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夏日,皇室前往太平行宫避暑,除了帝后和朱宜修,端妃,甘氏,汤静言几个高位妃嫔外,苗氏也被带上了。玄凌后来也宠幸了她几回,她亦学乖了。
因朱宜修带着皇子公主,玄凌便将修葺一新,仅次于帝后的宜芙馆赐给她住居,不仅更为凉爽且离玄凌的水绿南薰殿路程也近。
这宜芙馆乃是前世甄志幼〉牡胤剑菇兄煲诵扌闹杏行┎蛔栽凇
朱宜修见殿外就是一大片荷花塘,吩咐道,“荷花夏日里最容易招小虫子,叫底下人仔细些,别叮着皇子和帝姬。”又见屋子里摆放着冰盘,风轮转动带出阵阵凉风,道,“小孩子体弱,骤然吹了冷风怕是禁不住,乳母那边别用太多的冰。”
剪秋应道,“娘娘放心,奴婢会交代下去的。”
傍晚夕阳渐落,微风习习,朱宜修便带了予沣和永泰在翻月湖边乘凉,正巧吉祥扶着端妃从练桥的另一端过来了。
“姐姐来了。”朱宜修笑着打了声招呼。
“屋子里待久了着实烦热,倒不如出来走走。”端妃打扮的很素雅,脸上总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本宫看这两个孩子都这么乖巧可爱,也不知道该更喜欢哪个才好了。”
“端母妃……沣儿给你花儿……”予沣伸手往旁边池子里的荷花伸手,乳母哪里敢让他碰,便折下一支。他转手就拿了送给端妃讨好了。
端妃很高兴的接过,笑得格外灿烂。
朱宜修佯怒道,“都是姐姐平日里太宠着沣儿了,他便紧着姐姐卖乖。”
“妹妹的好福气真让本宫羡慕的很……”端妃的语气中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玄凌对她不过情分上的应付,她入宫最早却没有子嗣,想来长夜漫漫不知她是如何度过的。
后宫中的女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心酸。
这时候甘氏也来了,大家互相行了礼数后,甘氏抱怨道,“这太平行宫上次也来过,可也没今年这么热啊,稍微走动两步就汗流浃背的。”
“天气反复无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朱宜修摇着扇子笑道,“妹妹是个急性子的人,所以格外觉得热了。”
甘氏道,“听说这次避暑京中各家亲贵文武百官全来了,闹到这方圆二十里内都被羽林军包围起来。又成了一个紫奥城!”
端妃抱着予沣,道,“我们到哪儿都是一大群人跟着,习惯也就不打紧了。”
甘氏点点头,道,“端姐姐说的是,我听说晋康翁主也来了呢。”
朱宜修心头一跳,“晋康翁主?”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不就是处心积虑要谋算后位的胡蕴容之母么,不知道那个贱人有没有随着一起来。想到前世被胡蕴蓉和甄至窒莺Γ煲诵蘧秃薏坏没罟辛怂
甘氏以为朱宜修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细说道,“贵妃姐姐不知道么?晋康翁主是皇上的姑奶奶舞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就连皇上也要叫翁主一声‘姑母’呢。”
朱宜修佯装吃惊道,“妹妹认得她么?”
“晋康翁主的夫婿与家父乃是故交。”甘氏解释道,“这次连她的女儿也来了行宫呢,不知两位姐姐可听说过那胡家姑娘的传闻?”
朱宜修是再清楚不过的,可也假装不知道,道,“愿闻其详。”
“胡家姑娘据说生来手便不能舒展开来,只待有缘人帮助她恢复正常呢。”
朱宜修和端妃对视一眼,道,“那倒真是稀奇。”
安顿下来的第二日,玄凌于扶荔殿内设宴款待一同来行宫避暑的本家亲贵。柔则并未出席,据说是病倒了。朱宜修猜测应该是与太后先前单独与她的谈话分不开关联。
汤静言对赵氏的死深觉可惜,到底是她推荐的人,谁知竟早早的殁了,因而对永泰也很是喜爱,问了朱宜修两句。
朱宜修现在是唯一后宫中有子女的妃嫔,位分又仅次于皇后之下,难免成为众人的焦点。上前进酒恭维的人络绎不绝,好在她最是八面玲珑的人,应付起来倒也能宾主尽欢。
玄凌对本家亲贵素来圣宠优渥,这次避暑之行,表姑母晋康翁主特意带了自己八岁的女儿,胡蕴蓉一道前来。据说她生来手便不能舒展团握成拳,故希望能借帝王之气看能否令她得以张开双手。
玄凌偶尔在行宫内听到这则传闻后甚为感兴趣,便叫了她到眼前。朱宜修坐在一旁看着胡蕴蓉,两只手紧紧握着藏在织金流云的袖子底下,脸上除了紧张还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臣女胡蕴蓉,叩见陛下。”
上首的玄凌道,“起来吧。”转而朝晋康翁主道,“姑母教女有方,小小年纪能如此镇定已具大家风范。”
晋康翁主自豪道,“皇上过奖,小女出生时便有方士道其命格贵重,非一般女子可比。”
玄凌听后一笑,道,“姑母的女儿自然是不错的。”对胡蕴蓉道,“抬起头来。”
胡蕴蓉不过八岁,却生的极为娇艳,眉黛唇朱,肌肤胜雪,已可窥见日后的鲜艳容色。玄凌心中对这个表妹的印象颇佳,道,“举止有礼,生得亦好。”挥手招她到身边,道,“朕听说,你自出生后双手便不能展开,是么?”
