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李弘在章丘县是臭名远扬的话,那么历城县辛弃疾可就是才名远播了。
即便是张赞这样的奴仆也知道,历城县辛家自大宋真宗年间的辛维叶开始,历代虽无显赫仕历,但都守土为官。
辛弃疾祖父辛赞,曾担任金国南京开封府知府一职。
虽然,在一些人眼里,辛赞如此与金国鬼子合作,可谓是人所公愤。
但对于更多的像张赞他们这些沦陷区的升斗小民来说,辛赞无疑是很多人眼里仰望的存在。
辛赞此人为人正直,为官正派,俨然是劳苦大众心目中的清官的典范。
而辛赞生前最为器重的便是其孙辛弃疾。
这一点在“张赞们”看来,偶像看重的必然错不了。
而辛弃疾此人年纪虽轻,但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他不但勤修武艺,而且还昼夜苦读。又外出求学,并拜大儒刘瞻为师。可谓是文武兼备,少年英雄。
张赞此时一听少爷说这些主意都是辛弃疾教的,顿觉菊花一紧,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既然是辛公子的主意,那肯定错不了!”小心翼翼地把纸收好。
他虽然不知道辛弃疾究竟懂不懂商贾之道,但辛弃疾既然是他心目中的偶像英雄,那偶像的主意肯定错不了。
李弘虽然心里不爽,但也知道那辛弃疾本来就是个很牛B的存在。
算了,不跟牛B人一般计较了。
想了想,李弘又嘱咐张赞:“张大伯,父亲的身体需要静养,这些事还先秘密准备着就行。”
这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撺掇张赞把酒店关门二十天,铁定把自己掉在树上打出翔来。
唯恐张赞不肯答应,李弘继续忽悠着:“事成后,咱们给父亲个惊喜不是?”
张赞听了,暗暗摇了摇头。
他跟了老爷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老爷的脾气?老爷生性厚道,不懂得变通,这种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商贾之道。如果真的让老爷知道酒店关门二十天这件事......
哎!张赞重重摇了摇头,那场景简直是不忍猝视。
李弘眼见张赞有动摇的架势,立即严肃起来:“张大伯,酒店能否扭亏为盈,家业能否起死回生,全都在此一举!我乃李家少主,这份家业迟早都是我的,我能眼看着他破败?”
张赞望着少爷那坚毅的目光,脑海里再次浮现起刚才少爷提笔伏案那专注的场景,本来动摇的心又坚定了稍许。
一打一拉才是王道。
李弘随即换了一副脸,笑吟吟地问:“对了,安平弟弟呢?”
安平名叫张安平,乃是管家张赞的独子。
张赞一家自祖辈起,即为李府管家。
照这个传承下去,只要没什么大的意外变故,张赞的儿子张安平也是少爷李弘的得力臂膀。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这份家业必须要传承下去。
而目前按照老爷那套经营模式,这份家业传承下去是够呛了。
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张赞顺口回答:“安平他去账房核对账目去了。”
既然张安平是李府管家的“后备干部”,相关教育自然是要从小抓起了。因此,经李老爷李之荣首肯后,张安平自七岁起便被安排在账房历练。
李弘微笑着说:“账房的那些学问,安平弟弟该学的也都学完了。这段时间,我倒是有些事,需要常常出去,身边正好需要个信得过的人帮衬,不如让安平陪我如何?”
张赞听了说:“既然少爷需要,安平就随你左右便是。”
李弘笑着说:“那我等会可就直接招呼安平随我出去了啊。”不等张赞回答,顺口又问:“对了,刚才劳烦大伯的那些事,可千万别让父亲知道哦。”
绕了一圈,终于又回到这个话题。
不过,一想到少爷如此鸡贼,还真有经商的潜力,张赞便一咬牙说:“少爷尽管放心便是!”
李弘又嘱咐了张赞两句,待张赞走了后,便直接去账房叫上了张安平。
那张安平比李弘小一岁,一听少爷叫自己,还以为要找自己出去花天酒地呢,忙苦着脸说:“少爷,小的......”
李弘直接打断:“走,陪我去酒坊看看。”
张安平一愣:“去酒坊?”不是出去花天酒地吗?
李弘板起脸说:“怎么,本少爷巡视一下自家的产业,不行吗?”
原来李府在百脉泉畔有一处酒坊,借着那百脉泉泉水酿酒。
那酒坊当初红火的时候,不但供应自家的宴宾楼,还供应这章丘县许多商家用酒。
只不过,自打靖康之变以来,山东一带的农业也深受影响,粮食愈发金贵,间接也影响了酿酒业。
再加上近年来李府家道中落,又被同行算计,这酒坊如今也濒于倒闭了。
张安平一听少爷要去酒坊巡视,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少爷该不是手头又拮据了,要去酒坊打秋风吧?毕竟,这种事少爷以前可没少干过。
张安平还站在那瞎琢磨,李弘却等不及了,上前一把拉起张安平说:“赶紧跟我走就是!你放宽心,这次本少爷一不打秋风,二不失心疯,就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酒坊关门,想出了个起死回生的法子。”
张安平毕竟是奴仆,被李弘生拉硬拽,不敢不从,说话间已经出了大门,一听少爷说有办法把酒坊起死回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词,就是“一医就死”。
当然,自己是奴仆,岂能如此腹诽少爷。
张安平赶紧偷偷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酒坊距离李府倒是不远,也就两三里的路程。
说话间,李家酒坊已经近在眼前。
李弘忽然站住了脚,低声说:“安平,等会进去后,你就跟孙叔这样说,就说是我爹吩咐的。”。
要假传圣旨?
那是要屁股挨板子的。
张安平弱弱的说:“少爷您还是直接吩咐孙叔吧。”
李弘哼了一声说:“我倒是想直接吩咐孙叔!在孙叔他们眼里,安平你可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你说出来,孙叔肯定会信。要是我去说,孙叔他们虽然表面上答应的痛快,回头肯定偷偷去问我爹,那可就糟了。”
张安平下意识的说:“原来老爷没吩咐啊。”
本来张安平还纳闷,老爷不是刚刚病倒,需要静养的吗?怎么一转眼,就有吩咐下来了?而且,对于李府来说,宴宾楼显然比酒坊更加重要,如今眼看着宴宾楼要倒闭,老爷居然还有空关心酒坊?现在确定这一切都是李弘在假传圣旨,那就都合理了。
李弘严肃起来:“刚才我爹可是把家里的生意都委托给张大伯代为打理了,我嘱咐你的这些,可都是张大伯的主意。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张大伯。当然,如今时间紧迫,你回头再去向张大伯求证就行,当务之急,你还是先按照我的吩咐来吧。”
眼瞅着张安平迟疑不决,李弘握紧张安平的手说:“咱哥俩一起光屁股长大的,这些年来,我坑人无数,可曾坑过你?”
最后这句话倒是实情。这些年来,少爷虽然没少坑人,但对自己,那可真是没话说。当然,被少爷连累着一起挨板子打屁股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