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人群拥攘着挤成一圈看霍格沃茨幽灵表演的时候,德拉科很低调地挤到了维吉妮亚的身后。这姑娘正踮着脚,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看格兰芬多的尼克讲述他平生最得意的故事。德拉科连连清了好几声嗓子都没有唤回她的注意力。他只好俯下头,轻轻地往她脖子里吹气。
尼克正带着崇敬自己的心情讲到了他的“脖子上被一把钝斧子砍了四十五下”,甚至再一次配合地倾身弯腰,将脑袋当成礼帽一样拉下来向四周大声惊呼或欢呼的学生们敬礼――维吉妮亚感觉到脖子后面的阵阵凉气,她闭着眼睛惊声尖叫起来。
德拉科连忙从后面抱住她,用手捂住她的嘴。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吃惊地把头转过来的莱蒂斯,一边用手轻轻拍打被迫将声音吞下去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的维吉妮亚。
“发什么神经!”维吉妮亚缓过神来毫不客气地挣脱了德拉科的胳膊,她的脸涨得红红的――刚才她失态尖叫的声音让站在前面的一个一年级新生饱受惊吓,差一点腿软跌在了地上。
德拉科好脾气地站到她身边,在脸上挂着貌似温和的笑意将周围看过来的目光一一看回去后,才叹了口气,低声道,“唉,维吉妮亚,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只是我有点伤心……”随着他意犹未尽地最后一个音节,和配和着语气耷下来的肩膀,莱蒂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大礼堂上空浮现的时刻。
“还有大半个钟头,”她相当善良地建议道,“我知道此刻城堡里除了礼堂外随便哪一个地方都会比这里合适……聊天。”
“多谢你的理解和建议,普罗瑟罗小姐。”德拉科顺势揽住维吉妮亚的肩膀。
维吉妮亚的身子随着肩膀上那只胳膊的力道往外走,同时她回过头对莱蒂斯用一根手指点了点道,“你真是经验丰富!”
莱蒂斯大笑,高声回了她一句,“是善于观察,姑娘!”
城堡里并非空无一人,在廊柱的拐角处,雕像的阴影下等等隐蔽的地方总会有一两对对大礼堂的宴会毫不在意的情侣――他们偷跑出来的时间晚了点,眼下距离稍近一点的好地方都已经有人占据。维吉妮亚脚步匆匆埋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德拉科却一脸微笑地仿佛全然得靠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才能往前走动一般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一直走到塔楼下的空旷大厅里,维吉妮亚才停下脚步,松开德拉科的手――周围一览无余,不会再碰到令他们尴尬的事情。
“这里真是一个安静的好地方。”德拉科似乎很高兴,一点也没看出他有所谓的伤心,他的手轻轻提了一下裤管,顺势在楼梯的台阶上坐下,对维吉妮亚招了招手,“过来吧,维尔,坐到这里好吗?这里很亮堂。”
他的身边是一扇长度几乎有一人高的窗户,银色柔和的月光透过它照在了德拉科的身上,他背对着它,一只腿弯着,另一只腿却伸长了踩在隔了好几层的阶梯上,如此被月光一勾勒,身形显得愈发修长了――因为室内墙壁上的烛光实在比不上月光明亮,维吉妮亚不太看得清楚德拉科脸上的表情,尽管如此,她却在心里笃定地知道他脸上的微笑远远比项链上的画像真诚――这才是让她忍不住对这个除了长相口碑算不上好的坏男孩心动的原因。
维吉妮亚慢慢地朝他走去,不客气地挤在了他和窗户之间――这样才能看清他的脸。
“嗯,这个――”维吉妮亚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项链,“你做了半天的戏,是想说这个吗?”
德拉科从她的手中接过来,看着她,“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喜欢。”
维吉妮亚很诚实地点点头,但她接下来的话一点也没有让德拉科感到沮丧,“我不喜欢假兮兮的德拉科,其实那样的二十岁画像一点意义也没有。”她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从德拉科亮闪闪的眼睛上移开,瞪着自己的鞋子,“我们总会到真正的二十岁的。”
“当然,”德拉科的声音似乎有些轻忽,可是接下来又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底气,“我们二十岁的时候当然依旧会在一起。”
维吉妮亚脸颊烧得通红,然而她将项链从德拉科的手里拿过来,扭开后面花朵形状的扣子,“我会带着它到二十岁的时候――虽然这里面的肖像画得既不真实,也不像魔法肖像那样会动,但我总会亲眼看到真正的样子的。”一边说,她一边举起双手要给自己带上。
德拉科好笑地从她手中接过项链,一只胳膊绕过维吉妮亚的脖子,替她带好,才道,“魔法肖像需要巫师执笔,若是要有灵气,要么饱含自己本身的感情,要么就饱含着动笔之人的感情。这是我画的,维尔,它们当然会动。”他笑得有点狡猾,借着维吉妮亚有些惊讶的时刻,他慢慢靠近维吉妮亚的脸,“在相框合上的空间里,他们总会做一件事――”他轻轻碰了碰维吉妮亚的唇角,“就是这件事。”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似乎仍然处于震惊中的维吉妮亚,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停了下来。
在怔愣中的维吉妮亚也感到了异常,原本照到德拉科脸上明亮的月光突然变暗了。
德拉科没有来得及暗示维吉妮亚不要动,她已经把头转了过去,一只有半人高的黑色四肢动物正踩在窗户矮小的边沿上。大约是察觉到了动静,它巨大楔状头颅转过来,黑暗中,维吉妮亚只能看到长毛下它两只眼睛闪烁着寒光,瘦骨嶙峋的脊背突然耸高了。
德拉科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维吉妮亚的眼睛和嘴巴,“别怕别怕,大概是谁的宠物。”
维吉妮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牙齿轻轻咬了咬德拉科的手,含糊不清道,“我知道!我没有那么胆小!”
