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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你给我的伤

    样板房是新古典主义的中式设计,典雅大气。花园进来先是一道雕花镂空屏风,和一口青花瓷镶边的浅井。凸窗上摆着一架古琴。

    她看着那一井一琴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售楼小姐在门口叫她,喜逐颜开:“先生下去交订金了。”

    本地是著名的生态旅游城市,许多高官巨贾退休以后都在此颐养天年。乔樾觉得啼笑皆非,辉昶的总裁这么年轻,就开始计划晚年生活了。又觉得冤枉,宁肇安为颜嘉莉买房子,却舍不得把佳人拉出来曝光,白白牺牲自己做挡箭牌。

    一排别墅的端头有个水塘,种着水生植物,巨大的圆叶,边缘一圈整齐地竖起来,露出暗红色背面。

    宁肇安彷佛心情颇好,告诉她:“这种叶子可以把人托住。”

    她偏着头,半信半疑:“不是吧?看起来不太牢靠啊。”

    他不置可否,像是不屑分辨:“我去开车,在这儿等我。”转身离去。

    宁肇安走到一半,听见身后有人尖叫,还有“扑通”的落水声。回头一看,乔樾整个人已经滑进池塘,还在奋力扑腾,水花四溅。不知怎么扑腾到了池塘中央,一边呛水一边惊恐呼救。

    天可怜见,她那一点狗刨式,不但观赏性极低,而且基本不顶用。

    宁肇安遽然变色,几步奔过去飞身跃入池中,三两下扑到她身边,一只胳膊穿过她的双臂当胸抱住她,喝道:“抓紧!”

    乔樾立即紧紧攀住他的胳膊,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岸边游去。

    他把她拖上岸。两个人都是落汤鸡,湿嗒嗒滴水,坐在岸边草地上靠在一起取暖,狼狈不堪。他的t恤都被她扯得几乎变形,贴在身上。

    他脸色铁青,喘着粗气:“你怎么回事你?!长没长眼睛?让你呆着别动怎么不听话?!”

    池水冰凉。乔樾尚处于惊吓之中,整个脸是都青的,牙齿格格作响。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死也不肯放。

    他看她半晌,慢慢用手臂将她圈起来。

    他的臂膀宽厚结实。她渐渐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回过神来既惊又怕,更多的是羞恼,禁不住一抽一噎。

    他用力拥紧她,低声说:“没事了。我在这里。”

    她抓着他的衣领,只有抽气的声音。

    宁肇安的力气很大,是那种小心翼翼的用力。雪松木的气息似冷似暖。隔着尽湿的衣衫,他身体传来的热力将她烘暖。她的寒栗渐渐平息。

    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水痕,似乎在笑,自言自语地低声说:“平时人模人样的,哭起来这么丑?”

    乔樾怒气被挑起,恨不得他立刻在眼前消失:“你还说!还不是拜你所赐。都是你骗我!”

    他勒紧她的腰,挑起眉毛:“说话要凭良心。我舍身救你,你不以身相许报答也就算了,还诬陷好人。我几时骗过你?”

    就是他这个样子,才让她上了大当。她抽噎一下,指着池中巨大莲叶:“叶子可以托得住人?刚才谁说的?”

    他看看池中王莲,又看看她:“你的意思是,我说莲叶可以托住人,你想体验一下,所以就踩了上去?”

    乔樾艰难地点点头。她此刻最大的羞辱,不仅是浑身湿透的狼狈,而是身为28岁成年人被低估的智商。如果这件事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她只好把那人杀掉灭口。

    宁肇安还是那副不能置信的神情:“是你自己跳进去的?”

    乔樾含恨再次点点头。她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宁肇安,有他在,她似乎总是丢盔弃甲,永无宁日。

    宁肇安长叹一口气,掏出一包烟,发现已经浸湿。“操!”他低骂了一句粗话,扬手把烟抛进垃圾桶,像是哭笑不得,耐心地说:“我是说莲叶可以托住人,说的是婴儿,可没说是成人。你脑袋里都是高标号水泥?以后能不能聪明一点,别这么笨?傻乎乎的,将来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到后来哈哈大笑,止都止不住。

    乔樾自知理亏,又觉得万分懊恼:“我说呢,刚踏上去就觉得不对劲,要不是你……”

    宁肇安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抱紧她,笑得胸腔里都是嗡嗡的回音:“看来以后不能留你单独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

    路过售楼处的时候,一群售楼小姐下班,跟他们刚好迎面碰上。面对对方诧异的目光,宁肇安朝她们微笑点头:“池塘不错,很有情调,我们去洗了个鸳鸯浴。建议你们也去试一试。”说完挟着乔樾扬长而去。

