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之后,突然瞬间冷静了下来,觉得头脑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清醒,内心无比的淡定,只除了身上怎么也停不下来的颤抖。
我的表情一定木然得很,肌肉僵硬的像是凝固了的水泥,我甚至能清晰的听见我的牙关不能自主上下磕碰的声音。
“芯爱,你好了没?别在那里发脾气了,要是好了赶紧起来帮忙,我都快忙死了!”一个语速很快嗓门很大却有些嘶哑的声音传了进来。
随后,一个满身油烟、头发乱蓬蓬的中年妇女大步冲了过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粗糙油腻的大手附上了我的额头,随即就被搂进了一个混杂着各种气味的怀抱。我下意识的挣扎,无奈人小力弱,完全没有什么效果。
这时,刚才出现的那个男孩有些惴惴地在一旁嘀咕:“妈,你看看这死丫头,她好像被烧傻了,鬼吼鬼叫的……”
“臭小子,你又皮痒了是不!怎么说话呢!还不滚出去帮忙!看你这一身泥,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鬼混,和你那死鬼老爸一模一样!没出息的混球……”女人就好像被打开开关一样骂个不停,各种粗俗不堪的词语倾泻而出。男孩似乎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脸上的表情很是无所谓,只有眼底带着一丝微弱的担心和不屑。在女人越说越激动作势要打的时候,男孩像个滑溜的泥鳅一样闪身躲了过去,喊了一声“我到外面帮忙!”就飞快的跑出去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对未来的生活实在无法乐观。
似乎感觉到我的畏缩,女人皱了皱眉,将我放到床上,扯过被子动作粗鲁的掩了掩被角,顿时我像个蚕蛹一般被裹得动弹不得。
女人仿佛想要确认一样再次用手背贴上了我的额头,有点焦躁的说道:“应该是退烧了啊,芯爱,你还有哪儿不舒服,要是好了就快起来,不要在这里撒娇!外面那么多客人,忙得我快要死掉了!”
我看了一眼这个脾气很是暴躁的女人,现在身体很是无力,再加上心情极度崩溃,真的没精力再去考虑别的,不理她的话恐怕她真的会认为自己好了而一把把自己拉起来,便嚅嚅的说了声:“很痛,头很痛。”
女人又看了看我,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担心,随即便被更多的烦躁淹没,隔着被子随意的拍了几下说:“算了,要是真的很难受那就再睡会,一会让那臭小子给你把饭端过来吃完再睡。真是够了,一个个都是上辈子的债,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我见目的达成就干脆的闭上了眼睛,女人絮絮叨叨的又数落了两句,外面隐隐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女人叹了口气,还是嘟囔着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个游魂一样空荡。嗤,什么像,根本就是个游魂了!很奇怪自己这时候的平静,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也曾经无聊的想过要是自己穿越会怎样,总以为自己会大哭大闹吵着要回家,一定会想爸爸想妈妈想到崩溃,无论那种都绝不会是现在这种平静。呵呵,看来爸妈真是白疼自己了,我原来是这么自私冷血的家伙啊!在这种时候,我居然只剩下“活下去”这一个念头。
兀自冷笑了许久,觉得眼睛一阵干涩,原来,痛到极点连眼泪都是一种奢侈。
盯着自己细瘦的手指,这么小,指尖已经有了一层薄茧,看来想要活下去也很辛苦呢。那个女人和男孩应该就是这个身体的母亲和哥哥吧,脾气似乎都很糟糕的样子。这么破旧的屋子,和两个一看就很难相处的亲人,这些就是自己未来的生活么?妈妈,你总说我吃不了苦,将来总有受罪的那天,看来,被您说中了呢……
“哐”的一声重响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思绪,我漫不经心的t了一眼,是刚刚那个男孩把剩饭正在没好气的扔在桌子上。
“臭丫头,过来吃饭,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还磨蹭着等人伺候啊!你就装吧,昨天就见借口难受偷懒,老子发烧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把猪头宋和那他那帮小弟打得屁滚尿流,你娇气个屁啊,等老太婆忙完了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死人样,哼哼,就等着挨揍吧你!”男孩不屑的声音和摆弄碗筷的悉嗦声在桌边响起。
我懒得回应,翻身向里,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蜷缩在床角,任由思绪再一次漫无目的飘荡。男孩似乎在一边又说了些什么,大概见我始终没有回应很是无趣,不久也就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陷入悲伤无从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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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也这么周而复始的过去了,我来到这里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从最初的麻木到现在的无奈,无论你有多大的委屈多少的不甘,生活总能把它轻而易举的磨掉,连渣也不留半分。
这段时间,足够我了解这个贫穷家庭的基本情况。哦,似乎忘了说,我穿到了韩国,现在是一口流利的韩文,至于伟大的母语,虽然清楚的知道发音,可惜一说起来就莫名的舌头打结,令我很是失落。
刚来时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这具身体的妈妈,丈夫得病死掉了,一个人支撑着小餐馆辛苦的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性格粗俗泼辣,不过看看来吃饭的那些大声吵闹和不怀好意的男人们,想要生存,似乎也这能剩下这一种性格可以选择。那个男孩是哥哥,名字倒是很有气魄,叫做崔英雄,可惜一天到晚打架逃课,到处惹是生非,是附近有名的小混混,这样看来,他的名字倒更像是一种讽刺。
而“我”,名字叫做崔芯爱,是一名准初中生,过完这个假期就要开始上中学了。从崔母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来看,似乎学些成绩还很是不错,性格貌似也是掐尖要强不肯服输的,经常被当做正面教材来反衬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这也使得兄妹之间关系颇为紧张,斗嘴吵架几乎是每天的固定桥段。
刚穿来的那天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本来已经退下的温度再次飙升,又开始高烧不退。崔母骂了几句,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风风火火的把我送去了医院。开始的几天我还很是小心,生怕哪里露出破绽惹来怀疑,后来发现这句身体在家里一向沉默寡言,每次说话大多是和那个哥哥吵架,互不对盘两人经常是吵起来之后被崔母无差别的一顿臭骂开始进入冷冻期,然后过不了多久又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崔母每天为了生计操劳,对待两个孩子基本采取放养,能分出来的精力少得可怜,经常是有不顺眼的地方就一顿打骂,尤其是对儿子,更是看见了就常常一顿揍,搞得母子两个根本没什么交流,只有在老师或被欺负了的学生的家长们前来告状的时候,崔母似乎才知道这个坏到根上的混小子都做了什么。崔母本就少的可怜的关力就这样被儿子占据的一大半,等轮到这个“女儿”的时候,因为一向成绩好又还算“乖巧”,更是几乎从不过问。偶尔出了点差错,也被认为是生病中的别扭而被忽视了。她的“女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已经完全换了一个芯子,她却丝毫没有察觉,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应该是丝毫没有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穿越”这么诡异的事情。
倒是那个看起来正处在叛逆期一嘴脏话行为粗鲁的“哥哥”,因为自生病以来“臭丫头”居然没有再跟他呛声而感觉怪怪的,时常装作不经意的偷瞄几眼,估计正在腹诽也说不定。我自打知道了以前这家子的相处模式,就没打算延续下去,跟一个青春期的小孩毫无意义的吵架无疑是一件浪费精力的傻事,就干脆让他以为是真的像他说的“被烧傻了”好了,人总是要成长的不是吗?
崔母尽管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三个,但只要我一说还要学习,还是会在抱怨一通之后挥手放人,让我得以喘口气。就这样,每天帮着崔母打打下手,整理整理房间,刷碗洗衣服,转眼也就到了开学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