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年底,克劳迪娅回到罗马,看望她的两个同母弟弟。提前听说她归来的消息,我欣然出城迎接。
城门外的阿庇安大道上,四轮马车辘辘驶近了。车夫紧拉缰绳,让打着响鼻的马匹停下。
车帘掀开,先跳下车的年轻男人是卡修斯,克劳迪娅的卫队队长。他穿着简单的亚麻丘尼卡,戴着一顶宽沿的旅行帽【注1】,并不引人注意。
随后,一名体态纤柔的女子出现在视野中。她一手轻扶着车厢,一手搭着卡修斯的手,下了马车。白色垂褶裙宛如飘落的云,着袜的鞋履轻轻巧巧地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头纱半掩着面容,她微微垂首,仿佛自知只有把美貌藏住一些,才能让别人也分得少许获得关注的机会。
虽看不见容貌,但我知道,再无旁人能如此了,除了克劳迪娅,罗马所能孕育出最美丽的百合。
我迎上前:“你总算回来了。”
她抬头看见我,未语先笑。那新雪般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有些透明。
我们乘坐肩舆,返回安东尼的宅邸。途中,她告诉我一个意外的消息:“我与卡修斯结婚了。”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
在罗马的上层社会,婚姻是家族之间的联系手段,门当户对是理所当然。以她的家庭背景,怎么会嫁给没有一官半职的卡修斯?
面对我的惊诧,她沉静如水:“母亲去世后,安东尼给我选择婚姻的自由。我选择了卡修斯,我们已经在雅典举行了婚礼。”
“你们……”
“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她的声音清晰,坚定,毫无修饰,“从小到大,很多人奉承我、讨我欢心,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他是不一样的,他从不讨好我。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他会告诉我,用诚恳而温和的方式。
“母亲去世后,有段时间,我对一切都失去希望。曾经有一次,我端着一杯含毒芹的酒,那酒液离嘴唇只有咫尺之遥。还有一次,冰凉的利刃贴在我的手腕上……如果没有他,我的生命之火早已熄灭。是他让我清醒过来。唯有他,我可以信赖。”
卡修斯的人品的确可以信赖,不然,当初我不会让他成为她的卫队队长。但我实在没想到,他们会结婚。惊诧的心情渐渐平复,我接受了这一现状。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便没有什么不好。至于爱情,稳定的婚姻并不需要那种存在太多变数的东西。
我颔首:“安东尼可以让卡修斯进入元老院,保证他将来仕途顺利……”
她却摇头:“不,我们不需要那些东西。这是我从上次失败的婚姻中得到的经验之一。”
静默再度拉长。无人比盖乌斯的仕途更加顺利,能在短短几年中掌握罗马大权。但克劳迪娅没有从与盖乌斯的婚姻中得到任何温暖的东西,而我,我也输得一败涂地。
“你恨他吗?他曾那样冷酷地对待你。”我忍不住问。
她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不,我不恨他。虽然那次婚姻是个错误,但如果没有这个错误,我不会遇到卡修斯。”
我深深吸了口气。她是幸福的,眼前的幸福足以让她淡忘过去的仇恨。而我,我无法咽下不断生长至今的苦涩果实,无法原谅他。
回到宅邸,听闻消息的安提勒斯迫不及待地迎出来,兴奋地扑进克劳迪娅的怀抱。他们毕竟是同母姐弟,关系亲厚。
“姐姐,姐姐!”一见到克劳迪娅,男孩就笑着一叠声地唤。
“最近还好吧,我的小安提勒斯。”她用手指整理着他的头发。
“还好啦。”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神采。
“有没有听你继母的话,做个好孩子?”她显然在帮我说话。
他双手环着她的腰,嘟嘟嚷嚷:“我本来就是好孩子啊。”
男童的声音轻轻脆脆的,宛如从忍冬藤上跳到柏树枝上的小雀儿。说着,他抬头看向我,向我暗示地眨眼,仿佛我们不知何时已结为盟友。
我也忍不住笑了:“没错,安提勒斯一直都是好孩子,上个月并没有爬到树上去拿鸟巢里的蛋,也没有差点摔下来。”
“哼,以后不理你了。”男孩一甩头,恼怒地转身跑开了,像羽毛被弄乱的小雀。
克劳迪娅向我建议:“如果他太顽劣,应该给他一些教训,别纵容他。”
“放心,我会的。”
安提勒斯性格叛逆,任性而为,又倔得像头小牛。普通的惩罚,他并不害怕,就算挨了打,反而自觉十分英勇。越是急于把规矩塞进他的脑袋,越会起相反的效果。
