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在院子里歇了一晌,方自醒转,大丫头流苏便进来报道,“大爷,大太太来看您了,已经来
了会子了,香琦正在外厅里伺候着呢。”
贾瑚微皱了皱眉,“怎得不叫醒我?”
“只大太太吩咐的,说左右没事,等会子也无妨,让您多歇息才是。”
贾瑚听罢也不再说什麽,只吩咐人梳洗一番过后才出了厅去见邢夫人。
邢夫人见得贾瑚出来,忙站起身殷勤的笑道,“瑚哥儿可是一路辛苦了,歇得可好?正是该好好
补补才是。”身边王善宝家的也跟着附和。
贾瑚温和的笑着给邢夫人见了礼,方道,“倒是劳太太挂心了 。我送过去的礼物太太看着还可
心?”
“可心,可心。”邢夫人忙道,“还是大爷有这个心,还给我这个老婆子带了礼物。那新鲜样式
的流苏簪子,竟是不曾见过的。”
“您喜欢就好。”贾瑚笑着回答。
邢夫人小心翼翼的看了贾瑚一眼,眼珠微转,似真似假的抱怨,粘酸道;“我怎会不满意,像我
这样的破落户,又是个没福气的。平时在府上想要做个首饰什麽的,不是没有翠羽,就是没了珍
珠子,总是做不成的。可二太太比我有福,这时兴的簪子总也没断过。我自知道他管着家,但是
这也体面的太过了。”
话音方落,便听见门口有人大声说道,“大太太这话恐怕忒是不妥!二太太持家有方,劳苦功
高,多给些体面也是她应得的。”
邢夫人立时便变了脸色,和王善宝家的悄悄对视了一眼,都慌张起来。
帘子一撩,一个俊逸风流的少年一脸冷意的走进来,甚是倨傲的给邢夫人并贾瑚行了礼,一脸的
不满之色展露无遗,却不是贾琏又是那个?
贾瑚垂下眼帘,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温润的声音却带着冷冷的寒意,“链儿的书最近读得
不错,都会用成语了。外面的人呢?见了爷连通报一声都没了吗?还有没有规矩,给我滚进
来。”
便见两个小丫头快步进来,直直的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原不过是想
下去端茶谁知道,就那会子功夫,链二爷就进来了!”
“那倒是爷们的不是了!”贾琏怒声喝斥道。
两个丫头又忙说不敢。
贾瑚的手指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声音不大不小,房里却瞬间静了下来。
贾瑚缓声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原规矩就是多的,但却不能错。规矩立下了自是要守的,守不
住的话,那就罚。流苏在外面吗?”
流苏听到吵嚷声便已从茶水间过来了,听到贾瑚召唤,忙走进来。“大爷”
贾瑚微微一笑,温润如水,轻逸如风,说出的话却冷得让人齿寒,“把这两个丫头拉到院子中
央,赏二十板子,顺便叫院子里所有的奴才都观摩观摩吧。”
两个天丫头立时便哭天抢地,哀求不止,贾瑚却不加理会,流苏只命了几个小厮捂住了嘴拖了出
去。
不一时便听到院子里棍棒打在肉身上的啪啪声,和两个丫头的哭喊声,求饶声,凄厉入骨。
邢夫人的面色愈加难看,却不敢作声,只低头装聋作哑。
贾琏哪里见过这般仗势,早已是面色苍白,满眼惊恐。
贾瑚又道,“链儿来时可跟了人?”
贾琏嘴唇蠕动了下,只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
贾瑚懒懒地向椅背上一靠,“现在的奴才怎得都这般模样了,可见是心大无主的。主子出了门,
奴才居然都不知,你要是出了事怎得了得?大太太平日里也太过仁慈了,美得让这些子人张狂起
来。那大太太您说这样没用的奴才该怎办?”
邢夫人猛地站起身,然后尴尬的强笑着坐下,试探地说道,“链哥儿现在院子里的是秦嬷嬷,也
是贾府的老人了。”
贾瑚叹息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邢夫人一听也就知道了贾瑚的意思,忙又开口,“大爷说的是,这样资历久的老人,才会生出欺
主的念头。咱们家虽仁慈,却也不会纵容。就下个恩典放他们一家子出去吧。”
贾琏登时便变了脸色,上前说道,“不是嬷嬷的错,她从小伺候我,很是用心。”
贾瑚只斜睨了他一眼,颇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做奴才的不仅要守本分,还要做本分。没有劝戒
好链哥儿,就是她的不是,链哥儿你年幼无知,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让人欺了你去。回头再让
人给你找得好的管事嬷嬷。”
贾琏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贾瑚。
邢夫人忙在旁边应合,又命王善宝家的去料理此事。
贾瑚看了看天色,只歉然的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就不强留你们了。只是我有句话是一定
要说的。”
邢夫人说道,“大爷请讲。”贾琏惨然的立在一旁也不吱声。
贾瑚站起身,走到贾琏身前,才说道,“荣国府毕竟是我们大房继承的,虽说现在管家的是二太
太,可那原不过就是因为大太太不熟悉这府里的事物。虽然一支笔写不出两个贾子,但是我们还
要时刻记着的我们身为大房人就应该给二房做表率,时刻记着我们的身份。”
贾琏身子一颤。邢夫人却乐了,向她嫁进贾府以后,处处受制于王夫人,贾赦又是个只知道饮酒
作乐,蓄宠寻欢的主,她唯有讨好着贾瑚这个嫡长子日子才好过些。而贾琏素来是与二房亲的,
与她只不过是面子上的事罢了。
如今听的贾瑚这个意思,对二房也不是很满意,这就够了,以后继承荣国府的也就是贾瑚,只要
他现在对二房有个什麽意思,以后也不愁分不了家,她也不愁当不了真正的女主人。
贾瑚打发走邢夫人并贾琏后,便进了书房。
不几日,贾母果然就给贾琏定了婚,对象就是原著中的凤辣子。王熙凤,二太太的内侄女。贾赦
是个糊涂的,贾母说了他也就照做。邢夫人却有些小心思,只来找了贾瑚,贾瑚指略略提点了几
句,也算是认了。只贾琏十分满意,他是见过王熙凤的,且又感念二太太的心意,倒是精神了许
多。
一歇了几日,贾瑚便也就消了假,开始当值了。
这日正是贾瑚入上书房当值,皇上见到他也是高兴,“子兮这是回来了?身子可还好?”
