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肇安有意无意地朝她一瞥,目光闪烁。停了一瞬,然后戴上面罩。
接下来的局势更加出人意料。
“allez”之后,宁肇安突然发力,一个佯攻过后,连续几个大跨步的进攻,霸道凌厉。
没料到变化如此之快,林霏白不得已一边用交叉步迅速后退,一边防守还击。
然而宁肇安气势如同排山倒海,身手极快,大吼一声,零点零几秒之内,几个动作已经出来了,剑光四射,没等观众看清楚,林霏白已经再一次退到剑道的黄色警告区。
红灯亮起,宁肇安得分。
这一剑太突然,虽然可能是宁肇安误打误撞,然而确实精彩,乔樾震惊地看着他,一边跟着众人鼓掌。
接下来的几剑,宁肇安显出扎实的功底和精湛的技艺来,招式驾轻就熟的,既狠又准。
林霏白也屡屡发起攻击,然而多数都被有效防守开了,近身战也被宁肇安用还击格开。即使亮灯,也是白灯居多。
然而宁肇安不一样,他的每一剑都没有虚发,常常在对方防守严密的时候佯攻,防守松懈的时候攻其不备。
比分开始拉大。
宁肇安的红灯不断亮起。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乔樾这才看出,宁肇安有多么可怕,简直深藏不露,不但有惊人的爆发力和速度,而且动作一气呵成,令人瞠目结舌。看他的身手,绝对是老手中的老手。
两人相比,显然宁肇安的剑术更为精湛,已臻化境。
林霏白的剑术也很不错,轻巧灵活,但击剑是个技术活,不但要从对方细微的动作来作判断,还要适当地运用“假动作”蒙蔽对方。而林霏白的脾气,是宁愿输掉比赛也不习惯做假动作的。
乔樾存有私心,不免偏袒林霏白,刚刚对宁肇安生出的一丝叹服已经荡然无存。
他和林霏白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两人同台打擂,在她看来,如果他赢了,那是胜之不武,输了,那是技不如人。
此时银光迸射,金属碰击声不绝于耳。宁肇安举剑冲击,奇快无比,脚步“嘭嘭”如同雷鸣,一个身体下探低位弓步,躲过林霏白的一刺,从背后劈中林霏白,剑身都弯曲起来。
来不及眨眼,红灯已经亮起。
11:15。宁肇安获胜。掌声热烈夹杂着欢呼,观众向两位骑士和裁判致敬。
剑道上两人相互致意完毕,林霏白转向她,露出一个内疚的笑容。
他走下来的姿势有点不对,她心里猛然一抽,跑过去搀扶。
他的笑容有点勉强,剥开厚厚的击剑服,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
她扶住他,心疼得皱眉头:“扭伤了?疼吗?”
她跑去拿了两瓶冰冻的矿泉水,不由分说地把林霏白的伤腿抱过来,拿水瓶在脚踝处不停地滚动,嘴里念念有词:“不疼不疼啊……”
“别敷了,”林霏白摇着头只顾笑:“别担心,走路不是问题。”
队医很快过来,批评他不该带伤打剑。幸好不严重,替他喷了药,嘱咐几句。
有人路过,顺口开玩笑:“哟,大哥,今天是‘美救英雄’啊!怪不得要坚持呢!博得美人心疼,别说伤脚了,就是伤到腰都值了!”
林霏白回头对那人说:“我突然想起下周末还有事,正好又扭到脚,不如把你公司那个讲座暂时取消……”
那人双手一举,连连讨饶:“千万别,大哥,我通知都发出去了,还请了不少领导呢!得,我不当电灯泡了,我先走了。我走了还不成吗?你们慢聊,慢聊啊!”
林霏白胜利地朝她眨眨眼,她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面向着记分牌,对背后的目光丝毫没有察觉。
宁肇安换了一身衣服,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赢了比赛却面色沉寂,眼里都是阴郁。
收好东西,他背着包沉默地走出去。
灯光把他的身子打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真的没事。你的手都冻成这样,”林霏白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我们走吧。”
等他换了衣服,她扶着他下击剑馆的台阶。一辆黑色的volvo无声地停在他们面前。她依稀觉得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何况她对车的认知水平仅仅是脱盲,只知道四个环的是奥迪,五个环的是奥运,认识volvo也是因为人家的标志写得清楚。
宁肇安降下车窗:“上车。”他今天开这么低调的车。
这个邀请恰到好处。林霏白脚踝受伤,开不了车。林霏白上车就捶了宁肇安一拳:“几年不练,怎么不见你生疏?看你开始那架势,我还以为要让我一局呢,谁知道被你这混蛋给骗了。你他妈的居然劈我劈得那么狠,没人性,要不是剑都没开刃,我真怀疑自己会死在你剑下。”他说话向来天真,百无禁忌。
宁肇安也笑笑:“本来开始是想让你一局的。而且还没进入状态,就被他们拉过去当替补。我劈你怎么了?那是你活该。你就没劈我?劈你还是轻的,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来打几局,给你机会报仇。”
乔樾知道他俩向来熟络,心里替林霏白不平,于是说:“你今天是因为受伤了。你本来也很厉害的。”
“听你这样说,老人家很高兴。”林霏白笑起来,“你不知道,他是从小学击剑出身的,先花后佩,专业级选手。我是去了法国才进的俱乐部,老胳膊老腿,本来就不可能赢的。你还没看见他真正比赛时候的样子。他对我都算客气的了。”
她不禁瞪大眼睛:“这么强?宁肇安,你在欧洲经常跟人决斗吗?赢得这么轻松。”
宁肇安看着前方的路,淡淡说:“今天吗?今天输的人是我。”
乔樾奇道:“你不是明明赢了吗?”