但我知道他怕什么。我微笑着告诉他:“如果你再这样做,我就把家里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让你的保姆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用树枝抽打你的屁股,让你哭得像两三岁的奶娃娃。”
安提勒斯很在意自己的尊严,尤其在他的弟弟以及马库斯、玛塞拉面前。于是,这个方法收效明显。
不过,为了报仇,他时不时地与我针锋相对。比如前几日,我晨起梳妆时,他来到我的房间,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我:“丑死了。你比不上我母亲十分之一的漂亮,更不及我姐姐的百分之一。就算全罗马的化妆品都堆到你脸上,也没用。”
说完,他就蹬蹬蹬地跑开了,似乎担心迎来我的怒火。但我只觉得好笑罢:这么小的孩子,都如此在意外貌,不愧是安东尼的儿子。
第二天早晨,当安提勒斯又出现在我的房间时,我用轻蔑的语气道:“你不过是个小孩子,根本不懂得美丑,更不了解女人的打扮。”
他立刻扬起下颔,振振有词地反驳:“我比你懂得多。我的母亲和姐姐都是罗马有名的美人,母亲最擅长打扮。而你,连我父亲在外面的那些女人都比不上。”
见他上钩,我指向女奴捧着的衣物:“那我考考你,你觉得这几条裙子,哪条最漂亮?”
他思忖着,仔细观察了一番,终于确定答案:“这件白色的最好看。”
“你的选择没错,这条白色的看上去很清爽,我也喜欢。”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显得大而可爱。
我故意逗他:“所以,多谢你帮我选到了等会儿我要穿的裙子。”
他果然又恼了,咽下口中的话,低下头来,咬着嘴唇。但我没想到,他在离开之前,开口提醒我:“你的肤色不够白,还是穿浅蓝色那件吧。不过,无论穿什么,你都成不了美女。”
我忽略了最后一句话,拿起那条蓝色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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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克劳迪娅向我告辞。
我不免怅然:“不打算继续留在罗马吗?安提勒斯和优鲁斯都希望你留下来。”
“卡修斯和我不适合继续待在罗马。我们的婚姻在这里难免引人非议。世界很大,我们会去东方,没有那么多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安静的生活,看看我们能做什么。”
我理解她的感受。曾经,我不明白马塞勒斯为何那么向往乡村生活。现在,我终于看清,罗马是一座巨大的牢笼。无论它被装饰得多么华美舒适,依然只是牢笼。而乡下的微风中有橄榄、葡萄和成熟的梨子的宁静气息。
“我猜,你觉得我很傻。”她自嘲一笑。
“不,我羡慕你。”这不是恭维。
若马塞勒斯还活着,我愿意与他离开罗马,去任何地方。但说到底,那不过是被死亡升华之后的感情。而平凡的生活往往只会消磨感情。克劳迪娅与卡修斯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但至少现在,他们是幸福的。
我能看出他们之间平实的幸福。他们像亲人一样相处,神色动作都再自然不过。两人的目光相会时,神色总是格外柔和的。
看来,她是彻底放下盖乌斯了。曾经她对盖乌斯的迷恋,不过是一种孩子气的幻想与执着。
看着这对年轻的夫妻,我便觉得这个世界仍有希望。像一团温热的炭火,木炭表面被烟灰覆盖,黯淡了光线,但当灰烬剥落,仍有温暖的光芒。
临别前,我把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交给卡修斯。如果交给克劳迪娅,她必定不会收下。
起初,卡修斯也坚持拒绝。我劝说:“她和你在一起,恐怕还会遇到一些阻碍。虽然你们决定到东方定居、远离罗马,但依然存在风险。多准备一些钱,总是有备无患。等你们安定下来,如果用不着这笔钱,可以还给我。就当做我的投资。”
他想了想,终是收下:“谢谢。归还时,会加上利息。”
我笑笑,不再多言。
抬起头,望见天井上空那一方湛蓝的天空。天高云淡,一群鸽子扑拉拉飞过。诚如克劳迪娅所言,外面的世界何其辽阔,还有许多种不同的生活。但我无法像他们一样离开罗马,我被仇恨和**束缚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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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我与安东尼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同住在一座宅邸里,却是互不干涉。克劳迪娅短暂的居留期间,我们在一起聚餐了几次,但算不上熟络。毕竟他与我之间很难存在共同话题。我不可能与他深入交流马匹、赛车、赌博、角斗之类,他更是对妇人的生活毫无兴趣。他倒是很喜欢卡修斯,大概因为两人都有相同的战争经历,曾跟随凯撒征战。克劳迪娅与卡修斯离开之后,便又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这日,我考虑再三之后,决定找安东尼说一件正事。他从托斯卡尼打猎回来,刚洗完澡。奴隶说他在后面的花园里。
