸这些人只是军眷不是乱兵,不然今天可能就是他身首异处之日,庆幸之余更多的则是恼火,一是恼生父无知愚蠢被人利用;二是恼他背后的人贪婪成性;三嘛自然就是恼徐羡了,可又不知道恼他哪里,说起来他也是个受害者。

    “陛下,不能再等了!若是等这些乱民进到酒坊,柴司空怕有性命之忧,不如叫臣率麾下将士把他们杀散!”

    柴荣看不看他道:“你确定能指挥的动他们杀自己的亲人?”

    “不如就叫控鹤军!”

    向训立刻反驳道:“万万不可,一旦造成死伤有损陛下在士卒心中的威望。”

    “不只是损失威望,朕可能还会掉脑袋!”

    向训连忙的宽慰道:“陛下言重了!总有办法解决的!”

    “徐羡还没有来嘛?”

    “来了!”向训用下巴向北边一指,只见徐羡和老穆头正从北面的城墙疾奔而来。

    徐羡到了跟前,立刻向柴荣见礼,“臣见过陛下!”

    “嗯,下面的事情怎么解决!”

    “臣已经将酒坊的生意卖给了柴司空,那些军眷不甘心的自己的生意被抢这才闹将起来,与臣无关。”

    “你心虚个什么劲,朕没说跟你有关,朕问你如何的解决!”

    “他们只是不甘心酒坊被抢,只要能保证他们的利益,臣相信他们就会散去的。记得先帝在位,也有军户因为买卖被抢,先帝是如何处置的陛下可以参详。”

    柴荣哼哼的笑了两声,“朕听先帝说过,那时候有千余户军眷上街哭诉,这回怕是有数万户,你可真会拉拢人哪,就不怕朕对你有戒心嘛?”

    韩令坤趁机道:“陛下,徐羡收买军心意图不轨,如今又煽动军眷闹事,将他明正典刑外面的人自然散去。”

    五代君臣之间猜忌深重,柴荣唯一没有猜忌臣子的皇帝,所有为他立下功劳文武都没有遭到贬斥,唯有在驾崩之前,因为军中流传“点检做天子”谶语,才把张永德打发到藩镇任节度使,这才有了赵匡胤的机会。

    “臣只是见有些军眷生活不易,就带着他们一同赚些笑钱财贴补家用,都是一些妇孺,他们会为了钱财上的损失群情激奋,绝不会为谁的野心摇旗呐喊。”

    徐羡不过是被抢怕了,这点上柴荣最清楚,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徐羡绝对是料事如神。

    “但愿如此!”看看下面的人山人海,柴荣皱皱眉:“朕只好学先帝亲自跑一趟了!”

    虽然是生意人出身,柴荣却不如郭威行伍出身的人会做戏,不禁有些为难,突然他高喊一声,“不好!”

    众人把所有的目光向酒坊望去,只见一个半大小子突然爬上了酒坊的院墙,不妙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杆短枪,院内健仆大惊,立刻举弓朝着院墙上的少年射去。

    少年惨叫一声,向着墙外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