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冬雪房。
“就这些?”老白仔细的翻看伊贝琦带回来的纸笺,呃,其实也没几张。
“小钩就差给任净身了。”伊贝琦脸色略显疲惫,“他身上的线索确实不多。”
“小钩?”老白莞尔,“你俩相处不多嘛。”
伊贝琦微窘:“他那一口一个姐叫得有多甜你是不知道,弄得我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呵呵。”老白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想象那场景。
“得,能做的我都做完,剩下看你的了。”熬了一夜,伊贝琦连打了两个哈欠。
“已经够了,啧,多明显的地方当时居然没人注意。要我说……咦,这是什么?”老白忽然指着纸笺上的一行字。
“不知道,但确实蹊跷。”伊贝琦幽幽道,“他死前一定狠狠的抓着这个东西,所以才会有这个印记。刚死时是看不出来的,但死后几天内就会浮现出来。”
老白皱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好啦,白大捕头,随便你回自己屋想思考或者满苑乱跑,总之本姑娘要睡觉啦。”伊贝琦嘟囔着就要把老白推出闺房大门。
“等、等一下,”老白连忙道,“还有件事非你不可。”
伊贝琦双眸有冒火趋势,但还是强忍着准备听听老白又有什么神圣使命。
“韦利图那天晚上出去过,但具体做了什么不肯说。”老白轻叹。
“你是怀疑他……?”
“不,他不是凶手,但他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老白笃定道,“只是顾虑太多,所以怎么都不说。”
“顾虑?”伊贝琦不懂。
老白耸耸肩:“明哲保身吧。他是折腾秘笈的,而这个案子里又恰恰有这么一本秘笈,也许他是怕说不清,又或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天剑门……呃,应该说任天暮似乎对那本秘笈也很在意。”
“秘笈不在天剑门手里?”
老白摇头:“起码肯定不在任天暮手里。他那么急着捉勾三,而且还在捉住勾三的第一时间就搜了身,显然以为秘笈在勾三手里。”
“呵,别的不好说,这事儿你放心。不就是让韦利图说实话么,包我身上了。”伊贝琦嫣然一笑,忽然就精气神儿全满,步履轻盈的翩然离开。
老白望望天花板,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都给你一天时间考虑的谁让你还是不开窍呢”,之后象征性的为韦大侠鞠了一把同情泪。
中午,雪竹房。
老白:“你再仔细回忆回忆。”
李小楼:“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有心无力。”
老白:“你是天下第一杀手。”
李小楼:“问题是杀人用刀它不用记性啊!”
老白:“……”
李小楼:“别这么看我,我这人天生记性差,能记起他们说的是什么已经很难得了,你让我辨认声音,怎么可能?”
老白:“……”
李小楼:“说了别这么看我,喂,你还……要不老子当替罪羊去得了!”
中午,大堂。
白家军的饭桌上少了伊贝琦,整个大堂也没看见韦利图的踪影。若迎夏疑惑的问怎么伊姐姐没来,老白便笑着告诉小姑娘,说你伊姐姐正练功呢。弄得姑娘一脸迷糊。
“老白,我看似乎有谱了。”言是非看出友人眉宇间的喜气。
“一多半了吧。”老白压低声音悄悄透露,眨着的眼里透出几日来难得的一丝开心,“这两天你们光担心我这边了,婚礼筹备的如何。可别到时候案子破了咱这辛苦好几日的人捞不着喜酒啊。”
“放心,保证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言是非总算开怀起来。
饭快吃完的时候,大堂中间忽然发出猛烈的叫好声,吓得老白一个哆嗦,筷子险些掉了。那声“好”应该是几个人同时发出的,在这大堂里听来还真有些震耳欲聋的效果。
好奇的回过头,就见柳百川已经被早一点吃完饭的人团团围住,看架势是要说书了。那声好自然是开场。
勾三口沫横飞连比划带赞叹的样子忽然在老白脑袋里闪过,柳百川的说书真有那么好吗?这会儿老白也燃起几丝好奇。草草的吃了最后几口饭正想也凑过去,就听见天剑门的几个弟子阴阳怪气的叫:“哟,我说这大堂可不是您柳公子的茶楼,想说书烦请换个地方。”
老白看出那是几天前跟着任和勾三吵架的一帮人。估计是还记着柳百川给勾三作证的仇呢。
“最近苑里出了事,大家都不好过,柳某只是希望能尽自己微薄之力,给诸位江湖朋友们解个闷儿,仅此而已。如果打扰到了各位,那柳某在此说声抱歉。”柳百川微微颔首,笑得恬然,那笑与他的声音一样,让人莫名的便平静下来。
果然,天剑门弟子没了声儿。
“柳兄弟,不要理他们,你说你的!”人群中有人嚷着。
柳百川还未答话,另一个声音却冒了出来:“还是算了。我听柳先生的嗓子似乎有些哑。”
众人微愣,似乎均在努力回忆自己刚刚听见的温润嗓音是否真有不妥。不过没等大家思考完,柳百川已经微笑着解了惑:“这位兄台好耳力。可能是刚到一个新地方还未适应,最近柳某夜里辗转反侧总是很难入眠,嗓子便也没休息好,让诸位见笑了。”
难以入眠!老白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从怀里掏出昨天晚上连夜绘制好的东苑厢房图,他如果没记错……柳百川就住在雪竹房的隔壁!既然李小楼能听见声音,那么倘若那个时候柳百川没有入睡……
心猛烈跳了起来,老白起身走过去,径直穿过人群最终停在柳百川面前:“麻烦,借一步说话。”
“喂,你干什么!”人群里有人不满了。
老白回头冷然道:“奉七净大师委托查任被杀一案,和你的听书相比,孰重孰轻?”
