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多爱她字字娇嗔――宋之徽云:可笑自作聪明!我若想要这江山,还轮得到傅家双手奉上!
顾妩慢慢松弛下来,“算是我的错,明天我就亲手给你做一个香包陪罪!”她垂眉敛目,靠到他怀中撒娇,“大人,今天我睡在这里好不好?”
宋之徽心中一动,眉角跳动得厉害,他偶尔留宿在顾妩的卧房,也不过相拥而眠。
这算不算她主动进攻过来?
像是燃烧的风暴,要燎尽他的每一个角落,再也不容许他留下一寸逼仄之地。
宋之徽躺在床上,看着青色纱帐轻轻摇曳,他知道她擦破了腿疼得厉害,一揽手就让她趴躺在自己身上。
她柔软的胸部贴在他的胸膛,她的脸就软绵绵地贴在他的脸上,两颗脑袋,像是鸳鸯一样交缠相抵。
“宋之徽,我拿箭射了傅以兰,你还生我的气吗?我以后一定忍着,再不得罪她,给你添麻烦!”
宋之徽只觉得,她在自己耳畔吹气如兰,半边脸都痒痒的酥麻了去,他哪里是气她这样跋扈,只是恼怒她一气之下骑马出走,忧心她逞强出事。
“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威胁,又哪里能够出气?不过是胡闹而已!”宋之徽叹了口气,“如果是我,要么忍着,要么一箭毙命!”
他伸手在她的肩膀摩挲:“敷了药,腿上还疼不疼?以后不许再逞强!”
“嗯,只是一点点疼!”顾妩顿了顿,欲言又止:“我三哥,你会不会赶他走?”
“睡吧,今天奔波了一天,你也不困?秋闱他要参加就参加,且随他!”宋之徽觉得这样的亲密里,似乎就带上了隔膜,温柔地安置她趴着睡下。
宋之徽知道她辗转反侧睁着眼睛失眠,也不去管她,闭上眼睛,假装睡着,过了一会儿,果然听见顾妩低声唤他“宋之徽,宋之徽……”
他只是不理,察觉她柔滑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像是虫蚁爬过一样□□难耐。
顾妩用指尖抚了抚他的眉头,又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滑到他抿紧的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描摹他的唇线。
有那么一瞬,宋之徽想突然张嘴,含住她的指尖。
此刻,园里寂静,只有清风;天色阴暝,只余蝉嘈;虫鸣声里,宋之徽听见她长长的一声喟叹。
一时,两人心思曲折,百转千回间,终究迷迷糊糊地睡着。
黎明来临,天色转白,宋之徽早起上朝,看了看熟睡中的顾妩,她一掌可以覆住的小脸埋在丝滑枕间,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沉浸在梦中的模样,蹑手蹑脚地出了卧房。
宋之徽一边穿衣,一边吩咐管家:“小姐,不喜欢寝具这么素淡,全部都给换成她喜欢的颜色!”
“是!”
宋之徽系上衣襟的扣子:“瓶瓶罐罐都给我收走!磕磕碰碰的家具都撤出去,省得绊着她的脚!”
“是!”
宋之徽束了腰带:“家具的边边角角都给我包上呢,别磕着小姐的手!”
“是!”
宋之徽穿上鞋:“记得把那笨重的大书架搬出去!”
管家殷勤提醒:“大人,那是你最喜欢的书架!”宋之徽最爱它宽敞,卷宗放得足够多。
宋之徽冷了脸:“我什么时候喜欢过这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管家一脸委屈:“是!”
宋之徽出门时,回首的时候隐约笑了一下,状甚愉快:“小姐的贴身婢女,每人赏一个金锭子!今天开始,命令她们每一个时辰,都要记得提醒一次,小姐做香包,三天内完成了,每人再赏一个金锭子,三天后没有完成,叫她们统统给我卷铺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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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下朝之后,如云的文武百官退出殿阁,秩序井然。
殿阁高巍,雕梁画栋极其宏伟,穿着紫色朝服的宋之徽点头回应了众臣的辞别,缓缓走出正殿。
欧阳写很有眼色地亦步亦趋跟上,这一位平时总高傲地端起的刻板的脸,病恹恹的,此刻却笑得殷勤又讨好,似乎还有一点愉悦调侃:“宋大人,宋大人……听说昨天,您家的那一位,拿箭射了傅以兰?可真是狠!后来您带着司马战这个腼腆的娃,把她追回来。回家后可怎么整治她了?”偷眼瞄了瞄宋之徽,“宋大人,你眼中都是血丝,眼眶外顶着个黑眼圈,可别是整治了一晚上!”
欧阳写一逗趣,就忘记了避讳、避忌,语中大有暧昧,偏偏宋之徽连谁看了顾妩一眼都会记恨,又哪里容许别人遐想她,抬脚就踹在他腿上,踢得欧阳写跳脚呼呼作痛。
到底是在最亲近的心腹面前,宋之徽冷眼瞪了他片刻,幽幽地无奈地吐出一句:“则写你说?明明都是她的错,我还不曾说她半句,她倒是先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没脸!你娘给做的香包,早被她绞成七零八落扔了!”
