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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突变与……最后的骊之战(下)

    玄冥闻声扬臂,激光剑脱手朝悬空的骊龙内丹激射而去,却在即将击中时被周围环绕着的暗红色带状雾挡住去势,等离子光束骤然消失,只剩一个十公分长的剑柄从空中直落下来。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暗异常,苍穹无光、浓墨翻卷,铅云低黯地坠着,仿佛随时会沉甸甸地砸到众人头上。厚重的云层间闷雷滚过,隐约闪动着游蛇般细长曲折的电光……

    龙嫠的剧毒气息被阴风吹散,亦或是被卷上高空成为乌云的一部分。

    一声闷雷过后,雨霰从天而降,砸在众人的身上,滋滋作响地冒起白烟,衣物登时被腐蚀出焦臭的破洞,流到皮肤上,立刻烧成一块块黑斑……

    “是强酸雨!”王侠忍着剧烈的灼痛感叫道。已经退出数百米的三人仍逃不开降水范围,不过几分钟,就成了千创百孔的血人……

    王侠的保镖低沉地闷哼一声,用手掌捂住了半边脸――一大颗雨滴正好落进他的眼窝,顷刻间腐蚀出惨不忍睹的血洞。这个王侠以牺牲的战友为原型制造出的特种兵,用超越普通士兵的坚强毅力紧咬住剧痛,没有发出一声哀号与□□。

    王侠脱下破烂不堪的外衣披在他头上,任由自己伤痕累累的上半身□□在强酸雨中,攥住了他的胳膊,“跟着我跑!”

    “放手,王侠!我另一边眼睛也看不见了……我是肯定逃不出去了,不要管我!”

    “告诉你林铮,我在金三角丛林失去过你一次,就绝不能在这个丛林失去第二次!”王侠牢牢钳住他的手腕不让挣脱,双眼赤红地喝道:“你他妈的给我用力跑啊――跑!”

    一道巨大的阴影当空降下,霸王在翼龙背上朝他们伸出手:“快上来!”

    四个大男人的体重压得风神翼龙身躯一沉,扑棱着翅膀怎么也飞不起来,酸雨落在稀疏的体毛与薄薄的翼膜上,疼得它直打哆嗦,差点把背上的人掀下去。它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嘎嘎大叫起来。

    霸王直接拿枪口顶住它的脊冠:“别叫了!死活你都要飞起来,不然大家一块儿完蛋!”

    风神翼龙含泪死命拍打着长翼,居然真的飞了起来,摇摇欲坠地朝积雨云笼罩的范围外滑翔。

    比起中洲队的众人,强酸雨对植物的腐蚀性似乎更加明显,桎梏骊龙的绿网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枯萎,枝条在灼烧的恶臭中根根断裂……

    压制不住了……蓝易揪紧斗篷的衣襟,尽量用褴褛的风帽遮盖住头脸,手背上满是焦黑腐烂的伤口。要死在这里了吗?他强忍痛楚咬住了嘴唇。

    玄冥趴在坚硬滑腻的龙脊上,左手死死抓住缠绕的枝条,右手奋不顾身地挥动着仅剩的激光剑,一下一下戗入骊龙的脖颈中。

    骊龙疯狂地扭动着身躯,试图将附骨之蛆甩下来。最后一丛枝条彻底断裂,它终于如愿地甩飞背上渺小而可恶的骚扰者,恨之入骨地一爪拍了下去!

    巨大龙爪闪着锋利的寒光扑面抓来,在那瞬间,玄冥感觉自己被一种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的恐怖感淹没……他几乎是绝望地闭上双眼,但在下一秒,睁开的眼睛里已是一片无忌无畏的茫然!

    “……杀伤力吸收强化!”他低吼着握紧手中的激光剑,猛地扎进龙爪中央的筋肉,身体借势从爪缝里斜掠而出――

    半空中,他的右手臂抽搐扭曲,重新变化出巨刃形态,刃面上红黑相间的脉管荧光流动。巨刃呼啸破空,竟将龙爪整根砍断!

