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妮亚记忆中的那天,天气异常的不好,大雨倾盆,整个伦敦都阴冷入骨。圣芒戈的病人都恨不得缩在病房温暖的床上,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整个五楼凡是能走动的病人都被要求在病房一间很大的活动室里集合。
新来的实习生艾丽在门口探头探脑,想不明白为何让一大群病人聚集在活动室里。住在五楼的病人大多病情都很严重,尤其是几年前的大战,更是让五楼的病房暴满,甚至不得不占用了顶层的部分房间,导致茶餐厅险些就开不下去。
不同于实习生的满头雾水,这些病人做病友都做了好几年,彼此之间十分熟识。他们交换了几个暧昧的眼神,和梅莲娜医师一样都是笑容满面。谁都没有因为被要求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走出房间而感到不耐烦,他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地分享着一件叫人喜悦的事情。
梅莲娜医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向实习生招招手。
艾丽立即走到她面前。
这位神情和蔼,总爱戴着一顶花冠的女医师道,“你去找一找维吉妮亚医师,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大家伙都在等着她呢。”
艾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欢快地应了一声,她来这里有三个月了,知道在这个时间点,那位引人注目的女医师必定在四楼的魔药实验室里。
她走到楼梯口,却发现一个穿戴整齐漂亮的男人正紧张地踱来踱去,自言自语。艾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认出了他是502病房的病人。原因无他,这个男人长相英俊,拥有的姓氏如雷贯耳,从前的显赫到如今的落魄狼藉,艾丽想不知道都难。
他是一年前进来的病人。艾丽学过他的病历本,指导她的狄普森医师曾经连连感叹,如果不是因为他病房的负责护理医师是维吉妮亚,他的病情根本无法好得那么快――当初的黑魔法伤害几乎要了他性命,而现在他甚至几个月后就可以出院了!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先生?大家都在活动室里。”艾丽出声相询。这是她头一次和这个男人说话。她注意到男人身上的巫师袍――艾丽出身于拉文克劳的纯血家族,家境虽然中等,可她是一个上进的姑娘,她什么都不愿意落于人后,哪怕时尚也是如此,她眨了眨眼,毫无疑问,男人身上的巫师袍是风雅最近推出的男装,只有三件,每个颜色一件,男人身上是不会出错的沉稳黑色。
马尔福被人打断了思绪,“都在?”
“是的,你这是……”
“我知道了。”他挺直腰板,理了理袍子的领子,雄赳赳地往活动室走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艾丽想,她听狄普森医师讲过,这个人刚进病房的时候脾气坏得不得了,性格里还有一股狠劲,哪怕是对女人也爱乱发脾气,他的看护医师维吉妮亚不知道在背后被气哭了多少回。
“所以,小姑娘,别害怕,对待这种人在背后哭可没用,他们才管你是不是漂亮女人,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越坏,只有用你冷冰冰的黑色眼睛盯着他们,闭着嘴巴,别听他们胡言乱语,他们自己会安静下来的。”
艾丽记得自己是这么问的,“那维吉妮亚医师就是这样对付他的吗?”
“当然,是我告诉她的方法。不过她的眼睛天生冷冰冰,和艾丽你的不同,哎,我得多教教你……以防你被别人欺负了。”
狄普森医师刚说完,艾丽就听见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她回头一瞧,就发现维吉妮亚医师正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回忆被打断,艾丽已经到了魔药实验室的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是一位男医师奥古斯都派伊开的门,他朝她笑了笑,和声问有什么事。
艾丽心底偷偷觉得这位男医师是全医院脾气最好的医师,和维吉妮亚医师最相配,“我找维吉妮亚医师。”
维吉妮亚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是艾丽吗?”
奥古斯都让开身子,让她进来,并提醒,“小心别碰到桌上的东西,我们在做实验,有些东西的药性也不是很清楚。”
维吉妮亚正带着龙皮手套站在一株外形奇特的植物朝她看来。
艾丽连忙将梅连娜的话转达了一番。
“所有的人都在等我?”
