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蛇蝎心肠的顾姒――……怎么?想做牛做马,让我骑吗……
宋之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只看见顾妩静静一笑,她青色的罗裙微动,立时就转身穿过了残余藤蔓的紫藤花架。
他们之间装腔作势、耍花腔的时候多,戏谑的时候也不少,却从缺乏开明布公的交流,他又哪里能够看穿她的心思。
宋之徽匆忙追上去。
是,有的时候,他极其看不懂她。
而她,又未必,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进得她的卧房,她已经趴在床上装睡,满头的发堆积起来,乌鸦鸦的浓密,倒是让他想起一个词,"云鬓",可不就是浓云可以形容。俱堆积在浅紫的丝缎枕间,发丝散开,虚虚地浮着额角耳畔,盖住半边雪色的脸庞。
宋之徽静静地伸出手,把她散乱的发丝,一缕一缕地舒展开,低低地俯首,在她的脖颈边柔声问她:“怎么,妩妩怎么又生气了?嗯……”
顾妩翻身,正视他,冲着他笑得甜甜的:“宋之徽,你别胡思乱想,这一次,我可是没有生气,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我有点困!”
宋之徽心头一动,她是不好意思跟自己说话吗。
也对,方才出了皇宫,在回家的途中,他想着就要见到顾妩,期盼之外,心里却也有几分扭捏,不由地会心一笑:“是吗?是不是被我折腾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妩妩,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他的嬉皮笑脸里,竟带着几分沾沾自喜,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这个男人,强势起来,动不动就发狠,从容的时候,端坐如钟,有时,却又有着令人发笑的孩子气。
这样复杂难测。
顾妩呜咽一声,随手抓过一个枕头,对着宋之徽的脑袋,用力地捶下去:“宋之徽,你这个流氓,给我滚!”顿时砸得他眼冒金星。
他也不恼。
宋之徽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良久,听着她的呼吸声,慢慢地细密平和起来,才缓缓从床边的软椅上起身。
顾妩的卧房宽敞明亮,一副木格子长窗上,糊着大幅的淡紫色纱绢,纱绢上用深紫丝线,绣着一支一支,枝叶连着藤蔓的紫藤花,色泽极浅极浅。
夕阳的余晖敞亮敞亮的,从纱绢间透进来,照得窗边俱是落满隐隐绰绰的光晕,整个房间似在紫藤花雾下。
宋之徽推开半扇窗户,窗前的灌木丛,依然青碧碧的,余光可以瞥见书架稍微有点凌乱,,顺手就去整理。
从小时候起来,他就养成一丝不苟的脾气,他个性里就爱平整安静,容不得半点杂。
只听见“啪啪”一声,从书架中掉落一张画像,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个角落滑下来。
宋之徽俯身拾起,这一张画――可不正是自己画给顾妩的,天知道,唯有这一张,它是多么幸运,意外摆脱了被顾妩当成箭靶的宿命,竟然没有被顾妩□□成千疮百孔……
多么幸运,他的心,也没有被□□成千疮百孔,依然完完整整。
完完整整得,可以拥有着这闪耀的金子般的日子,可以想象并期待明天的每一寸光阴。
宋之徽把这画像重新卷起,搁回书架中间,他知道那个时候,顾妩有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都清楚。
只是在他,从顾长驾车送着她到来宋府起,心中已是狂喜,只想事事顺着她的心,如着她的意,再没有想不依从她的时候。
她被他囚禁,宋之徽被自己的心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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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徽殿内殿,宋之徽手上握着狼毫笔不停,挥笔如飞,还空出心思,对着旧仆宋一吩咐:“顾小姐应该进宫了吧!去,你再去看看”
这一日,却是佑嘉太后的千秋生辰,因为上一次佑嘉太后特意出宫,并主持了顾妩的及笄礼,宋之徽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了顾妩进宫一次,以致贺仪。
一方面是礼节,一方面是宋之徽的私心:“要是进宫了,待小姐跟跟太后娘娘说过话,你就请她过来与我一起午膳!”宋之徽话虽是这样说,却是搁了手中的笔,“算了,我去接她!”
看,他时时刻刻,都想与她厮守痴缠!