我前往花园,却没想到,他正全身赤/裸地躺在柔软宽大的长榻上【注2】。蜜色肌肤的身体应是刚按摩过,以西班牙运来的橄榄油涂抹,细腻而有光泽,阳光仿佛给他涂抹上了最完美的油膏。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流畅紧实的手臂和腿部线条,宛如希腊人描绘神灵的雕塑。
但我们毕竟不是习惯于袒露身体的希腊人。我挪开目光,故意加重了脚步声,提醒他有人到来。他却无动于衷。无奈之下,我只好开口:“你这个样子,我不敢靠近。”
他这才懒洋洋地扯过一张薄毯,在腰间围绕,遮住下/身。
我走上前去。他缓缓露出笑容:“至少我们名义上是夫妻,你不该对我的身体感到陌生。”
“名义上的夫妻而已。”我强调。
“你我的婚姻有名无实,你弟弟的婚姻却不是这样。他的新娘可是急于要孩子。”
“你怎么知道?”
“他的宅子里有一只小鸟,是小鸟告诉了我。”他说的是那种身份保密的眼线,“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我也知道,斯克瑞波尼娅的确想要孩子。婚姻对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一个合法的孩子。盖乌斯的年龄也不小了,还没有子女。在繁衍后代方面,两人有充分的合作动机。
我在安东尼对面坐下。他见我不语,也不急着说话,优哉游哉地为自己盛了一杯美酒。他身边是一座酒池,池中雕塑是美惠三女神,希腊式的丰润胴/体,背对背站立,宛如三足鼎立。她们手捧酒瓶,勒斯博斯出产的醇酒带着肉桂的辛香从瓶口泻落,饮酒者可用杯子盛接。只有安东尼能如此奢侈,酒窖里藏着两万桶进口的外国酒【注3】。
他掂着酒杯,眸光微垂,整个人似只慵懒的狮子,让人辨不清那目光中藏着什么情绪。
“以后你若买了鳄鱼、豹子之类的动物,别带回家。家里有五个孩子,那太危险。”我道。
前几日安东尼买回了两只鳄鱼和一只黑豹,虽然都关在笼子里,但连家里的很多奴隶都被吓了一跳。我命人把它们送到安东尼在城外购置的别墅。
他耸耸肩:“孩子们没有那么脆弱。他们应该从小学习应对可能的危险,培养勇气。我五岁时就跟着大人参与打猎了。”
“不是所有孩子都像你一样。”小时候,母亲甚至不允许家里养小猫小狗,因为担心它们抓伤盖乌斯。
他仿佛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也不是所有小孩都像你弟弟那样脆弱柔弱。”
我不想过多谈论关于盖乌斯的事情,便转言道:“另外,二楼东边那个储藏室的墙面壁画有些剥落,需要翻新。我让人把东西都挪到隔壁房间。奴隶清理房间时,发现一个箱子里放满了没有开封的信轴,是雷必达寄来的……”
他打断我:“不用管它。把它挪走就行。”
“你真的不看那些信?”这虽然不关我的事,但安东尼的做法未免太过冷漠无情。他们毕竟曾是好友,从小一起长大,曾经一起打猎、一起在街头追逐。我曾听说,安东尼小时候不止一次惹出麻烦,每次都是雷必达代他道歉并支付赔偿。
“远离他,也是为了他好。”他的声音微微低沉,但不是那种魅惑人心时的动人表演,“有时候,你若真的对一个人好,就应该离开他。”
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明白。若是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尽量留在他身边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提出这次谈话真正的主题:“你打算亲自出征帕提亚?”
他颔首:“这是我与你弟弟的协定。我负责对付帕提亚人,而他与小庞培作战。”
“但协议中没有规定,必须由你们本人亲自出征。盖乌斯不可能亲自率领海军作战,他不适合置身前线。他会任命阿格里帕为将领,指挥作战。”
他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像他一样,总是躲在安全的地方?”
“这不是懦弱的躲藏,而是明智的决策。盖乌斯从不冒险,因为那不值得。而他希望你亲自出征。这样,当你无暇他顾,他就可以趁机在罗马发展势力。”
“那你的建议是?”
