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牢头的脸上小人得志般的微笑,程净之气得浑身发抖,若是在外面,估计他早已经死几十遍了,但在这里,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他奸计得逞,更加耀武扬威。程净之头脑冷静下来,眼珠一转,靠近栏杆低声说道:“师兄,你怎么还不动手,不是说激怒我以后便砸门救我么?怎么还没动静,莫非有变?”
牢头没想到程净之并未扑上来,而是说了这么一句来嫁祸他,顿时有些惊慌,连声道:“你……你说什么乱七……你们要干什么?”这时,边上穿着红袍的军士已经朝他冲了过来。
“大人,你听我解释,我不认识程净之,他冤枉我,我……”话未说完,红袍军的刀鞘已狠狠的拍在他的嘴上,直到看见牙齿和着血掉落一地才罢手。那红袍军士下了他的钥匙,一边拖着走一边自以为聪明的说道:“人家没报姓名,你怎么知道他叫程净之,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牢头想说“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杀手,看过通缉令的人都认识”,可是肿了的嘴巴无法言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此时悔恨不已,久在监牢,自然知道进了这里便是半只脚已踏入黄泉,下体一湿,地上留下一道水线。
郭老板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坐在地上不动也不敢动。
又是一阵喧闹,裴宏领着十几名红袍军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愤怒,门口的红袍军赶忙打开牢门,将程净之提了出来。
裴宏猛的一拳打在程净之的肚子上,口中念道:“地不沾血,我今天就让你沾上血。”说罢又是一拳。郭老板三人和其他牢房看热闹的犯人都不自觉的脖子一缩。
程净之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打碎了一般,鲜血从口中喷出,尽管裴青不堪一击,但他的这位哥哥却果真有些本事,内力很足。
“大人,别再打了,再打就没法审问了。”同来的谭将军胆怯的说道,手上却不敢阻拦,毕竟这是红袍军的三大统领之一,随便找一个理由都可以直接把自己干掉,现在壮着胆子提醒,也是因为怒王已经设下公堂,要与裴宏一起会审这人。
裴宏打了几拳,气也消了些,听到谭将军的话便停了手,吩咐手下押着程净之出了监牢。
……
怒王心情大好,幺宏远找到了嵬名粉粉并送往王城,现在又抓捕到了冰屋侥幸逃脱的程净之,看来风水轮流转,他是要翻盘了。等待的滋味最是焦灼,裴府的血案无关紧要,心腹爱将也不足挂心,他最在意的是可以从此人找到血王逆党,甚至找到血王。
见裴宏进来,怒王寒暄几句,目光盯住了程净之,果然是这个地不沾血,分毫不差。怒王稳了稳心神,问道:“程净之,你可知罪?”
程净之拉起衣服接住口角落下的血,咧开嘴笑着说道:“到了这兽穴,能留个全尸都是奢望,知不知罪重要么?还不是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你!”怒王从未被人如此奚落过,拍案而起,“当街杀死裴青,冰屋阻挡官军,诈死逃避追捕,杀害本王爱将,还想抵赖不成,说,血王藏哪儿?”
裴宏看了一眼怒王,怎么程净之摇身一变又成了血王逆党?什么意思,抢我的人给自己铺路不成?
程净之盯着怒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认识什么血王,更不知道什么血王逆党,我们兄弟去冰屋是为了找风王报仇的!”
“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了。”怒王冷笑一声,吩咐下去,“来人,拖下去,锁了肩胛骨和肚肠,让他见识一下咱们怒王府的手段。”
“怒王大人,”亲兵面带难色的轻声说道,“最近犯人太多,铁钩已经都用光了。”
“废物!没有了就从其他犯人身上摘下来两个给他用上。”怒王恨铁不成钢的吼道,顺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想浇熄心中的憋闷之火。
“是。”那亲兵惶恐的答应着,几个人上来要抓程净之,裴宏却挡在程净之前面,大手一伸:“慢着,人是我们抓到的,岂容你们随意处置。来人,给老子带回裴府,我要祭奠我三弟。”
“裴宏,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披身红皮,本王就怕了你。”怒王将手中的茶杯猛的摔在地上,相视怒吼,之前便一直看这个借着红袍军身份目中无人的裴宏不顺眼,只因大敌当前这才隐忍下来。虽然红袍军手段高超,可毕竟人数有限,岂会入得了这名封疆大吏的眼,更何况,没准儿还是下一任端王。
门外的红袍军与符兵也剑拔弩张,眼中不停的瞄着选中的对手,一旦令下,立即扑上去撕咬。
既然已经撕破脸,双方都不再假惺惺,裴宏从后背摘下红色长弓,怒王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但射出,便是战斗的开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喝:“金甲圣兵到!”