    在骊龙痛苦的厉嚎声中,玄冥从数十米的高度摔下来,幸而被树枝层层隔挡有所缓冲,蓝易才能轻易地接住他。

    他浑身开始剧烈抽搐,又痛又麻的感觉从骨髓深处发作出来,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将万蚁噬心的苦楚传递到每一个细胞……这是一种比死更难受的痛苦,他能感觉到内脏在痉挛、血液在燃烧、皮肤在坼裂……到最后连肺叶也坍塌了似的,鲜血从口鼻涌出,呼吸不到丝毫空气,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开嘴大口大口地拼命喘息……

    “这是解开基因锁一阶的后遗症,你必须熬过去,否则,只有死……玄冥,记得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变强,强到践踏一切规则!如果死在这里,突破盒子也好,成为真正的人也好,一切都是空谈!所以,不许死!”蓝易在他耳边沉声说道,同时俯身用嘴对向他的嘴唇,极力将空气往窒息的肺部吹送。

    十几秒后,感觉到怀中抽搐的身躯逐渐缓和下来,也有了微弱的自主呼吸,蓝易知道他已基本脱离危险,这才松了口气。

    重新获得自由的骊龙并没有吞回内丹,而是更狂烈地朝它喷了一口龙嫠,将缭绕在骊珠周围的暗红色带状雾吹上高空。

    潮涌的墨云像海面旋涡一样旋转起来,旋涡中心幽蓝的电弧若隐若现,形成了奇异无比的天象……伴随着一声戛玉锵金的龙吟,数道廊柱粗细的雷电轰然地直劈下来!

    一见天象异变,蓝易就警觉地将轻功运到极限,抱着玄冥急退,这才险险地避开了其中一道落雷。

    载人滑翔的风神翼龙却没能幸免于难,线形闪电的一条枝杈击中了它。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它就像一架被击中的飞机翻着跟斗栽下来。背上的四条人影也从半空摔落地面,幸而飞行高度只有几十米,下方就是丛林柔韧繁茂的树冠,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落雷在地表炸出陨石撞击般的焦黑大坑后,并未打算就此停歇,云层中的旋涡又开始萦回转动,似乎正在酝酿着下一波声势更加浩大的致命袭击!

    忍着脸上被腐蚀的疼痛,蓝易眺望高空,看见了郑吒脚踩绿魔滑板,顶着强酸雨急速冲来的身影,审判长矛在他的右手上燃起金色烁光。

    “郑吒――先毁掉骊珠!”蓝易竭尽全力地高喊。

    至于郑吒能否听见,他已经无从顾及,因为天空中大大小小的墨云旋涡已经旋转到极致,这预示着更密集的灭顶之灾将在下一刻降临!

    没有人能躲过这场天劫似的雷亟!

    楚轩与霸王他们不能,蓝易自己不能,甚至连身体素质最强悍、佩戴着魔法类护身玉配的郑吒,被电力超过万亿瓦特的雷柱击中后的生还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中洲队,难道真的要团灭在这里了吗……这个闪念在脑海中炸裂开来,耀成一片核爆似的白光,蓝易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那是来自于精神层面的、被一股强大力量死死束缚而无法喷发的痛楚,它沸腾着他的全部血液,挤压着他的浑身皮肤,似乎想找到一个可以宣泄出来的突破口――

    右眼!

    蓝易蜷缩着跪在地面,用手指紧紧抠住右眼,恨不得将那颗让他痛不欲生的眼球挖出来!

    “啊――”一声仿佛从灵魂深处爆发而出的呐喊,被天际滚动的闷雷声吞没。

    蓝易直起身体,放下了捂在脸上的手掌,原本金色的右眼变成猩红,仿佛地狱业火正透过虹膜炽烈燃烧……仔细看去,并非瞳色改变,而是从眼中汩汩涌出鲜血!

    带着梦游般恍惚而冷漠的神情,蓝易弹指,指尖血滴溅到空中,竟失重地飘浮、游移、融合、扩散,宛如一圈红绫悬空环绕在周身。与此同时,一串串跌宕起伏、语调奇异的吟诵从他微启的双唇间吐出,每吟唱一个字眼,血液化成的红绫圈里就有一个符咒相应地闪烁光芒――

    “雷光勐电,h火流星,立荡乾坤,敷散乾灵……”

    电弧在云层中团簇到饱和,十数道雷柱挟摧坚陷阵之势,从云霄再度悍然劈下!

    “八杀威勐,九天敕命,敢不从令,破灭汝形!”蓝易翻掌向天,厉声喝道:“驱雷――敕!”

    血红绫圈从他身侧喷薄而出,光罩般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在高空迎面撞上雷柱,惊天巨响中,眩目的强光刺得人全然睁不开眼。

    郑吒下意识地别过脸紧闭双目,耳边听到一个熟悉而飘渺的声音道:“击破骊珠,然后……用‘毁灭’吧!”

    强光稍纵即逝,勉强睁开的眼睛仍刺痛得想要流泪,郑吒眯起朦胧的双眼,将右手中灌满能量的审判长矛,朝浮空自转的黑色浑圆晶体狠狠掷去!

