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声……
焦急的,带着哭腔的女声……
“大夫,你看看我家小梅啊!前几天这孩子和隔壁的小虎打赌跑去西边的坟岗,回来就成这样了啊!”
“……这……就脉象来看,病人真的只是睡着而已……”
“可小梅都睡了整整五天了啊!”
这是……哪里……
熟悉的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紫衫夫人正扯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说着什么,我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妇人立刻转过身来扑到了我的身边,一叠声的问道
“小梅,你醒了?你可吓死妈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怎么了?”
千百遍的开场白,刚刚苏醒过来的重病女儿,和喜极而泣的母亲,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女儿其实已经不在了,在他们女儿躯壳里的是一个游荡了千百年的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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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苏醒过来根本没办法动弹,然而由于之前一直在昏睡,这身体的母亲也没有觉出哪里不对,直接便将我抱回了家去,拿了大夫给开的补药去煎,我打量着我所在的房间,很普通的平房,布置的很舒适,看起来这户人家虽然并不富裕,然而也并不穷困,我将目光投向母亲离开的方向,突然听到墙边传来“咚咚”的敲击声。
“谁?”
我费力的开口,墙那边静了静,然后传来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
“……我是阿虎,小梅,你没事吗?”
“你说我有事没?”
我向墙边挪了挪,听母亲所说,小梅之所以会昏睡过去,好像就是和这个阿虎打赌跑去了坟岗,想来是他心里担忧,一见到母亲面色放松抱着小梅回来便猜到小梅是好了,便来问问。
“……小梅你别生气,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出事啊,我那天和你一起去的,你看我都没啥事……”
童音很局促,我几乎能想到墙那边一个小男孩手足无措挠着脑袋的画面。
“小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墙那边的声音很急切,“我,我给你买了你一直想要的那个白石头小兔子,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现在都不能动,石头兔子有什么用啊!”说的话多了便渐渐顺畅起来,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哪个黑暗的密闭空间里出来的,只小心的从这个大虎嘴里套话,“那天我怎么会晕倒的啊?”
“我也不知道……”对面的声音很沮丧,“我都没事,你怎么就晕了呢……不就去了那闹鬼的坟岗嘛,而且都过去好多年了……”
“好多年……”
“那天给你说了嘛,几年前那个坟岗半夜总是冒出绿光来,虽然有大胆的跑过去看怎么回事,但是回来都迷迷糊糊一觉睡过去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老人说那里葬了一个衡山的啥门派的弟子,他之前造的孽太重,惹来一群孤魂野鬼,但是很早以前就没啥事了啊……”
我心念一动,衡山的门派,莫非是青玉坛?
“大虎,等我好了,你再陪我去坟岗看看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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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我身体大好了,也大致摸清了现在的情况,这次我叫贺小梅,才刚满七岁,是衡阳城茶叶铺子的小女儿,距离我上一次死去的时间,差了十年。
既然是衡阳,就在衡山脚下,当年我在青玉坛了解的,衡阳的老板姓有了病痛,都喜欢找青玉坛的弟子看,但这次贺小梅生了这么重的病,她母亲却完全没有带着她上衡山的意图。
我虽然困惑,却是不敢发问,七岁的小女孩是根本无从得知这些事情,完全无法解释,这条疑惑先放着,我逼着大虎带着我又去了那天贺小梅晕倒的地方,这次大虎说什么也不敢晚上带我去了,正午大日头的,领着我上了坟岗。
贺小梅晕倒的地方,是那个烤了小狐的青玉坛弟子的坟包。
我的心里渐渐有了点谱。
莫非之前的十年,我就是被锁在了这个坟包里?一般墓地都是有着各自的结界,不让鬼魂乱跑,除非是怨气极大的鬼才能挣脱出来,我不能离开也就有了解释,可是我又是怎么到这个坟包里的?
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大虎见我皱着眉蹲在坟包前思考着什么,正午的日头毒辣辣的,他怕我中暑,不由分说就把我扯开了去。
我被大虎扯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挣开他的手问道
“大虎,你是听谁说这地方邪气是衡山那啥啥派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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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和小梅两个人本来就是小梅占着主导,小梅模样娇俏,性子任性,大虎时常迁就着她,偶尔想吓吓她还把她吓病了,这下便更是不敢违逆她,我竖一竖眉毛,大虎便苦着脸带着我去找了那告诉他这坟岗的事的老人。
老人家寂寞,有人说说话总是欢喜的,我和大虎两个小孩子蹲在他面前认真的听他讲,老人也是说的极高兴,我听得仔细,没想到不过十年,竟是发生了这么许多的事情。
青玉坛魂入药的事,不知被谁兜了底,传到江湖上被人鄙薄,百姓也不再找青玉坛的弟子求丹药,甚至还被其他修道门派围攻,好不容易才留了点家当下来,现在在慢慢的休养生息中,那个坟岗上就葬了一个青玉坛的弟子,据说是万蚁噬身而亡,死的极惨,传说是被他摄了魂魄的生灵来报仇的,从那以后那个坟岗上就开始闹鬼,渐渐的大家也不再葬在那坟岗上了。
我听得心惊,心里模模糊糊产生一个念头――莫非害的那青玉坛弟子惨死的人,便是东方为了我的报复?
我抬眼看向衡山的方向,过了这么许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东方究竟是不是还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