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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七谋

    沁着暗香的呼吸拂过张无忌的脸,赵敏道完收回身,背着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张无忌犹自沉浸在旖旎的情感里,一呆,道:“甚么?”

    赵敏置若罔闻,道:“这就是第二件事了。至于第三件,以后我想到了再与你说。”她这几句话虽然说得甚轻,但周芷若和站得较近的宋远桥,俞莲舟,殷梨亭以及陪伴新娘的峨眉八女却都听见了,各人都不禁为之变色。峨眉八女在衣袖中暗暗捏紧了拳头,倘若赵敏再出言不逊,辱及峨眉掌门,面得了要给她吃些苦头。

    张无忌方才为之一振,摇头道:“此事恕难从命。”

    赵敏秀眉一挑,“你答应过的话不作数么?”

    张无忌道:“咱们言明在先,不得违背侠义之道,我和周姑娘既有夫妇之约,倘若依你所言,便违背了这个‘义’字。”

    赵敏哼哼冷笑两声道:“你若与她成婚,才真是不孝不义。大都游皇城之时,难道你没见到你义父如何遭人暗算?”

    张无忌登时怒火上窜,扬声道:“赵姑娘,今日我敬你是客,让你三分,若再胡说八道,得罪莫怪!”张无忌念起她以郡主之尊,不惜抛头露面,在群豪面前恳求自己别要行婚成礼,原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不由得心软,放柔声道:“赵姑娘,事已如此,你还是一切……一切看开些罢。我张无忌是村野匹夫,不配……不配……”

    赵敏道:“好,你瞧瞧这是甚么?”言语间张开右手伸到他面前,张无忌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全身肃肃发抖,连声音都发了颤,“这……这是我……”赵敏迅速合拢右掌,将那物事揣入怀里,说道:“我这第二件事,你依不依从,全由得你。”说着转身便向大门外走去,唇边的笑意如昙花一现,一闪即逝。

    她掌中有甚么东西,何以令张无忌一见之下竟如此张皇失措,谁也无法瞧见。周芷若双目蒙在盖头之下,目光紧随着赵敏青色的短靴,赵敏的决然离去使周芷若蓦然心慌,攥紧了喜服的衣摆。张无忌抬脚追了两步,急声道:“赵姑娘,请……且请留步!”

    赵敏负着双手,摆弄着藏在衣袖里的佛珠,脚步未曾停歇,道:“你要就随我来,不要救快些和新娘子拜堂成亲,男子汉狐疑不决,可别遗终身之恨。”

    张无忌伸手,似是不忍,回头瞧瞧周芷若,又转回赵敏离去的背影,“赵姑娘!”张无忌嗓音里透着焦躁,“赵姑娘且慢,一切从长计议!”眼见她反而加快脚步,将要跨出喜堂,一挥手臂,决然道:“好!就依你,今日便不成婚!”

    赵敏停步道:“那便随我来。”

    张无忌回过头来,见周芷若亭亭而立,心中歉仄无已,待要向她做个交代,却见赵敏又迈开步子,眼前之事紧急万分,须得当机立断,一咬牙,便追向赵敏身后。

    未追两步,刹那间身边红影闪动,一人追到了赵敏身后,赵敏似有所察觉,蓦地转身,红影便撞入她怀中。

    亲密的拥抱的姿态,柔和得像一幅泼墨画,青色与红色的完美交织,红色盖头自周芷若头顶飘过,如同一只翩跹的红蝶舞过两人的腮边,周芷若黛眉紧蹙,眼底是难以置信。

    为甚么?

    是我在自作多情?原来你竟不是为我而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周芷若在盖头被风掠起的一刹那夺去了赵敏所有的呼吸,那样灼热的目光骗不了人,平添给了周芷若几分侥幸。

    幸好,她还在意。

    只是赵敏唇边泛起的莫名笑意令周芷若横生不安,深切的不安,红盖头翩然落地之际,赵敏伏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绵延在脸颊边,“芷若,若你不想看到我的尸体,便让这场婚礼永远不可能继续。”

    周芷若这一下兔起鹞落,迅捷无比,张无忌心念一动,这一招好生厉害。他生怕周芷若恼羞成怒伤到赵敏性命,当下不及细想,窜上前去便扣她的脉门。周芷若下意识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的劲力,但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