    这回一定要击中!

    一定要成功!

    审判长矛横空飞出,金芒毫无阻碍地贯穿了骊珠,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将它彻底炸碎成了齑粉!

    簇拥着龙身的黑雾顷刻散去,骊龙哀嗥着扭动庞大的身躯,从空中跌落。

    不等它砸到地面,郑吒就运行起全部的血族能量与内力,一道醒目的红线从额头处直冲而下,一股气流则从丹田处直冲而上,他猛地将两股能量汇聚向心脏,引发了比“爆炸”更加凶猛狂暴的能量潮――“毁灭”!

    体表的毛细血管纷纷迸裂,而郑吒的身影已从绿魔滑板上霎时消失,下一瞬间却出现在数十米外的虚空中,空气仿佛实体被他踩在脚下,竟荡漾出流水般肉眼可见的波纹――毁灭状态下,“月步”与“剃”的使用让他突破了音障。

    凌空一脚,踢开空气,将真空劲道化作利刃直捣龙头――咔嚓一声脆响,骊龙的颅骨被“岚脚”踢得凹陷进去。

    闪身逼近,左手抛出扎古电光斧的同时,开启了基因锁二阶的右手臂膨胀数倍,“拳枪”朝凹陷处接连高速轰击,血肉横飞的几拳后,竟将颅骨砸碎大半。随即,“迅斧”切入龙颈,将它彻底撕裂成身首异处的两截!

    五秒时间……结束!

    郑吒从半空直直摔落到地面,全身鲜血淋漓,体表除了几条主要的动脉静脉,其余毛细血管连同皮肤全部炸裂,整个人看上去像从粘稠的血池里捞出,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杀死森蚺超变异体,奖励点数5000点。”主神庄肃而呆板的声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郑吒大口地喘息着,像团烂泥一样瘫软在地,觉得自己连抬起一根小指的力气都没有……

    足足躺了十五分钟,在血族强大的复原能力下,他才恢复了些许气力,慢慢坐起身,看见霸王和楚轩正从远处跑来,两人都是遍体鳞伤,衣物被强酸雨腐蚀成丝丝缕缕挂在身上,基本上可以算是裸奔了。

    而蓝易则寂然不动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郑吒大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把他翻过来伸手去探鼻息――还好,还有一线暖气……他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脏按压,折腾了好几分钟,蓝易才吸了口长气,缓缓睁开双眼。

    “干掉骊龙了?任务完成了?”他声若游丝地问。

    郑吒点了点血葫芦似的脑袋,激动地笑道:“成功了!妈的简直是九死一生!最后要不是你发威挡住了雷电,我们准被劈成碳渣!没想到你的法术这么厉害,这还是第一次见识,以前可都没看你用过啊。”

    蓝易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只觉头痛如绞,“法术?什么法术,我怎么都没印象……不可能啊,学过的咒语我早就忘光了,一条都记不起来……”

    转头见到楚轩若有所思的眼神,他虚弱地笑了笑:“呐,楚轩,你没辣手摧花吧?”

    “刚才……还没到最后一刻。”楚轩淡淡道。

    “王侠呢?”郑吒问。

    霸王遗憾地说:“他可能需要点时间处理一些事情……他的保镖被落雷击中,虽然楚轩说可以再造一个,但在王侠眼里,那不仅仅是个制造生命体,更是不可取代的战友吧……”大约想起了曾经加入过的雇佣兵团,这个粗犷的俄罗斯大汉脸上掠过黯然神伤的表情。

    郑吒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想王侠很快就会冷静下来,虽然有些感情不可取代,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向前走……”像要摆脱这个沉重的话题,他把脸转向楚轩:“为什么没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骊珠毁了,骊龙也死了,这样还不算完?”

    “任务还有后半句:‘解除罗帕族千年图腾诅咒’,估计还有最后一个步骤需要完成。”楚轩习惯性地去推眼镜,不料镜框早被酸雨腐蚀得差不多了,被他一推,整个掉了下来。他把眼镜捡起来揣进破洞的衣袋,继续说:“不妨搜一搜骊龙尸体,看有什么剧情物品留下,带回罗帕族村落试试。”

    霸王走到骊龙的尸体旁仔细搜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最后倒是楚轩自己反应过来,“在村落入口有根图腾石柱,上面盘绕着一条浮雕森蚺……你们有没注意到,那森蚺是有脚的?”

    众人有些茫然地摇头。这种琐碎的细节,没事谁会去注意啊!

