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钱端着水盆出门时恰恰遇到正进屋来的敖青湄, “敖姑娘。”他忙恭敬地弯了下腰, 侧身让到一边。
敖青湄含笑点头,从他身侧走过,眼见余光忽的瞥见那端着的水盆中满是沾了血的棉布, 脚步一顿,停下来, 出声询问道:“哪来这么多的血?”
小钱连忙回道:“里面的大哥家中失火,他的整个右臂被大火烧伤, 许大夫刚刚替他处理了下伤口, 这些棉布上沾的便是里面那位大哥的血。”
“好,你去忙吧。”敖青湄方要往里走,小钱迟疑着唤道:“敖姑娘、、、、、”
“嗯?”敖青湄回眸, 问道:“还有事?”
小钱被敖青湄的容颜所摄, 有些局促的涨红了脸,低声说道:“里边那位大哥的手被大火烧伤的厉害, 看起来会有些狞狰, 我怕、、、、怕敖姑娘会被吓到,所以想着先提醒一下敖姑娘。”
“呵呵,那就谢谢你了,小钱?”敖青湄对上小钱的眼睛,嫣然一笑, 倾国倾城。这人倒是好心,似乎叫做小钱吧。
“呵呵,不, 不客气、、、、、”小钱也不由傻傻的笑了起来,呆呆的盯着敖青湄向着里屋而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感叹,同是一家人,小青姐怎么就没敖姑娘这么好的脾气呢?
“小钱,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念头未及,蓦地身后有冷冷的质问声响起。小钱一惊,手一抖,端着的水盆差点摔倒地上。
“呃,小青姐。”脖子僵硬的扭过来,对上小青冷冰冰的脸,强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我去洗棉布。”小钱不敢耽搁,绕过小青,一溜烟的跑了。
洗棉布?都让血染成那样子了,那棉布洗来还能用么?保安堂当真穷成这个样子了?小青有些意外与吃惊,这几日保安堂一直没怎么接诊病患,令的她也没心情理会收支状况,如今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理理保安堂的账目了,怎么说这保安堂也是她和姐姐两人的一番心血,端不能让它因着钱财问题便关门停业。心中记下此事,趋身进了内堂,一眼便望见那袭白衣。
白素贞正俯了身在替那被烧伤手臂的男子缠着纱布,许仙拿了剪刀、伤药站在一旁。小青自动忽略掉杵在那里、有些碍眼的某人,目光只锁定在白素贞身上,看着白素贞低首垂眉,素手轻柔而熟练的将长长的白纱一圈圈缠绕,小心翼翼的包扎着受伤的手臂,认真的样子分外动人,心中一荡,慢慢地,眼角嘴边都漾出笑意来,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这世间的人何其多,偏偏她遇到了白素贞,她又是何其幸运。
“白姐姐可真是菩萨心肠。”敖青湄回眸瞥了眼小青,挑眉轻笑,还是跟了来啊。
小青的目光依旧专注在白素贞身上,却颇为自豪道:“当然,姐姐心肠一向好。”想起白素贞几次三番放过王道灵,眉头一蹙,却又禁不住抱怨:“不过有时候也太好了点。”
“看得出来。”敖青湄颇为赞同的点头,美眸微眯,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清香,自语般的轻叹:“舍得将我们龙宫的灵药玉凝脂拿来替一个凡人疗伤的,恐怕也只有白姐姐了。”空气中混杂着草药味、血腥味,除此之外尚有一股淡而冷冽的清香,正是玉凝脂的味道。敖青湄的目光注意到那受伤男子尚未被包扎好的伤口处,被涂抹了一层伤药,凡眼肉胎或者难以察觉到,但她却清楚的瞧见了那伤口处萦绕着的淡绿色光华。玉凝脂乃是仙家之物,活血生肌只是顷刻间的事,然敖青湄见这被大火灼伤的男子,手臂上虽然涂有玉凝脂,但伤势并无明显好转,瞥了眼对方的脸色,见他虽然面色苍白,神色间却明显越来越放松,略一思索,便知道定然是白素贞略施法术,令药效暂缓发挥,只先缓解了对方被灼伤口的疼痛,而未使伤口肌肤愈合再生,如此留待日后慢慢好转,方才合乎情理,果然是心细如尘,考虑周全。
“玉凝脂?”小青怔了怔,心神略微回转,果然闻到空气中有熟悉的清香,咬紧嘴唇,她脸上的笑容一分一分敛去,目光变得有些阴郁,渐渐的心头被一股烦躁的情绪所占据。
“白姑娘,给,擦擦汗吧。”白素贞终于将伤者的伤口包扎好,轻轻吐出一口气,却未察觉到只这一会的工夫,额上竟累出了细密的汗珠,直到许仙将一方手帕递给她,她愣了下,方才恍然,感激的冲许仙笑了笑,正欲伸手接过手帕,忽的一阵清风拂过面颊,有人将她的手握住,下一刻小青已站在她眼前,一只手拿了锦帕,轻轻的拭着她额上汗珠。
“青儿。”白素贞愣了下,眸光陡然亮了亮,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喜色:“怎么到前堂来了,不是去你大姐房间看媚娘姑娘了么?”
“胡媚娘没事了。”小青闷闷地说道,不去看白素贞的眼睛。
“青儿,怎么了?”白素贞捉住小青的手,拉到身前,又是好笑又是奇怪的看着表情闷闷的小青。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一会去了趟敖姑娘的房间,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青不答,只是瞥了眼一旁那被火烧伤的男子,问白素贞:“伤口包扎好了,应该没有其他要做的了吧?”
白素贞看着她点头:“要做的都做了,已无其他事情。”顿了顿,看向那受伤的男子,微笑着说道:“这位大哥,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回家休养,按许相公方才所开的药方抓药,按时换药,伤口自然会慢慢转好。”
“多谢白姑娘。”男子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可是随即却一脸愁容,咬了咬牙,迟疑的问白素贞:“白姑娘,若是不能按时换药,我这条手臂是不是会废掉?”
白素贞笑了笑,眼底有着了然,扭头对柜台里边的老者说道:“王掌柜的,待会儿许大夫开完药后,你照方将药抓给这位大哥,顺便记清楚这位大哥的样子,以后但凡这位大哥来我们保安堂取药,都分文不取。”
“好嘞。我记下了白娘娘。”王掌柜的答应一声,往这边看了一眼,瞧清要他记着的人的长相后,便自顾自得忙活着了。
“多谢白姑娘的大恩大德,我王强现在家徒四壁,不能报答白姑娘的大恩,但白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差遣的地方,我王强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男子眼圈微红,声音哽咽。
白素贞笑了笑,说道:“这位大哥不必客气,我们保安堂原本便是行医救人之地,能帮到病人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忙,只是能力有限,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还希望大哥你能早日熬过眼下的困境。”
王强猛地点头,握紧双手,一遍遍的说道:“我会的,我一定挺得过去的、、、、、、”
白素贞看着王强,眼底掠过一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