入冬以来,佑嘉太后离开”“秋凉殿”,新换的殿阁“明凰殿”,不近水、更加暖和一点。
因为这一日,是她的千秋生辰,佑嘉太后身穿九重明黄华服,全副装扮起来,头上的凤制冠冕上,不知道有多少颗明珠璀璨,静静接受文武百官内眷命妇的跪拜。
华妆丽服之下的,佑嘉太后贞静秀雅的典范,一举一动,堪赞美不胜收。
顾妩到得迟,入宫,待到的明凰殿的时候,典礼已经结束,命妇宫眷们,不过散落在明凰殿的各处角落交谈。
明凰殿正殿,贵胄千金无数,三五成群一堆聚集着,正有说有笑的,嬉闹玩笑,只不过时不时地,似是不经意打量一下顾妩,也没有人搭理她。
这本就不是顾妩熟悉的场合,她就习惯了孤独,也不理,向佑嘉太后行礼致谢,献上自己的贺仪以后,就兀自一人退到大殿角落发呆。
这一座宫殿起势高,顾妩透过半开的大幅长窗,可以看见殿门口的一片雪白台阶,台阶之上,宋之徽正在迈步而上,姿态说不清的散漫从容。
旋即,正门突然洞开,顾妩听见一阵蜂拥过去的娇笑声,知道宋之徽已经进得殿中。
“是宋大人,是宋大人!”
“对,摄政大人也来了呢……”
…… …… …… …… …… ……
竟是无比喧嚣起来。
宋之徽的确当得起人群的中心,权势滔天之外,出身才具无一不美,除却养了一只金丝雀,把她宠到无法无天,让人诟病,或者生性脾气稍显冷淡,此外,再没有一点不足之处。
不过幸运的是,他也没有嫡妻,清河宋夫人的尊贵位置,还是大有盼头的。
人群中,空出一条两人宽的空隙。
宋之徽穿过簇拥的人群,对着佑嘉太后行礼:“臣,贺太后娘娘千秋鼎盛!”稍稍应酬几句,就带笑陪罪,“臣先告退了!”
满殿姹紫嫣红中,他一眼就看见顾妩。
她穿一件天青色软缎长袄,衣襟袖口间装饰着一圈通红的皮毛,呼气间,细毛时不时地拂到她的脸上,神态懒洋洋的。
奇怪,就姿色而论,她并不算最倾城,但是他就只能够看见她!
顾妩一动不动,只等着宋之徽朝着自己走来,有的时候,她就是如此的做作,露骨的矫揉造作,让人鄙夷的惺惺作态,几乎就存了炫耀的心,恨不得艳羡死满殿的千金。
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紫裙的丽妆少女,她不过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身段袅娜,雪肤上一张芙蓉脸浓色艳丽,却是顾妩从没有见过的美人。
这少女顾盼之间美目流转,姿容绝色得让整个京都名门的千金都失去光彩。
顾妩听见她笑语一声:“宋大人!”却是俏生生的活泼。
宋之徽回过头,初时不过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待到看清她的模样,突然神色一动,却又转头,再打量了她几眼,眼中的阴霾一闪即逝,半晌才回过神来:“哦……是敏之呀,好多年没有见到你了!”
仿佛已经辨认出她来。
――却是宋之徽小时的启蒙恩师颜煦的孙女,尚书家的千金――颜敏之。
“嗯。这两年都在外祖家,前几日才进得京!想不到今天就见到了宋大人!”颜敏之的音色,又清脆,又娇俏,说话极快,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喜鹊,语笑盈盈之间,俱是风流妩媚,“今天也是祖父的生辰,祖父说下午您也会来我们家是吗,之徽哥哥?”
宋之徽下意识地就去瞄顾妩,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总觉得顾妩已经板起小脸,像是要恼的模样,就有点亏心起来。
他又是对“哥哥”两字,极其敏感,生平他若最喜欢“顾妩”两字,那么必定最厌恶“哥哥”这一个词。
宋之徽微微笑:“敏之,你这个傻孩子,在老家呆了几年,就变得糊涂了!我与你爹爹同朝为官,你叫我一声叔叔,都可以要的!”还哥哥,哥哥的叫,可真是孩子气。
宋之徽转身就去抓顾妩的手,半拉半扯着她走出了正殿。
――却是四两拨千斤,留下满殿面面相觑的人。
宋之徽只怕顾妩要恼,一路上都觉得她的脚步磕磕绊绊的。
果然才出了明凰殿的正门,顾妩已经甩开宋之徽的手,轻哼了一声嘲讽:“哼……之徽哥哥,敏之妹妹,果真是天生一对,般配得很!”
唇间的那一抹嘲讽,非常可爱。
台阶湿滑,宋之徽抓了顾妩的手不放:“再休提哥哥两字,叫起来好不恶心!”
明凰殿外内监宫婢众多,他也不知道避嫌,紧紧地环着顾妩不放,垂首在她的耳畔低声:“你乱吃得哪门子的醋?谁要与她天生一对?般配?前天夜里,我与你,难道还不够般配?”