    “我在进村时瞥过一眼,记得的确是有四只爪子,已经被风化得很模糊了,而且头上缺了一支角……这么看来,雕刻的不是森蚺,是骊龙!我想剧情物品,应该是龙角。”

    按照楚轩的分析,郑吒用审判长矛撬下了骊龙的角尖部分,大约二十公分长的一段。

    此时,王侠独自一人回来了,脸色虽然沉郁,精神却并不颓废。他默默地走到山坳口,将埋下的地雷重新挖出收起。玄冥也从初次解开基因锁的痛楚与乏力状态中缓过劲,找回了被打落的激光剑。

    五个人拖着恶战后疲惫的身躯返回村落,将龙角镶嵌入图腾石柱,果然听到了来自“主神”的提示音:“完成隐藏支线任务后续,奖励b级支线剧情数一个,点数3000点。”

    杀死森蚺超变异体的5000点只有郑吒拿到,看来“主神”判定骊龙是郑吒一己之力杀掉的。但能获得双b+8000的支线任务奖励,还不包括杀死大量森蚺获得的点数,在这部九人难度的恐怖片里,已经算是大丰收了。

    除了情绪低落的王侠,大家都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就连远离战场而没有得到本此任务奖励的新人薛禹,也对中洲队全员回归表现出了强烈的欣喜。

    最后,只剩下蓝易那要命的个人支线任务还没有解决,偏偏这又是个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的秘密……

    在楚轩销毁仅存的血兰植株时,他终于忍不住把最后一株并蒂血兰抢到手中。

    郑吒以为他的血统副作用又发作了,连哄带骗地说:“虽然是珍稀植物,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大家都无法结束恐怖片回去‘主神’空间吧?好啦蓝易,不就是几朵花嘛,回去后我兑换来送给你,想要什么品种、多少数量都可以……”

    “可是,这是最后一位王室后裔了啊,如果杀掉她,血兰一族就真正灭绝了!即使是‘主神’空间,也不一定能兑换得出来……”蓝易扶着怀中美丽少女的胳膊,泪汪汪地哀求。

    “我说你别把它变成美女啊!”郑吒顿觉头大如斗,“晕死,这个样子谁下得去手啊……”

    他抽出匕首丢给霸王。

    “……换人。”霸王犹豫再三后丢给王侠。

    “对手无寸铁的女孩子,我下不了手。”王侠直截了当地回绝,又把匕首丢还给郑吒。

    郑吒捏着烫手山芋左右看了看。薛禹苦笑:“总不会叫我吧,我可是虚弱的伤残人士。”

    “我来吧。”楚轩神情冷淡地接过匕首。

    “要杀就先杀我好了。”蓝易把红衣少女拉到身后。

    玄冥二话不说双剑出鞘,以一种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守护姿态挡在他身前。

    郑吒皱眉:“蓝易,你要是再任性――”

    “怎么样,又想打屁股吗?”某人破罐子破摔地开始耍小孩脾气。

    “见鬼……”中洲队队长无力地以手加额,“干脆把这家伙敲昏过去得了!”

    一只装饰着金丝与璎珞的纤手从背后抚上了蓝易的肩膀,“伯爵,”少女的声音庄严而平静地响起,“请让吾搭上方舟……”

    蓝易转身,对少女轻声道:“陛下,这是您自身的意愿吗?如果是因为迫于形势,不想让我为难,我是不会接受这个请求的。”

    少女微微颔首,叹息道:“百万年来,吾族一直苟生于各类生物的觊觎之中,如今这个星球,已是人类的世界,再无吾族栖身之地……”

    对这个充满贪婪物种的星球已经毫无留恋了吗,可为什么又露出这种忧郁的眼神……“明白了……那么,陛下,请登船吧。”蓝易恭敬地欠了欠身,朝她伸出一只手。

    少女唇边掠过一抹沧桑而艳丽的微笑,左手握住他的掌心,将右手贴上他的胸口――

    白色微光从两人接触的肌理间散发出来,如渐明的天色般越来越亮,少女的身影在柔和的白光中逐渐模糊,最后化作漫天萤耀,完全融入蓝易的体内……

    一枚手掌大小、鲜艳逼真的血兰刺青浮现在蓝易白皙的胸膛上,片刻后隐没不见。蓝易摸了摸那片尤自发热的肌肤,轻声低喃:“不是您抛弃了这个星球,而是这个星球驱逐了您……”

    “呃,”郑吒愣愣地说,“这种情况该怎么算?‘血兰对生命体的异常影响’消除了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因为连同他在内,所有人都进入了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中……

    “主线任务完成,得到奖励点数1000点,传送回主神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