人群没了声音,老白这才回头冲柳百川笑笑:“抱歉,时间紧迫,所以……”
柳百川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嗯,我知道。”随后跟着老白进了里堂。
下午,冬雪房。
“老白兄,你让我好找啊!”韦利图几乎是扑门而入的,见到老白一把攥住就不撒手了。
“呃,咱有话好好说。别激动。”老白强忍着笑,一本正经道。
“能不激动吗!再找不到你,我投河自尽的心都有。”韦利图擦了把满头的汗水,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我算明白了。我就是麻木不仁不知廉耻唯利是图胆小怕事的标准江湖小人一名。我三十二年算是白活了。我现在不跟你负荆请罪我都过意不去……”
“呵呵,那倒不必,说实话就行。”老白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韦利图凝视着老白,一脸苦大仇深:“说完实话,那婆娘就不会缠着我了吧?”
“当然。”老白给了韦利图一个“请放心”的坚定眼神,其实心里想的是“应该吧”。
闷闷的连喝了两杯温茶,韦利图才缓缓开口:“要说我也是倒霉,本来以为能拣个大便宜呢,谁知道趟了这么一摊浑水。那天夜里我是出去过,说解手也不算是骗你,因为我也解了,那个茅房让我好一顿找……”
“韦大侠。”
“呃,我是去见任的。”韦利图有些发窘地摸摸鼻子,“之前没说是怕天剑门以为秘笈在我这里而找我麻烦。再说我又是最后一个见到任的,这上哪儿说的清。”
老白也喝了口温茶:“秘笈在他的手里,他找你是想卖掉,对吗?”
“你怎么知道?”韦利图猛的抬头,瞪着眼睛看老白。
老白露出洁白的牙齿:“猜的。”
韦利图真心道:“你真的很聪明。那日在大堂你把任天暮说得哑口无言,我就这么觉着了。没错,任就是想把手里的秘笈卖给我。那本秘笈我听过,说实在的,觊觎已久。虽然知道他在天剑门祖师古墓里,但还是盼着哪天有人能给折腾出来。结果没想到,居然就成真了。”
“你们在兰香房里谈的吗?”老白问。
韦利图摇头:“不,我们在后花园里见的。不过没谈成。他要两千两,但我最多能出到一千两。我们谈了很久,后来他说要再考虑考虑,便离开了。”
“你不是说觊觎已久?怎么就不能多加一千两?”老白这问题纯属私人好奇。
“虽然觊觎,但也得赚钱第一。两千两收,那我就得卖到六千两。可是这个价格,八成就砸手里了。”
“你都是这么三倍的翻价么?”
“呵呵,差不多啦。”
“那伊贝琦砍得是有点狠……”
“你才知道啊!”
晚饭,大堂。
不知为何天剑门弟子和青山起了内讧,竟然在大堂里就动起手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好不激烈。老白看着他们打啊打的,听着呛呛的兵刃声,最后一个谜团就那么啪的解开了。
一时间所有线索都串联到了一起,那晚发生的事彻底明朗起来。
“白大哥,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笑……”若迎夏呐呐的。
“而且笑得很恐怖。”伊贝琦帮小丫头接口。
“对不住,我在笑我自己,明明这么简单的事偏偏要往复杂里想。”
“这么说,你破案了?!”言是非惊喜道。
老白不语,只是笑着神秘的点点头。
片刻后。
“已经第三天喽。”李大侠如期出现。
老白翩然一笑:“呵呵,就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