顾妩顿时翻脸。
宋之徽喜欢饮食素淡,清徽殿的侧殿已经摆了一桌的素菜。
宋之徽一进殿,看见年仅七岁的小陛下,也坐在饭桌边,大感意外,语气不免有点不善:“陛下,陛下怎么会在臣这里?真是的――”
偏偏小陛下一看见宋之徽进来,因为觉得有一点怕,就忐忑不安起来,战战兢兢着从椅子上起来,端端正正地站好:“母后,今天太忙碌了,顾不上我。朕,本想与宋大人,一起用膳的!”
顾妩对着宋之徽呲牙怒目:“就说――宋之徽你平时太凶巴巴了,看,连孩子都怕你!”她示威似的,伸手就抱着小陛下坐在自己膝盖上。
欧阳写曾带着这个年幼的陛下,去宋府玩了好多次,顾妩早就熟悉这个可爱的孩子。
“不是孩子,是陛下!妩妩,你让陛下坐好!”宋之徽冷着脸,纠正她,“你要是喜欢孩子!将来总有抱到你不想抱,腻烦死的一天!”
宋之徽的话里,“夹枪带箭”,大有深意。
顾妩觉得,他实在太过于可恶。
宋之徽看着她气呼呼的脸,心情愉快,突然虚虚搂过她,似笑非笑:“……不,黄脸婆才抱孩子呢,我喜欢你抱我……”
情绪低落的小陛下,看了这歪腻的两人一眼,嘴角扯动,用力地鼓着腮帮子,越发显得稚气可掬。
顾妩摸了摸他的小脸,安慰他,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宋之徽――你不觉得陛下与你,长得有一点相像吗?一样都是大眼睛,鼻子也挺,额头开阔,睫毛又长又密!”
大约是这一日,宋之徽与陛下都穿了朝服,打扮略有相似的缘故,顾妩真觉得小陛下是小小的宋之徽。
她悄悄地贴到宋之徽的耳边,低声碎语,柔软唇瓣,时不时地刷过宋之徽的耳畔:“宋之徽,陛下,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宋之徽白了她一眼,觉得怪模怪样的她,实在可恶,在她的脑袋上轻拍了一记:“说起来,陛下与我,算是远亲,我斗胆,勉勉强强可以叫一声陛下侄子,与他长相略有相似之处,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顾妩一边呼痛,一边继续:“……不过,宋之徽你的唇太薄了,唇薄的人,容易显得刻薄……”
“你听谁说的――这没有根据的论断!”宋之徽的眉头,微微皱起,伸手就把顾妩的脸转过来,让她直视自己,语气大不善:“怎么?你嫌我的唇太薄,吻得你不舒服,是不是?要不要试一试?你找死,顾妩!”
宋之徽低低俯首,恶作剧,作势就要吻她,余光隐约瞥见年幼的小皇帝――
小家伙正愣愣地盯着他们两人,看得入神,眼睛一眨一眨,浓密长睫,像蝉翼一样覆覆合合。
宋之徽恐吓他:“小孩子不许看――乖,捂住眼睛,陛下!”
年方七岁的小陛下,乖乖的,一连点了好几个头,“唰”地一声,伸出掌心,把自己的眼睛严严实实地捂起来,雪白碎米一样的牙齿,咬在唇上,语气可怜兮兮的:“宋大人,朕,突然不想和你一起吃午膳了!你们动不动就**……”一边碎碎念,一边退出清徽殿侧门。
宋之徽的习惯,向来是寝可语,食不言,两人相对无言地吃完午膳。
他看着顾妩放下筷子,就携着她的手,从侧门进入内殿。
内监奉上香茗,满室顿时充溢满茶香,天冷茶热,案几之上白气袅袅。
宋之徽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妩,她同样呵气如雾,长睫之上,沾着一点水气,脸色柔润得不成模样,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突然开口:“……妩妩,我们成亲吧……”
距离他在她的及笄礼上,说一句话,才不过两天。
顾妩极其惊愕:“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说好了,这样就很好……”
谁说现在这样,就很好,她倒是会自欺欺人,不,她压根是没心没肺,她压根是从不曾把自己放在心上一点。
想到这一点,宋之徽顿觉不满,只恨不得重重地捶打顾妩几下,把她捶得懂事了才好!
“今日不同往日,我已经与你有肌肤之亲了,不成亲还在等什么?”宋之徽冷笑,咬牙切齿,“趁着你大哥还在京,明天,我就去你们家拜访他,让他把事情给我定下来!”
他只唯恐夜长梦多!
他总是这样事事做主!