“你也不需要亲自出征,可以派人代劳。”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你的弟弟独自留在罗马,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手段太多,令人防不胜防。但亲自征服帕提亚,是我一直以来的计划。”
“为什么?”我小心翼翼地提出猜想,“是否因为凯撒?”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唇边那抹玩笑意味的表情非常微妙:“大概是吧。这是凯撒未竟的心愿。他没有完成的,我可以做到。”
凯撒是他的心结。虽然那个人早已死去,但留下的影子依然影响着太多的人。
我只能温言劝说:“如果你能打败盖乌斯,将来你会统治整个罗马,甚至整个世界。放弃这次的亲自出征,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
他从厚重的金盘中端起一杯斟满的酒,轻轻摇晃酒杯,看着杯中液体旋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为什么要统治罗马、统治世界?人不能指望从蒺藜或无花果树上采撷到葡萄,”他用了一个让我不知其所指的譬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倒稀奇。他并不是那种喜欢说故事的人。
“好的,你说。”
他开始述说:“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不仅率领军队荡平了波斯帝国,甚至出兵到印度河流域。”
“嗯,我知道。”没有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亚历山大大帝。那个伟大的征服者,连凯撒都无法媲美。
安东尼的指尖掠过酒杯雕刻花纹的边沿,轻轻摩挲:“传说,当亚历山大大帝来到印度河河边,遇到了一位‘密修者’【注4】。所谓密修者,是印度当地的智者。他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静静仰望天空。”
想到刚才躺着无所事事地晒太阳的安东尼,我莞尔:“你想说,你就像那样的密修者?”
“不,我一点也不像那种人。”笑意闪现在他的眼眸中,他啜了一口酒,继续讲述故事,“亚历山大奇怪地询问密修者:‘你在做什么?’密修者回答:‘我在体验虚无。’亚历山大惊奇地笑了,他认为这很傻:体验虚无,简直就像西西弗斯推动滚石一样浪费时间。密修者反问:‘你呢?’亚历山大骄傲地回答:‘我在征服世界。’密修者也很意外,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征服世界,那有什么意义?”
我笑着戳破他的胡编乱造:“我听说的传说版本可不是这样的。在那个真正的故事里,亚历山大大帝问了那些密修者一些刁钻而无聊的问题,得到了巧妙但同样无聊的回答【注5】。你讲的这个故事,是你自己编的吧?”
他眨眨眼:“有可能是我信口胡诌,也有可能我在书中见过。我去过亚历山大里亚的图书馆,那里有很多珍贵的孤本古籍,外人难得一见。”
那时,我没有多想,他为何要讲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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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时,埃及女王顺利分娩的消息传到罗马。新生儿是一对双胞胎,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被女王取名为亚历山大;女孩则名为克丽奥佩特拉,与她的母亲一样。
本来按照托勒密王室的传统,凡是男孩,都应以托勒密为名。现在女王这种打破传统的命名,无疑在暗示男孩的父亲并非来自托勒密家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安东尼的孩子。但传统的罗马人不会在名义上承认这一点,因为他们的母亲不是罗马人,也不是安东尼的妻子。
我以此打趣安东尼:“那是你的孩子,你不去看望他们吗?”
当提到女王和孩子时,他几乎是温柔地微笑着,但语气仍是玩笑的:“他们的母亲没有邀请我,贸然前往可不礼貌。而且,从他们的名字上看,也没有承认我作为父亲的身份。女孩继承了她的名字,男孩却用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名字。”
“以后,等你承认了他们是你的孩子,就可以给他们加上别的名字。你喜欢什么名字,就用什么。”
他抚弄着手上的宝石戒指,侧着头想了想:“他们出生的那段时间,正好时逢日食和月食。赫利俄斯和塞勒涅,我看这两个名字不错。”【注6】
何止是“不错”,简直惊人。竟能想到用神灵的名字来为孩子命名,也只有安东尼能如此大胆。
我揶揄:“幸好希腊的月神是女神,才能用来给你的女儿命名。埃及的月神却是男神。”
他大笑起来。
其实他与女王之间,除了感情之外,也少不了利益的纽带。出征帕提亚耗资巨大,其中有女王在财力上的支持。
纵然安东尼对女王念念不忘,他身边从不缺少各种女人。其中,西赛丽娅最得他青睐。听家中的奴隶说,他尤其喜欢她做托勒密宫廷式的打扮。我猜测,大概,他能从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