    当务之急是先找酒店住下,换衣服。

    驱车往市区走。宁肇安一边开一边笑,笑了一路。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开心。

    她悻悻然,但是无可奈何,只好假装看侧窗风景,不理睬他。

    然而彷佛她越尴尬,他就越高兴。这个人最喜欢捉弄她。

    两个人都有些皮外伤。

    宁肇安拿了酒精和棉签到她房间,她接过来说:“谢谢!你还没擦吧?待会儿给你送过去。”

    “你自己擦?”宁肇安停了两秒钟,点点头:“行吧。”

    上臂外侧和背上都有擦伤,她对着镜子抹酒精,疼得呲牙咧嘴。擦完捧着酒精棉签去敲隔壁的门。

    宁肇安房门没关严,上身**,只穿一条浅色休闲长裤,坐在床尾,低头怔怔凝视着自己的胸腹,手指轻轻摩挲。

    听到响声,他抬眸看她,眼中是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墨色。

    她直想笑,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男人,不就有个漂亮身材吗?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宁肇安胸腹之间是明显的几道划痕。她蓦然想起来,在池塘挣扎的时候,无意中用指甲划到了他,眼前所见正是她的杰作。

    她心里生出愧疚和感激,走过去轻声说:“我帮你擦药吧?”

    宁肇安很快说:“好。”

    话说回来,他的身材确实值得自傲。她需要命令自己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酒精一开始对宁肇安完全不起作用,他一直看着她上药,棉签上去完全没有反应。擦到一半反倒说疼,还握着她的手,简直像个小孩子。乔樾只好鼓起腮帮,低头帮他吹了吹。

    她没想太多,也不知道他俩的姿势是怎样的亲密。直到服务生敲门进来:“先生您要的姜汤。”见此一幕立即把脸别到一边:“对不起对不起!二位请继续,继续……”说完飞也似地跑掉。

    跑得真快,乔樾想要抓住他解释一番,已经来不及。

    宁肇安似乎觉得很有趣,似笑非笑,彷佛在欣赏她的反应。

    今天真是受够了!她连脖子都涨得通红,一句话都不说,擦完药就径自回了房。

    第二天总算顺利,万幸。傍晚回南海市,宁肇安开车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

    车里放着一张专辑,全是万年老歌,可是曲调舒缓,旋律动人。

    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左右每天思绪,每一次呼吸。

    心被占据,却苦无依,是你让我着了迷。

    给了甜蜜又保持距离,而你潇洒来去玩爱情游戏。

    我一天天失去勇气,偏偏难了难忘记。

    因为爱过才知情多浓,浓得发痛在心中,痛全是感动。

    笑我太傻太懵懂,或爱得太重。

    只为相信我自己,能永远对你心有独钟。”

    听得她心有戚戚焉,忍不住地想心事。

    大概是昨天过于刺激,她觉得疲乏,不知不觉竟然就那样睡着了,还梦见自己一个人赤足在雪地里跋涉。雪花落下来,却是暖热的,极轻极轻,温柔地覆在她唇上。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很舒服。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她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脚却冰凉。怪不得梦见下雪。

    音箱里已经换了一首电影老歌,《when a man loves a woman》。车停在路边,宁肇安开着天窗在抽烟。

    这几乎是他的习惯动作。月光透过挡风玻璃,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形成一条几乎笔直的明暗交界线。脸正正地朝着她,轮廓明朗,唇角微微翘起来,笑容是少有的温存,眉眼却隐在阴翳中看不见。

    她打个哈欠直起身来,揉揉眼睛:“到哪儿了?”

    “你睡得跟达芬奇小时候一模一样。”

    明摆着骂人,她懒得搭理:“到哪儿了?”

    他有点不自然地把烟头熄掉,关好天窗发动引擎:“我也不知道。我是路盲,天一黑就找不到路了。怎么办?”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大惊失色,瞌睡完全清醒:“你开玩笑的吧?路盲还开车出差?我们迷路了!地图呢?地图给我看看!”

    宁肇安但笑不语,驱车上路。开不了多久,远远看见一个路牌在黑暗中闪光,越来越近,看清楚才知道原来是“会洲”方向。乔樾简直抓狂,差点跳起来:“老大!神人!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过了南海市,快到会洲了!”

    “是吗?”他挑挑眉毛,不以为然,似乎心情不错:“地球是圆的。”宁肇安偶尔耍起赖来,凡人望尘莫及。

    乔樾气结,翻翻白眼,哀鸣一声颓然倒在座椅里。

    他很无私地安慰她:“怕什么?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