怒王与裴宏均是一愣,金甲圣兵怎么会突然来了,莫非是端王有旨意传达?二人连忙收整容貌,出门跪迎,门外的红袍军与符兵早已伏地跪倒,黑压压的一片。即使有天大的仇恨,也不敢在金甲圣兵面前动手。
来的并非普通金甲圣兵,而是圣兵首领贺术宇,手持金卷,看来所传的并非普通命令,而是非常重要的圣意。
贺术宇纵身下马,威严宣布:“奉端王令,怒王深谋远虑,解王之虑,分王之忧,今立怒王嵬名杂熟为储王,赠予金甲圣兵十名,望再接再厉,早日诛杀血王。”宣罢,贺术宇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怒王,宣读这样的旨意,在下都觉得跟着沾光。裴统领也在呢,来得正好,一起庆贺一下,这顿酒怒王是请定了。”
“多谢贺术大人,请屋里坐。”怒王站起身来,伸手谦让,贺术宇大踏步走了进去,身后的十名金甲圣兵齐齐单膝跪地,呼声震天:“参见怒王。”
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端王得知血王逆党已露出端倪,自然不肯放过,此时加封,便是消除怒王的顾虑,让他竭尽心力,早日将自己心头这根刺拔掉。怒王长出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的谋划总算没有白费,距离入主王城,只有一步之遥。
裴宏也陪着笑脸跟在后面,之前险些与怒王动了干戈,此时汗颜不已,眼前这人很可能就是以后的端王,即使现在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结下梁子终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满院的符兵仿佛腰杆都更直了一些,而红袍军的气势却明显弱了许多,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的盘算。
“咦,这人是谁?”贺术宇看到程净之,诧异的问道。
怒王说道:“此贼是杀害裴统领三弟的凶手,今日抓捕归案,我二人正在商讨如何处置。”他自然不会说冰屋逃匿以及刚才争吵之事。
贺术宇哈哈大笑道:“二位果然好手段,我本不该插手审案之事,但今天是大喜之日,何必留这烦心之人,将他扔到江里去吧,也算是祭奠裴将军的弟弟。”
“是。”两名守在门口的金甲圣兵大手一张,已然隔空将程净之吸了过去,押着他朝外走去。
金甲圣兵已是如王亲至,更何况是圣兵首领,怒王和裴宏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院里的红袍军与符兵更是瞧都不敢瞧一眼。
酒席宴间,听着贺术宇和裴宏不住的道喜,怒王也有些飘飘然。酒过三巡,贺术宇说道:“二位,可听说最近频繁出现的赊刀之人?”
……
素衣江边。
江虽不如海,却也水深流急,汹涌澎湃,只听“扑通”一声,程净之被投入江中,挣扎几下便沉入水底,没了动静。
金甲圣兵冷笑两声,策马离去。
……
桥洞村,铁匠铺。
天刚亮,汪自清便起身准备出去打探一番,这时,酒馆小二又跑了过来,拉住他的衣袖小声说道:“我刚听说,那个地不沾血被扔素衣江里了。”汪自清大脑刹时一片空白,只见小二嘴唇张合,却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程净之的性命恐怕不保了,但不能任由他的尸身喂了江里的鱼。汪自清自幼便无法长时间浸在水中,正在思考如何打捞之时,身前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你可认识巫马家的巫马心?”他抬头一看,是四个女人,当中的蓝衣女子丰腴圆润,她左侧的女子同样穿着蓝衣,年纪要小几岁,姿色比她差了些许,她右侧的女子则穿着白绿渐变的长衫,清纯可爱,正是救了他的木杨婷,木杨婷身后的女子则妩媚得多,胸前傲然夺目。
“原来是木杨小姐,”汪自清目光自然落在了木杨婷的身上,勉强的对她笑了笑道,“这三位是你的朋友?”
“老大,我来介绍一下。”木杨婷向前走了两步,柔声说道,“我来介绍一下,鱼淼姐姐,她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找巫马心,所以我就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把她带来了。这位是鱼兰姐姐,这位是我的师妹,木杨雨。”
汪自清一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木杨婷接着对鱼淼说道:“淼姐姐,汪自清是巫马心的大师兄,所以我们都叫他老大。”
鱼淼点点头,目光转向汪自清急切的说道:“老大,在下是润下族的鱼淼,你可知道巫马心在哪里么?我受家父所托,有急事要和他说,还望老大指点。”
润下族?水妖?汪自清本能的警惕起来。当年各族俱伤,只有润下族尚有一丝实力,因此赤县神州与端王一直渲染水妖的威胁,加上水妖行事放荡不羁,所以端国子民也都视水妖为毒蛇猛兽,又惧又恨。尤其是自己前日还被水妖控制了心神,让汪自清对鱼淼丝毫没有好感,说话也有些冰冷。
“鱼淼小姐,你可是来自润下族趋善域?”
“正是。”
“你可是归鱼鸽护法的管辖?”
“正是家父。”
“那你可认识鱼然?”
“并不认识。”
呃……鱼淼不免有些纳闷儿,他并不提巫马心的事,却不断的审问她,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