其实也不过是随意地告诉她一声,又哪里容她置喙。
顾妩习惯了与他相吻,习惯了他的爱抚,习惯了与他同床共枕,甚至与他欢度缠绵,都可以落落大方看待……
不,但是她从没有真正想过,与他执手一生,那太虚无缥缈,而不现实。
“不!”
看,她拒绝得这样理所应当。
“我哪里配不上你,顾妩,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你到底嫌弃我什么?”宋之徽唯恐又沾惹起她的狂性来,却又不甘心就此而已,步步紧逼。“……顾妩,你这个骗子!你既然压根就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刚才又何必假惺惺地含酸拈醋,哄着我开心?”
顾妩咬着唇,他说自己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
――对,自己本就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
――为什么要把他放在心上。
――是要感谢他囚禁了自己?
她仰起脸,微微笑,眸光晶亮,像是火苗一样,灼灼地打在宋之徽墨色的瞳中:“宋之徽,对于金丝雀来说,有心,是奢侈的事情!我不敢,不能,也不可以!是,我从不曾把你放在心上过,那又如何,难道你会放我走?”
她时常浑浑噩噩,几乎都要忘记自己以前是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将来要走向何方,她的心,就象浸在黝黑的泥潭中,看不到半点光亮的缝隙,她还能把谁放在心上?
她本就打算做了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却是一场不欢而散!
这个下午,宋之徽好像发疯一样,端坐在书案前,眉睫都似不曾动一下,火烧火燎地处理完政事,浑浑噩噩地出了宫,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去了尚书府。
颜敏之的父亲颜尚书,曾与宋之徽的父亲颇有一点渊源,是宋之徽的启蒙恩师,只是宋之徽虽是拜在他的门下,却是受颜尚书的父亲――颜煦的教导更多。
颜煦是一位名动京都的鸿儒,宋之徽从他身上受益良多,情分自然与众不同。
这一天,正是颜煦的六十大寿,因此,依着宋之徽的本性,再不喜欢出入臣子家中,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颜家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主家宾客劝酒都极其殷勤,宋之徽本就心情惆怅,不免来者不拒,他的酒量算不上好,竟然慢慢地觉得微醺起来,独自一人退出筵席,走到颜家为宾客准备的侧厢客房。
天色阴暝,厢房内,此时正空无一人,宋之徽虚虚歪在榻上,半躺着休息,只看着灯盏一闪一闪的入神。
宋之徽一时恼,一时恨,心中一时酸涩,一时微甜,正在愁肠百结之际,突然觉得绣榻微微一动,似是从肩膀处有一个人俯身下来。
他本就极其警觉,意志坚定,从来克制,方才,也不过只是六分e,立时惊醒,转身,正对上一张浓色艳丽的美人脸――却是颜敏之。
出身江南世家的女子,不免纤柔秀气一些,长在北方各郡的姑娘,落落大方有余,却失却一点妩媚。
只是这颜敏之,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正是最美丽的年华,脸上浓妆艳色,姿容却像工笔牡丹一样,仿佛朱笔描红,金粉修饰,实实在在灿艳如霞。
不说颜敏之艳绝京都,却也只有以前博陵顾姒的美貌,才可以盖过她一二。
事实上,颜敏之与顾姒两人,确实有几分相像,以至于,上午在明凰殿的时候,宋之徽初见颜敏之,一时怔愣着,多看了她几眼。
颜敏之云鬓高堆,一动,鬓发就微微抖动,含笑带欢:“宋大人,我服侍您喝一杯醒酒茶!祖父和父亲都在找您呢……”音色却是无比柔媚温顺。
宋之徽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敏之,你不可以如此,这不合礼数――连九五之尊,也没有让臣女服侍的道理,何况于我――这一个微薄的臣子!”
颜敏之咬着唇,整整齐齐两排皓齿雪白,越发衬得那一抹唇色红艳欲滴:“我愿意服侍大人,为奴婢,做牛做马也不后悔……”
是自荐枕席吗?
宋之徽突然觉得好笑,主动投怀送抱的千金不少,只是像颜敏之这样大胆的,却也少见。
长得越美的女人,就越是蛇蝎心肠,就好像顾姒一样!
他看着身下的颜敏之,她正含娇带笑,美艳不可方物。
宋之徽正侧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她略往前靠,半个身子,就几近压在宋之徽的身下,宋之徽像是半骑在她的身上,姿态看上去无比暧昧。
宋之徽笑得淡淡的,语气也看似从从容容:“……怎么?想做牛做马,让我骑吗……”
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愤懑怨气,这一份调笑,却是刻薄而轻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