    范遥眼见危急,救主情殷,神掌向周芷若肩头推去,周芷若未及躲闪已被胸前的人大力一推向后退去,范遥扑了个空,赵敏捂着腰腹处狼狈地后退两步,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鲜红的地毯上,一只匕首赫然插丨在她伤处。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大厅上群豪屏气凝息,无不惊呆了。周芷若亦是惊诧地盯住那伤处,红色的喜服上沾染了赵敏的血,颜色沉得发黑。那匕首她认得,她曾用那把匕首伤过她,妖冶的红宝石镶嵌在匕首的把手上,刺得她眼睛生疼。

    “赵姑娘!“张无忌从错愕中回神,慌得不知所措。赵敏不发一言,深深地看了周芷若一眼,便咬牙向门外走去,青色的衣袍红得惊心。

    张无忌追出两步回头道:“芷若,我……请你谅解我的苦衷。咱俩的婚姻之约,张无忌绝无反悔,只是稍迟数日……”

    周芷若冷着一张脸,嗓音都是森然着的,“张无忌,你走了便不要再回来,婚姻之事,休要再提。”

    群豪虽然见过江湖上不少异事,但今日亲见二女争夫,血溅华堂,无不神眩心惊,谁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静观其变。

    张无忌一顿足,说道:“义父于我恩重如山,芷若,芷若,盼你体谅。”说着疾步向赵敏追去。

    殷天正,杨逍,俞莲舟,殷梨亭等不明其中原因,谁也不敢阻拦。周芷若却忽的放松身子,瑟瑟发抖,赵敏,赵敏,你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若是有情为何不肯为我舍弃江山,可若是无情,却又为何要自残来扰乱婚礼,聪明如你,既设计张无忌悔婚不为我留有余地,亦保全了我守诺的名声让张无忌来背黑锅。这样的你叫我如何放得下?

    昂起头,朗声道:“各位亲眼所见,是他负我,非我负他。自今而后,周芷若和姓张的,恩断义

    绝!”说着揭下头顶珠冠,伸手抓去,手掌中抓了一把珍珠,抛开凤冠,双手一搓,满掌珍珠尽数化为灰烬,簌簌而落。殷天正,宋远桥,杨逍等均欲劝慰,要她候张无忌归来,问明再说,却见周芷若双手一扯,嗤的一响,一件绣满金花的大红长袍撕成两片抛在地上,随即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上了屋顶。

    杨逍,殷天正等一齐追上,只见她轻盈得如同一朵红云,向东而去,轻功之佳,竟不逊于青翼蝠王韦一笑。杨逍等料知追赶不上,怔了半晌,重新回入厅来。一场喜庆大事被赵敏这么一闹,转眼间风流云散,明教上下固感脸上无光,前来道贺的群豪亦是十分没趣。

    众人纷纷猜测,不知道赵敏拿了甚么要紧物事给张无忌看了,以致害的张无忌连新婚娇妻都不顾,匆匆追去,听他言中含意,似乎此事和谢逊有莫大的关联,但其中真相却是谁也不清楚。

    峨眉众女低声商议几句,便即气愤地告辞。殷天正连声致歉,说务当率领无忌前来峨眉金顶郑重赔罪,再办婚事,千万不可伤了两家和气。峨眉众女不可置否,当即分头前去寻觅周芷若,群情激愤,痛斥男子汉薄幸无良。

    原来赵敏握在掌中给张无忌看的乃是一束淡黄色头发,张无忌一见,立时认出是谢逊的头发。谢逊所练内功与众不同,兼之身负异禀,中年以后,一头长发转为淡黄,而这颜色和西域色目人的金发却截然有异。张无忌心想谢逊的头发既被赵敏割下一截,自必已入她掌握之中,自己如和周芷若拜了天地,她一怒之下不是去杀了谢逊便是与他不利,可是当着天下群豪的面又不能向周芷若解释苦衷。要知众贺客之中,除了明教和武当派诸人外,几乎人人欲得谢逊而甘心,不是报复他昔日大肆杀戮之仇,便是意图夺取屠龙宝刀。是以他一见赵敏奔出,明知万分对不起周芷若,终以义父性命为重,跟着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