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将装样子的行李箱塞到床下,拉紧包厢的门,替维吉尼亚遮住了通道里来来往往的视线。飞机上还好,火车还有汽车是被最被容易搭讪的地方。历时两个月,穿着麻瓜衣服的德拉科身上只能窥见一点点昔日巫师贵族的影子,而维吉尼亚除了一张漂亮脸蛋还算清爽,已经同任何一个疲于旅途的背包客没有差别了,她此刻扎着一个粗粗的麻花辨,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用牙齿撕开樱桃酸奶的纸盖子,一边一只手从她不离身的小手袋里也掏出一瓶酸奶递给他。
德拉科叹了一口气,接过酸奶,将一方手帕塞到她手上。这两个月,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一帆风顺。刚到巴黎的时候,他们也很激动,维吉尼亚甚至聪明了一把,专门到卢浮宫前面的广场外锁定了一个英国的旅游团,跟在他们身后听了一耳朵的故事。第一场疏忽,是在蒙马特高地,那天也巧,正是情人节,巴黎爱墙下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游客一多,小偷就多,只是买了一支冰淇淋的时候转了一个身的功夫,维吉尼亚搁在一旁的背包就没了踪影。唯一值得幸运的是,背包没有被施魔法,大部分东西都妥妥地搁在维吉尼亚施展了空间延展咒的小手袋里,包括魔杖。小偷也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最要命的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巴黎的一天晚上,他们为徒方便,穿过一条在塞纳河畔的街区,就遇上了几个小混混,吹着口哨就要对维吉尼亚动手动脚,其中一个还胆大包天地向德拉科伸出了爪子,如果不用魔杖,德拉科的打架水平竟然还没有维吉尼亚厉害,最后,竟然是维吉尼亚拿着手包――从她的背包背偷之后,里面一直只装着一块石头,将一个混混揍得鬼哭狼嚎,在巴黎警察来的前一刻钟,两个人才急急忙忙跑到街道的阴影处幻影移形。事后,他们才知道那条街区的名声很坏,结果也因为用了魔法,他们在后几天才察觉出一点小麻烦,有巫师在打探他们的行踪。
所以他们从巴黎离开了,去了瑞士,之后又去了比利时,直到重新踏上意大利的土地。
在罗马下飞机的时候,他们另外一只装着几件纪念品的箱子失踪了。德拉科对此除了叹气也没有别的办法,更不可能到柜台留下地址和身份。
但这些麻烦同巫师世界里的麻烦比起来不值一提。
维吉尼亚的口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折起来的纸条――这张纸条很特殊,是纳西莎临时丢给他们的,维吉尼亚和德拉科都猜到这个地址是什么地方,他们很有默契地将它留到了最后。
因为选择的目的地都远离英国巫师的争斗范围,德拉科又掩盖住了马尔福家最显著的标志――他现在是一个褐发青年,维吉尼亚甚至在法国著名的巫师时尚街买了几本美容手册,每天早上,她都会借助周围的植物,缓缓地用手指给他的头发勾上几个卷。就是这样,在法国碰到巫师的时候,谁都没有认出来这个黑魔王最近通缉的人物。
放下酸奶,维吉尼亚一连塞了三个朗姆酒小蛋糕才满足了她空虚的胃,“你在想什么,德拉科?你下飞机后一点东西也没吃。”
德拉科将她的小手袋扔进自己的背包里,来遮掩维吉尼亚从里面能源源不断地掏取东西的动作。他不像维吉尼亚那样两个月似乎就已经将巫师界的困境忘得干干净净。他手里躺着一只手机,是用来和麻瓜生意人联系的工具。
英国麻瓜的世界已经一团乱,可笑,他们还不知道摄魂怪引起的低沉和浓雾,罪魁祸首完全是一个他们想象不到的人物。谢塔纳先生在电话里不无抱怨,“空气质量已经差到一定程度了,电视里天天报道因为雾霾许多人在路上突然晕倒,莫名其妙地发生连环车祸,这样的天气连学校都让放假了,谁会乐意度假?政府只知道颁布一条又一条没用的法律。”
德拉科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对上维吉尼亚朝他看的眼睛,德拉科顺手抹掉了她嘴角留下的蛋糕屑,悄声说,“到了地方,你该好好做一做实践功课了。”
他们在那不勒斯的火车站下车。
纳西莎和卢修斯隐藏的地方非常难找,海边小镇的悬崖上都是一栋接着一栋的白色或者黄色的红顶的小房子,还有汽车根本上不去的山路。
维吉尼亚正在研究手中的地址,她根本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地址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纳西莎绝对不是一个能忍受同麻瓜和睦相处的女人,在意大利和德拉科订婚的那个暑假,纳西莎从来没有出过一次屋子。
德拉科抬头看了一眼树木掩映中的屋顶和看上去很高的悬崖,决定还是在山下消磨掉白天。