他们从楼梯台阶上站起来。德拉科的目光与窗户外的动物冷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对着它露出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笑容,唇角扬开的弧度,德拉科肯定窗户外的它一定能看到――因为它一只爪子突然按上了玻璃,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粗喘声。
“是高加索犬。”维吉妮亚没有注意到这一人一狗之间的眉眼官司,她靠近玻璃蹲下身,有些迷惑道,“似乎又不太像。”
黑狗的注意力从站在那里的德拉科移到了与它视线平齐的女孩身上,她的一只手正隔着玻璃按在它的前爪上。
此时,礼堂的门打开了,喧嚣声一下子从里面飞了出来,走廊尽头传来节奏不一的脚步声。维吉妮亚短促地“唉”了一声,那只黑狗仿佛受到惊吓一般,飞快地扭头撒开腿,冲向了禁林的方向。
“他是禁林的动物,偷偷跑出来的吗?”维吉妮亚从地上站起身,“它太脏太瘦了,不像会是学生的宠物。”
德拉科已经从脑海中久远的记忆里翻出今天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叹了一口气,觉得原本的大好气氛被意外破坏得干干净净。他拉住维吉妮亚的手,“别管他了,我们走吧,晚宴结束了。”
老天注定德拉科不会失望。
维吉妮亚迟来的害羞这才随着手上的温度攀爬到脸上,十二岁的她还不善于理清自己的感觉,但她似乎有种天赋,大部分时候知道她是该随着冲动做一些事情大概会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就像此刻,她甩开德拉科的手,双手却攀上德拉科的双肩。
维吉妮亚干了一件蠢事。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想回给德拉科一个香吻,但是她的动作太迅猛了,维吉妮亚上一秒还在因为主动带来的羞涩中,下一秒就因为重重撞上了德拉科的鼻梁而羞愤不已。
她根本来不及注意自己是否达成了原本的目的,立即跳下地面,丢下德拉科,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德拉科鼻梁酸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心情却不可抑制地愉悦起来。这个尴尬的吻有着前所未有的意义,虽然短暂而潦草,滋味却甜得像蜜糖一样。
维吉妮亚冲进寝室的时候还以为晚上剩下的时间她可以一个人躲进床帐中好好冷静冷静,随即走廊里传来的敲门声和女级长转达校长要求的声音让她明白,今天晚上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寝室里只有维吉妮亚和没有参加晚宴的卡莱尔,看着卡莱尔无动于衷的脸,维吉妮亚将困惑咽下了肚子,默默地随着人群在休息室里集合。
直到回到大礼堂中,维吉妮亚才看见被伯尼紧紧搂在怀里的莱蒂斯和站在一边神色有些严峻的安妮。她抬眼见到维吉妮亚,立即走过来,一下子紧紧抓住了维吉妮亚的胳膊,将她从本特利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维吉妮亚。
“我真想不通,我们为什么每年都要活在死亡的阴影里!我简直要被弄得精神崩溃!”安妮很激动,“学校周围那群怪物既然没办法将那个恐怖分子揪出来,那它还存在着干嘛!”
“冷静点,安妮,别害怕,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呢。”
“哼,所以说还是尽快滚回你的麻瓜世界去,你就只适合平静而乏味的生活!”凯尔西阴阳怪气地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说道,见她们看过来,她立即翻了一个白眼,以示她的不屑。
维吉妮亚按住气呼呼的安妮,很平静地问道,“你用了麻瓜的化妆品吗?”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凯尔西很强硬地说。
维吉妮亚指了指她的眼角处,“妆花了。”
凯尔西僵硬了身子,她心虚地发了脾气,“不知所谓!”话一丢下,就扭身急匆匆地躲到角落里去了。
安妮又好气又好笑,对着她有些不自然的走路背影啐了一口,“搞得自己出丑,活该!”
礼堂里现在闹轰轰地挤成一团,尽管校长还没有出现说明,但是小道消息已经飞速地流传开来。胆子小的人已经惶惶不安,没心没肺的人开始研究摄魂怪为什么不管用。
“维吉妮亚!”汉娜很紧张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她,“下午,我下午给你的那盆草还在吗?我突然想起来,它那么古怪,还会动,你说会不会是布莱克变的?”
“当然不是!”看着跟着汉娜一道围过来的女生们都是一脸不安,维吉妮亚立即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