胡蕴蓉明眸大眼望着玄凌,片刻后轻轻点头,“正是,母亲想了许多法子也无用。”
玄凌亲自伸手去掰,似乎没有用半分力气,胡蕴蓉的双手就自然伸展,掌上露出一块剔透玉璧,闪耀着璀璨光彩。
朱宜修冷冷一笑,举起酒杯浅抿了一口,正瞧见晋康翁主眼中得意的神彩。
这对母女联手演的好戏,什么天意吉兆,皆是人为假作。前世胡蕴蓉日夜都盼望朱宜修跌落后位,她好取而代之,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落了个哮喘而死的下场。
想不到胡蕴蓉的野心早在稚龄就已经萌芽生根了。
玉璧上刻有“万世永昌”四字,并镌有神鸟东方发明图纹。玄凌细细看过后,叫李长拿到下面给众人观赏。苗氏深受其父影响,武将最见不得这等以讹传讹故弄玄虚之事,瞥了一眼。那玉璧虽说看着精致,也不是不能仿制的,又见胡蕴蓉小小年纪生得颇有姿色,心下便不舒服,嘲讽道,“皇上,臣妾曾听说过前朝钩弋夫人也是生来握拳,直到见了武帝才舒展开来,手中握有一玉勾,故名‘钩弋夫人’。没想到我大周朝也出了这样的稀罕事,只是那钩弋夫人入宫后勾结宦官诬陷戾太子逼死卫后掀起血雨腥风,不知胡家小妹将来会如何了?”话中直指胡蕴蓉居心叵测。
朱宜修心中大赞苗氏的犀利言辞,这个女人往日胡搅蛮缠,今日终于说了句靠谱的话。只见晋康翁主脸上瞬间掠过慌张,又强自镇定,道,“皇上明鉴,小女年幼,岂有那等大逆不道的心机?”
玄凌微微一笑,道,“爱妃多虑了,胡氏年幼弱女,翁主又是朕的姑妈,怎会存有动摇国本之心?想来不过是天生残疾,因缘巧合,由朕而解罢了。”又对晋康翁主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妈也该让蕴蓉多学些女子德行,细心教导,方不负皇室宗亲的名声。”
晋康翁主心中气恼好好的祥瑞之兆被苗氏一搅合倒让皇帝说成了“天生残疾”,传扬出去女儿的身价怕是要大跌了,但见玄凌虽脸上含笑,却眸沉似水,心知他听了苗氏的话,已有不悦。遂不敢再多言,只得诺诺应了。
“李长,赏她一盘果子,入席去吧。”胡蕴蓉虽然长得娇俏,到底不过是个八岁女童,玄凌又怎会真的在意,挥手便打发了她。
朱宜修唇边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笑,即便胡蕴蓉将来还想进宫也休想再拿这所谓的“祥瑞”做文章。
宴席的气氛因为刚才胡蕴蓉一事显出一丝紧绷,亲贵们也都不敢随意谈笑了。
正值尴尬之际,柔则身边的听雪匆匆步入扶荔殿,跪地禀道,“奴婢参见皇上。”
“可是皇后的病情有何不妥?”玄凌对柔则的身体状况格外紧张。
“皇上不必担忧,皇后娘娘刚刚被御医诊断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奴婢奉命特前来禀报。”
玄凌在听了听雪的话后狂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一直盼望能有个和柔则的孩子,今日梦想成真,怎能叫他不激动呢?胡蕴蓉虽在刚才大失颜面,却极会看人眼色,立刻朗声道,“蓉儿恭贺表嫂有喜,愿表哥得一麟儿。”
玄凌闻之大悦,也不计较她的称呼,立刻道,“蓉儿说的好,赐赤金手镯一对。”
“贵妃娘娘,皇后有喜,怎不见您高兴呢?”苗氏端起酒杯笑得极为娇媚,敬向朱宜修。
汤静言面上浮出一丝憎恶,其余人皆关注着朱宜修的反应。
“贵人说笑了,皇后有孕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只是这孩子还不到三月,未免冲撞胎神,本宫觉得还是谨慎为好,何况姐姐素来为人谦和,必定不愿意为一己之事兴师动众。皇上,您说臣妾的话对吗?”朱宜修吟吟浅笑,望向玄凌。
玄凌此刻听什么都是好的,又见是朱宜修开口,哪里会驳了她的话,赞同道,“爱妃的话言之有理,宛宛不是那等爱铺张招摇的人,等胎象稳固再庆贺亦不迟。”对听雪道,“如此你服侍皇后更要用心,万不可不半点差错。”
“皇上英明。”朱宜修先干为敬。
苗氏讨了个没趣儿,悻悻的坐回原位。周围的妃嫔都暗暗耻笑她自不量力。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去和贵妃杠上,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