***
当夜色降临时,德拉科带着维吉尼亚幻影移形到山上。穿过两边都是高大的石头墙之间一条只有两人宽的小径,就到了一块唯一没有密密麻麻的彩色小房子的地方,浓密的合欢树木几乎扎成了一个天然的篱笆墙。德拉科拿出魔杖开始试探有无魔法建筑的痕迹。
当他杖尖的白光穿过篱笆的时候,几乎立刻,一栋高大的,极像古堡的建筑立刻矗立在树荫中间。黑qq的建筑在月光下幽暗地诡异,维吉尼亚吓了一跳,德拉科却松了一口气。古堡对马尔福家的密咒起了反应。
他很快地又甩出几条咒语,很快,围绕在一起的树木渐渐向两边退去,一条石头铺就的小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别怕。”德拉科捏了捏维吉尼亚的手指,带着她往里走。树木在他们身后飞快地闭合了。
纳西莎正站在台阶上,微笑地看着他们。
***
时隔两个月,德拉科终于换上了他习惯的衣服,并且他的头发很快恢复了原来的铂金色。维吉尼亚很敏感地发现纳西莎似乎宁愿德拉科喝有一个胖子的头发的复方汤剂,也不大乐意他用这张脸顶了一头颜色奇怪的头发。于是在晚饭后,她很乖巧地将自己的头发也变了回来,才跟着德拉科一道去二楼的卧室里见卢修斯。
卢修斯瘦成了一把骨头,发际线愈发地偏高,但精神似乎还好,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只巨大的靠枕上刚刚结束他自己的晚餐。维吉尼亚在哑仆撤下去之前,瞥了一眼他的饮食,几乎没有动。
“亲爱的卡拉肯索普小姐,”尽管如此,卢修斯还没有丢掉他的礼仪,他似乎仍然想扬起下巴,但是高耸的枕头,只能让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在这个夏天就热切地希望能够见一见你――我儿子的生命之光,我们曾经私下里讨论过这个期待――虽然有些不礼貌,但你可以理解纳西莎写信告诉我那个让人欣慰的结局终于成了事实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多么愉快。”
在麻瓜世界生活了两个月的维吉尼亚差点忘记了贵族巫师这令人有些打颤的寒暄和恭维,她在怔愣了几秒钟后,很快地回忆起在鼻涕虫俱乐部如何对待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态度,腼腆地道了谢。
“为了恭贺你,我准备了一份薄礼,”他艰难地抬起一个手指,“纳西莎,亲爱的,你可以带她去看一看吗?”
看得出来,卢修斯似乎有话想单独和德拉科说。
等到维吉尼亚和纳西莎的脚步渐渐远去,卢修斯才将目光投向几个月不见的儿子,出声道,“房间有点暗。”
德拉科从善如流地将灯全部点亮。
卢修斯眯了眯眼睛。
直到这一刻,德拉科才发现原本英俊倜傥的男人变成了什么模样,原本高大健美的身材如今在宽大的丝绸被下看不出明显的起伏,更别提脸上那些可怖的红斑。几个月前,他们几乎不欢而散,德拉科都没有仔细看过他。
德拉科看向卢修斯的眼神很平静,而后者早就放弃照镜子了,谁也没有先谈论起他现在的尊容。卢修斯沉思了一会儿,用维吉尼亚打开了话题,“我中意的未来的马尔福夫人并不是刚刚那位小姐。”
一开口就让人不愉快。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
卢修斯也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处于弱势的地位让他更能琢磨人的心思,从暴躁阴郁中逐渐开解出来的他看出了德拉科的未言之意,微微一晒,“当然马尔福现在的地位恐怕也无法对别人挑三拣四。”他似乎很想让自己支起半个身子,德拉科只好伸出手去搀扶他,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了手臂,他严厉地盯着德拉科的眼睛,“你长大了,德拉科,但是马尔福的家主却仍然是我!”
德拉科毫不惊慌,他的手其实很轻松地就能挣脱开卢修斯的手,“所以我来了,爸爸,再让你躺下去,梅林都会替你感到羞愧的。”
另一个房间内,纳西莎正细细打量维吉尼亚,她正坐在一张圈椅上,低头翻看卢修斯所谓的礼物――一本马尔福家族史。纳西莎对这份礼物嗤之以鼻,用她话讲,上面全是一些夸夸其谈,当然布莱克的家族史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一路上还愉快吗?”纳西莎问。
“挺有趣的,很长见识。”维吉尼亚很高兴能从这本厚厚的羊皮精装书中解脱出来,“我们还用了麻瓜的胶卷照相,因为它方便携带,还特别好处理。”
纳西莎瞧出她眉宇间仍旧隐藏的稚嫩,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郁闷。她慢慢地套问旅途中的琐事,察觉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住了一间屋子。她回想起卢修斯在德拉科这么大的时候,某些方面,早就像一只嗷嗷的公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