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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夜

    寻常大夫,怎会在自家院子里布下这种高等的雷霆结界。

    我心中只疑惑一霎马上便自嘲,看东方这几日的模样,绝不可能仅仅是一寻常大夫,也怪自己思虑太过不周,连他会在院子里布下结界也未曾想到。

    这时东方应是已经回过神来,再作出先前那等可笑模样只是自取其辱……我心思转换的极快,面上也并不显露,只卸去了那花痴的神色,仰头虚弱道

    “我先前所说如先生所料只是托词,先生救我我自是十分感激,然而我心底到底还是对人类心存畏惧,虽然先生救了我我却依旧心中害怕,只想迅速离开,故而做出那等形态想要惊退先生,却不想低估了先生的道法……”

    “哦?”

    东方眯了眯他那双俊秀狭长的凤目,神色难辨

    我背后一僵,只觉东方给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本已想好的说法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也罢。”东方见我僵住的模样却是叹了一口气放下交叠的双臂,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起来从正门离去罢。”

    背影一时竟显出几分落寞萧索,我看着他暗黄的衣角从门口消失,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他竟是打算不再追究放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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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打算放我走,我自然不会在这里多留,我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下手脚,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便抬脚打算离开房间,视线在不经意的扫过镜子的那一刹那,我如同再次被东方布在院墙的雷霆结界轰击了天灵一般,脑海中嗡鸣一片,无论如何也无法思考。

    那是我的脸,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的,我的脸。

    我仿佛是做梦一般用力的扯了扯脸颊,镜子里映出同样的动作,铜镜模糊,却依然能看出镜中人眼中的茫然不可置信还有……悲伤。

    半晌我总算回过神来,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以这样连活着都不知道算不算的的模样存在了这么久,早年的记忆模糊的不像样子,可我居然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当年那张并不美丽的脸,甚至还能清楚的忆起镜中自己嘴角下的那颗痣。

    我一时心中百味陈杂,半晌才安定了情绪,默默迈步出了房门,沿着小道向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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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看起来是极规整的人,院子里却是一片荒草萋萋的模样,哪怕在这阳光明媚的清晨也会生生勾起人几分惆怅的思绪。他家的院子没有后门,墙上又布了结界,我自然只能从正门离开,我硬着头皮推门进入前厅,入目便是东方带着浅淡的笑意在给附近的孙婆婆把脉,神色温和,一副君子端方如玉的模样,孙婆婆看我竟是从东方内室里走出,眼神里顿时带了几分兴味。

    孙婆婆的眼神让我有些尴尬,却也庆幸前厅里有人,不用再和东方独处,我张口向东方辞行,心里只想着要赶紧离开了这处,东方抬头看过来,眉眼舒展成一个熨帖的笑容,我心知他不过是作态而已,匆匆作揖便要出了门,一时不察又和他的眼神对上了。

    几日相处,我渐渐极不愿意和东方眼神相接,徘徊在这世间久了我自然也渐渐学会了能分辨他人的情绪,东方的眼睛里有着藏的极好的让人胸闷的悲苦,还隐隐透出几分不祥的戾气,让人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我时常觉得东方的眼神有些眼熟却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方才看了镜子,这才恍然意识到,东方和我,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

    不是形似,而是包含的意味相似,只不过唯一的差别便是,我的眼睛里没有绝望。

    东方移开视线低下头去继续细细叮嘱孙婆婆如何服药,本该踏出房间和这个总是以温润君子模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大夫再无纠葛的我,却是不知那一刹那中了什么邪,只觉得眼前飘着的全是东方那双绝望到甚至透出了丝丝杀意的眼睛,然后竟不自觉的退回到了东方身边,开口道

    “青珩蒙先生搭救,大恩不敢忘,然而青珩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求在先生身边服侍,愿为先生略尽心意。”

    话音落下,半晌我都没能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东方怔了一下抬起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我,我这才回过神来立刻转身就跑,这个时候没必要说什么,若是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逃开了,那句话便可当做没有说过;若是没能跑到东方声音的范围外,我能不能离开就全看东方的意愿了――我方才将作为妖最重要的姓名交给了东方……

    还没等我跨出几步,袖子上就传来一股向后扯的力道

    “哎哟小姑娘别害羞,老婆子不会笑话你的!”

    孙婆婆笑呵呵的拿起东方给她抓的药站起来,一只手扯着我不让我离开,另一边东方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微笑道

    “青珩,我答应你可以留下。”

    特意在我的名字和“留下”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我欲哭无泪的把袖子从孙婆婆手里扯出来,痛恨自己的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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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由于我一时的鬼迷心窍,导致了我开始和东方一起生活。

    当初我说是要服侍东方,然而东方却并没有把我当做佣人,大多数时候各种杂活都是他自己处理,甚至于缝补衣物他都会自己动手而不是送给缝纫娘子处。我初来乍到没有替换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东方也在几日内替我置办齐了,看起来我倒是不像服侍他的侍女,而像是借住在东方房里的他的友人一般。

    东方的生活非常简单,作息也极有规律,每日早上替人看诊,傍晚休诊之后便是抚抚琴,或是读书,整日里总是带着和煦让人如感春风拂面的微笑,他为人又温柔体贴,相处久了渐渐我也开始怀疑,一开始,我究竟是为何那样的怕他。

    然而我才开始慢慢放下了戒心,却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重新回忆起来,当时的那份害怕,真的并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