欧阳写一边擦着刚刚惊出来的一脸的汗,战战兢兢的,哪里敢多提顾妩一句,只不过顺着宋之徽的口风,说着宋之徽喜欢的话语敷衍:“宋大人,我看您,将来一准就是个夫纲不振的!”
“若我们成亲,我真成了她夫君,夫纲不振,就夫纲不振吧!”宋之徽留神瞥他,皱眉,一脸不待见,“只是则写,我时不时地听你嫌弃她,在你口中顾妩没有一样好的。只是我琢磨了一下,怎么你倒是事事都向着她?该不会你偷偷地恋着她吧?”
欧阳写登时就想着跪倒宋之徽面前一表清白,磕出满脑门子的血来:“我这不是对大人你忠心耿耿吗?大人你所想的,就是我所急的,我就是大人你的狗腿子!”
“谅你也不敢!”宋之徽知道这一位相爷大人性格古怪,与他在文学造诣上的水准大相径庭,轻哼了一声:“不过相爷大人,如此说来,下官我就是狗?”
欧阳写又被惊出一身的汗,自忖马屁拍在马腿上,再不敢嬉皮笑脸,转而言他:“这一阵子,傅作荣的人,时不时地找我们,不是吃酒,就是听曲,摆明了就是游说!上午还曾听得来报,私底下怨您不辨忠奸,偏袒得很!”
这个 “我们”,却是指宋之徽一派更得他亲近的文臣;“不辨忠奸”,却是暗指他偏袒着顾妩。
“我若辩了忠奸,岂非就不是奸臣了?我若不是奸臣,北方的那一群老头子,凭什么叫嚣‘清君侧’!”宋之徽脸色冷淡,面露不豫:“今年秋闱三甲的名额,已经答应给他嫡亲的侄儿,他还有什么不甘满足?”
欧阳写腹诽,偏袒顾妩就偏袒,护短就护短,宋之徽倒是还有理了,脸上却是察言观色:“这一次,却是为了傅以兰,只等你做了他家东床,指望你这个快婿成了龙,他好风风光光地做个国丈公!”
宋之徽不是不知道傅作荣的野心,若不是经由他授意,傅以兰也不敢三番五次进宫,时不时地到清徽殿撒娇撒痴,在自己面前晃来荡去。
宋之徽状若含笑,眸间一片阴沉,语带嘲讽:“可笑自作聪明!我若想要这江山,还轮得到傅家双手奉上!”
“我若想要这江山,还轮得到傅家双手奉上!”
宋之徽的语调里,如此从容,似有俯视四海n平,放眼锦绣河山,皆是唾手可得的自负,直让欧阳写呆滞了一阵,继而心中蠢蠢欲动地生起豪情和与有荣焉。
宋之徽告别欧阳写,转回宋府停在殿阁前的马车,想往清徽殿继续处理政事。
他本就是心思重,一边眉头紧锁,一边踱步,待缓缓地揭开车帘,突然愣在那里。
坐在马车车厢的,不正是顾妩吗?
她出人意表地穿了一件月白素色男装,大约是他的哪一件旧衣改小,衣上花色全无,满头青丝高高束起,露出脖间修长盈洁的一抹,与平日的甜美明媚不同,却是宋之徽不曾见过的俏皮英气,越发显得脸小小的,鼻子尖尖的,极其秀气。
丽质天生,直让他见识“秀色可餐”四字,明眸皓齿,直让他觉勾魂夺魄,这个冲击来得匆忙,宋之徽一时只觉是梦里。
“我来接你下朝!宋之徽,你欢喜不欢喜我?”她字字娇嗔,笑靥灿若春花。
宋之徽被她笑得一阵心荡神摇,含笑盯着她看,直直的,连眨眼都不曾舍得,语气温柔:“我的妩妩,什么都不做,我也欢喜你!”
他自觉与她的心相距千山万水,已然甘之如饴,哪里曾想过,会有等到她来接他下朝的一天,心中已是狂喜,顿觉过去种种,已然得到回报。
宋之徽看她站起,月白色男装下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只唯恐她猛然抬头脑袋打到低低的车厢顶部,伸手就抵在她的发上,一不留神,他自己的额头却在车门上轻轻磕了一记。
顾妩嘲笑地瞥他:“哼!毛毛躁躁!”
宋之徽心中喜悦,闷笑了一声,就抱着她到自己的怀中坐下:“嫌我毛毛躁躁!嗯?往后我毛毛躁躁的时候,只怕更多!”
他心情愉悦的时候,常有荤素不忌之语,顾妩虽不懂他话里深意,却隐隐知道不怀好意,红着脸,别过头不去看他,嘴里细碎地嘟嘟囔囔:“不正经!”
“毛毛躁躁又怎么不正经了?说……是不是你总想着不正经的事!”宋之徽微微抬头,就把脸伏在她的肩膀,时不时地朝着她的耳畔吹气,“怎么突然穿了男装来?”
顾妩娇嗔表示不满:“真麻烦!不是您说的吗?朝堂重地,女子轻易进不来,我换了男装才偷偷溜进来!”
她穿着男装,脖颈处露得稍多一些,一抹雪痕时不时地打着他的眼睛。
宋之徽怀抱温香软玉,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眼神渐渐灼热猩红,像是小蛇吐着舌头,俯首就在她脖子间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