贾瑚温温一笑,上前答道,“ 托皇上洪福,总算是没什麽大碍了。”
“好好,那就好啊。”皇上笑道。
其他人也笑应者,或真或假的问候着,贾瑚也谦逊的答谢着,一片谦和的气氛令皇上也很是愉
悦。
只旁边一个声音说道,“微臣看贾大人也是不错的,否则还能有气力一路颠簸到江南?”
一时间,上书房一片寂静。能在上书房里当差的自然个个都是个人精,且现在是多事之秋,谁又
肯多说一句。
贾瑚只是笑着斜睨了那人一眼,眼中目光微闪,“孙大人这话是何解?”
“哼”那人冷哼一声,“贾大人难道以为只自己精明?你欺上瞒下,谎称病重在家其实是去了扬
州,与那巡盐御史林海见了面,并停留四日,谁知道你们勾勾搭搭做了些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又
有什麽阴谋!”
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端的是浩气凛然,但贾瑚却只低着头,眼中略过一丝诡异。
见贾瑚不作声,那孙大人更是得了意,眼神鄙夷的看着贾瑚。“请圣上判贾瑚欺君之罪!”
“嘶――”书房里的人都变了脸色,欺君,轻则掳官掠爵,重则满门抄斩啊,这孙大人也太过了
吧。但是此时上前,却也无人肯的,圣上还未表态,万一站错了队,可就不值当的了。
“哦,看来孙大人你对贾卿的行程可真是了如指掌啊。”皇上语义不明的轻声说道,挑了挑眉。
那孙大人自满的仰起头,“食君之禄,自应分君之忧!”
“那,林海可是给了贾瑚什麽好处?或者贾瑚可给林海了什麽好处?”皇上又问道。
孙大人回道,“回禀圣上,那林海设宴热情的款待了贾大人,临走时还送了许多礼物,最贵重的
就当属一艘楠木镏金的仿真洋船了。”
皇上不置可否,只又问道,“那其他爱卿可知道这贾卿下江南之事?”
其他人连忙否认,都推说只道贾瑚在家养病,其他一概不知。
皇上端坐在书桌后,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然后猛地掷在了地上,“咣当――”一声,上好的
粉瓷官窑的茶杯子,摔得粉碎,水溅了一地,弄湿了地上雪白的虎皮毯子。
“请皇上息怒!”所有人都利落的跪了下去,低着头,恐怕成为皇上撒气的目标。
贾瑚也随着跪了下去,埋下头,唇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皇上恨恨的说道,“孙大人可真行啊,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事,这次是窥伺朝臣,下次是不是就
要窥伺圣踪了?!”
“臣万死!”孙大人突然意识到情势不妙,立时便跪下声泪俱下道,“臣,只是不想让这等刁臣
蒙蔽了圣听,才派人跟踪他的,臣一片拳拳忠君之情,请圣上明察。”
“明察!我当然明察!你这等专会钻营的小人,你当真不知道你依附的那个?敢作下这等下作
事!真当朕死了不成!还是……”皇上的脸色瞬间阴沉狠戾,“你们想立个从龙之功,坐下那忤
逆不道之事!”
“臣不敢,臣不敢啊!”孙大人哀号道,“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息怒~!”
“请皇上息怒――!”众人都忙说道。
皇上却几步走到孙大人面前,一个窝心脚,将他踹翻在地,“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不说朕千
刀万剐了你,要你孙家满门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孙大人哀嚎一声,又立马俯爬的地上,颤颤巍巍得道,“请皇上开恩阿!”
“你说!”皇上只冷声道。
孙大人自知已无他法了,皇上这次恐怕是要借他的由头,将那位收拾了。于是只一脸死灰的说道,“臣所作都是忠义亲王的指使,求陛下放过臣的家人吧!”说罢,便一头撞向一旁的朱红色
的柱子,顿时血花四溅。
“啊――”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皇上给伺后在侧的内监总管多又隆使了个眼色,多又隆会意
上前探了孙大人的鼻息,然后朝皇上摇了摇头。
皇上冷笑出声,“想要一死白了?!做梦!把他给我拉出去鞭尸五百,挂在菜市口示众。孙家满
门流放西北荒漠,永世不得反回!”
几个侍卫疾步近来,把孙大人拖了下去。
皇上又坐回到龙椅上,微微一笑,说道,“传朕旨意,关闭宫门没朕的旨意所有人都不得出宫!
并宣忠义亲王入宫面圣!”
众人大惊,方才知晓,这回子恐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