宁肇安闷笑几声,再不答话,一踩油门,车陡然向前飞驰而去。
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炎热,乔樾却觉得日子轻松了好多,因为宁肇安出现在公司的时间突然变少了。
她想起有一次逮住他来公司的机会,把文件呈给他过目签字。
宁肇安签完字突然说:“我明天去欧洲,时间有点长。”
她觉得这只是半句话,没有任何明确的工作指令,另外半句却久久不见他开口,幽黑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她,似乎是等她开口说点什么。
她莫名其妙“哦”一声,思索该说什么:“不管您在不在,我都会做好手头的工作。请放心。”
宁肇安盯住她的脸看了很久,然而一无所获。他收回目光,往椅背一靠,现出一副疲倦的神态,极其冷淡地说:“出去。”
不见这个黑脸阎王,她松了好大一口气,汇报请示只需要通过廉姐。
但她很快发现,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
宁肇安的电话像追魂铃,总是不定时地响起。频率并不算高,要命的是时间不对,有时是天刚亮,有时是下班,有时是凌晨,拉拉杂杂全是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有一次竟然问她某个同事的电话号码,简直把她当菲佣使。
她有一次实在忍不住,查了欧洲的时差,发现他的电话常常是那边的深夜。她疑心他是不是精力过人不用睡觉?好在每次电话时间也不长,几分钟而已,他也并不拢换八盗司突崴翟偌业缁啊
后来她才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干吗。
宁肇安回来的时候,引起了一点小小的轰动。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出现的。
后面跟着颜嘉莉。
颜嘉莉穿一条裹胸式的超短裙,一看就是欧洲大牌,衬得身材高挑窈窕,戴一顶阔边巴拿马草帽,薄施粉黛,妖娆又明艳,十足的明星作派。她拖着lv行李箱追上来:“johnan,等等我嘛!”看见公司众人瞩目,上前很自然地挽住宁肇安的胳膊,嗔了一眼。
好一对俊男靓女。
宁肇安比之前瘦,皮肤也晒成了棕色。他朝某处瞥了一眼,转头搂住颜嘉莉肩膀拍了拍,笑着说:“我放点东西。”
他进了办公室放了几本国外的楼书,又叫乔樾送了份文件给他,出来拉起颜嘉莉的行李说:“走吧,先送你回去。”
颜嘉莉朝乔樾妩媚一笑,袅袅婷婷地出去了。
那种甜蜜的幸福连乔樾都能感觉到。恋爱中的女人,脸上的光彩是遮掩不住的。
何况全公司都在传,辉昶总裁宁肇安去高威玩帆船。长途飞机上,遇到同样前往欧洲拍外景的颜嘉莉。
一个英挺帅气事业成功,一个美貌大方闻名遐迩,堪称天作之合。
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事呢?愚笨如乔樾,也猜得到。
童贝洁听到这条八卦,却是一脸狐疑:“不是吧?就你们公司那个钻石王老五?酷酷的那个?”她最近换了个发型,多年的大波浪变成齐耳短发,显得几分纯情。
乔樾半天才打捞起一块豆腐,小心翼翼地往碗里转移:“是啊,你不是电视上看到过。”
童贝洁在空中挥舞着筷子,断然说:“不像!昨天我和……我昨晚去做礼拜,碰巧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最边上,很落寞的样子,一看就是有心事,而且很深!谈恋爱的人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徐砚君往火锅里刨鱿鱼:“就你们公司那个总裁?唉,人倒是长得蛮帅,可惜太冷了,好像人人欠他二百大洋似的。还搞什么击剑。那玩意儿,就戳来戳去的还带着面罩,有什么看头?还不如拳击,捶得鼻青脸肿的好看。就算是登山也比那强啊,一身冲锋衣,登山靴,多帅!”她现在倒不提篮球了,看来吴家暄的改造颇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