艾丽看到维吉妮亚似乎很吃惊的样子,连忙用力点点头。
维吉妮亚看了奥古斯都一眼,抱歉道,“我上去一趟。”
“看来是很重要的事。”奥古斯都笑笑,“我和你一起去吧,实验明天再做也行。”
维吉妮亚谢绝了。她脱下手套,在窗户下的小水池边洗了手,就示意艾丽她可以走了。
奥古斯都好脾气地笑了笑,自己收拾起实验室来。
艾丽打量了他好几眼,默默地跟在维吉妮亚身后。
在上楼的过程中,艾丽抓紧时间问了维吉妮亚几个关于治疗上的问题。
直到维吉妮亚打开活动室的门才发现了不对劲。德拉科一身正装面对着门口,他们站在那里彼此对视,他脸上带着不容忽视的紧张。
维吉妮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被一旁笑眯眯的梅莲娜医师轻轻推了一下腰。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德拉科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了。
维吉妮亚一下子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她浑身僵硬,被一屋子的人盯得有些害臊。
“亲爱的维吉妮亚,”他开口了,“感谢你在这一年里给我的照顾。从我睁开眼睛,看到你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爱着你,愿梅林原谅我,直等了大半年我才发现自己的感情。我知道我是一个坏家伙,曾经被命运摆弄,有过一段混蛋一样混日子的时候――亲爱的姑娘,我的身体你自然最清楚,关于那段乏味的日子我的狡辩无效,可我却愿意为此对梅林发出誓言,我后悔我的所作所为,却又不自觉地感谢因此我才在圣芒戈遇见你――我唯一爱和关心的姑娘,如果不是遇见了你,生命对我来说就如尘土和灰烬。从此以后,我为你保重我的身体。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医师,可我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私地说,我一点也不想你看护很多人,而是希望作为另一种更为亲密的关系,你只能看顾我一个――让我成为你的丈夫。”他打开一只天鹅绒的盒子,高举着它,“我的好姑娘,请你给我一个答案――一个好的答案,可以吗?”
维吉妮亚好像一尊石像般地呆立在那里,两眼直直地瞪着他。
时间过去很久,众人们脸上的微笑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
德拉科马尔福目光从恳切变得沮丧。
梅莲娜在一旁急得直皱眉头,忍不住轻轻捏了捏维吉妮亚的胳膊。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拉科才听到一个朦胧如梦的声音,“嗯。”
他还愣在原地,活动室所有人都已经大声喝彩起来,用力地鼓掌。艾丽更是兴奋地用魔杖大胆地喷射出一大堆彩带。
德拉科抬起头,望着伸向他的纤细手指,立刻紧紧握住,一个纵身跳起来紧紧抱住维吉妮亚,“总有一天,你会要了我的命!”
维吉妮亚淡笑不语,她低头看着德拉科小心又激动地替她带上一只蓝琥珀戒指。戒面足有一个指节宽,流动的光晕在刻成玫瑰叶茎的秘银戒托上闪烁。
***
维吉妮亚从睡梦中醒来,正巧看见镯子发出的光芒逐渐在黑暗中消褪下去。
她又做梦了。
她扭身打开床头的玫瑰色的小灯,扬起胳膊仔细端详。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在接受德拉科的求婚后,很快就接到了马尔福夫人的邀请。
维吉妮亚在治疗德拉科的一年间和马尔福夫人接触颇深。马尔福先生战后从威森加摩法庭的审判上下来,就此一蹶不振,在阿兹卡班的经历已经使他的身体颇受损伤,因此一直在国外修养。可以说,战后马尔福庄园的艰辛日子几乎都由马尔福夫人一人撑起。
维吉妮亚也是在接受了德拉科的求婚后才想到他的父母,因此见到马尔福夫人时,不免有些心虚,只可惜那只蓝琥珀戒指竟然在戴在手上后,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德拉科已经和我说过这件事,他说婚礼订在三个月后,他出院的第一个礼拜。”马尔福夫人脸尽管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心情似乎不错,“我和你打过很多次交道,但那是作为德拉科的医师。今天作为他的心上人,我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和你的母亲很像。”她的目光落在她中指的戒指上,神情有些复杂,“我没想到德拉科会挑中这个,它和你真是很有缘分……”
回忆到此结束。维吉妮亚着眉头,尽力地思索,直到最后,她不得不遗憾地承认她再拼命搜寻翻拣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关于这个蓝琥珀她只有这么多印象了。
一切都是推测。可不管是发生在德拉科的异常,还是她自己身上的异常,维吉妮亚都由衷地感谢这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