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妮亚望过来不要紧,可是德拉科的目光让布雷斯立即将笑意收拾得干干净净――接下来霍格沃茨漫长的求学时光,他还和德拉科一个寝室,想起这小子甩得一手利落无比的魔杖,布雷斯就觉得他两块膝盖骨就森森地疼――打架打不过,除了认栽还能怎样?
他摸了摸鼻尖,起身从架子上取下施了保鲜咒的午饭,以此来转移方才的事情。
可他还没有说一句话,维吉妮亚的目光就被窗外吸引住了。她皱着眉,看着不停地扑打着车窗的斑点猫头鹰,不确定地问,“要把它放进来吗?”
“是霍勒!”布雷斯站起身,用力地拉下车窗。那只个头不小的猫头鹰瞅着机会,飞快地冲进包厢内,大概是冲劲太猛,又或是本来就被火车的气流冲晕了脑袋,竟然直接冲到了包厢门上,又啪得一声滑落在地。
布雷斯无语地看着霍勒在地上扑棱了两下,弯腰毫无怜惜地将它拎起来,解下它腿上的包裹后,随手将它放到一边的空位上,拆起包裹来。
“是我妈的信,”他一边看信,一边说,“啊,她说维尼的妈妈回来了,但是没赶上咱们的火车……这是给维尼的圣诞礼物。”他低头,从包裹里翻出一只礼盒递给维吉妮亚。
维吉妮亚拿在手中摆弄了两下礼盒上的扎花,抬起头殷切地看向布雷斯,“有她的信吗?”
“没有,”布雷斯在包裹里找了找,继续看信念下去,“因为她怕赶不上送这份迟到的圣诞礼物,早一点送到她心里就会早一点安稳,所以直接随这封信附上――这到底是什么?维尼,你打开瞧瞧。”
维吉妮亚恨死他念一封信岔来岔去,她一把将羊皮纸从他手中抢过来,一面把礼盒扔给他,“你替我拆吧。”
被赋以大任的布雷斯兴致勃勃,摩拳擦掌,“那我拆啦。”
维吉妮亚敷衍地嗯了一声。她展开信,从头开始重新看。扎比尼夫人这封信的字迹里透出一股气定神闲,所以信中的说辞,维吉妮亚半信半疑,有请让扎比尼夫人写信解释的功夫,为什么不能自己亲自写一张字条呢?似乎从她在信中说出有关布雷斯的事情后,她和母亲之间就多了一层生疏感――这份迟到的圣诞礼物让这种感觉更是愈发明显了。
信中扎比尼夫人对康威夫人在圣诞节的去向也有一番说辞:她是去热内亚克拉肯索普的老宅里,替维吉妮亚取这份圣诞礼物――这是每一个克拉肯索普女孩都有的珍宝,它能锁住她的心爱之物,永生永世。
维吉妮亚掩饰不住心中的讶异,匆匆扫完了信的最后两行,“……等等!”她抬起眼睛,无奈地揉着信纸,有些尴尬地递给布雷斯,示意他看最后一段。
布雷斯已经将礼盒打开了。
一只精致万分的镯子正静静地躺在嫩黄色的绸缎上。银白的镯子有一个指尖那么宽,维吉妮亚无暇仔细观察镯子内侧一圈精致的浮雕,她的目光落在镯子正中所镶的蓝琥珀珠子上――这就是扎比尼夫人提及的克拉肯索普珍宝。
“其实也没什么,”布雷斯看完信想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老妈希望你在无人的时候再打开它,无非是怕别人觊觎。德拉科又不是别人,蓝琥珀虽然珍贵,可马尔福未必放在眼里。”他讨好地看向维吉妮亚,“我帮你带上吧?不是说血缘至亲才能念动咒语吗?”
他话音还未落,原本在德拉科怀里的露比却喵一声向他扑来――扑向他身边的空位。可怜刚缓过来的霍勒一口气没上来,被一只猫压得又晕了过去。
布雷斯也被吓了一跳。等他将正伸着爪子像玩球一般玩着霍勒脑袋的露比抱到一边,德拉科已经握着那只蓝琥珀镯子在细细端详。扎比尼夫人的信放在一边,显然已经被他看过了。
他的动作太快,兄妹两人面面相觑,顾自尴尬,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德拉科在看到这只镯子时,面上浮现的惊恐惶骇。
这只镯子,德拉科比谁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曾经拿着它找到博金博克,问他买了一块秘银,并请他找人将秘银打造成一枚戒托,好配得上这块已有千年之久的蓝琥珀。
他兴冲冲地拿着新打造好的戒指准备向维吉妮亚求婚,可是,话还说出口,她就死了。后来,他也死了。
那枚被他痛心之极呕出的血弄脏了的蓝琥珀戒指被他戴在了维吉妮亚沾满血的手指上。原本澄蓝纯净的表面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戴着遗憾和绝望亲眼看着它随着维吉妮亚一道下葬时,又忍不住心中的苦痛,执意想要一个念想。他将蓝琥珀戒指重新摘了下来――它上面带着维吉妮亚的血,陪着德拉科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个月,在弥留之际,他用尽力气将这枚戒指吞进了肚子里。
曾经熟悉的东西又回到了面前,还承载着德拉科上辈子临死前最大的痛苦,记忆被刺痛,叫他骤然之下怎能保持冷静?也幸好露比闹出的一幕及时唤醒了他的记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只他从马尔福在古灵阁的金库中找到的蓝琥珀镯子竟然本该就是属于维吉妮亚之物。
扎比尼夫人信中的说辞和嘱咐,也让德拉科心中升疑。她嘱咐布雷斯,要在无人之时,替维吉妮亚带上这只镯子,左手,还要对着蓝琥珀念上一条咒语,咒语的内容就是刻在克拉肯索普家族挂毯上的一句话。
德拉科丝毫没有外人的自觉,他拿过维吉妮亚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扣在了她的手腕上,还有些略大。德拉科没有将手拿开,他轻抚着镯面,心头思绪万端,却抬头对布雷斯道,“咒语呢?”
布雷斯顿了顿,最终还是对德拉科的信任占了上风,他根本不知道扎比尼夫人这番嘱咐背后的用意,他掏出魔杖,心里默念了一边,才对着蓝琥珀念出了一条长咒语。
古怪的发音,德拉科没有听懂,他注意到这段话中有一个发音反复的出现,不知被什么驱使,几乎是布雷斯话音刚落,魔杖尖发出一道蓝紫色光芒的同时,德拉科轻声重复了咒语的最后几个词。
蓝琥珀光芒大盛,在浅蓝色的耀眼光晕中,无人注意到光滑的球面上有一道细细的红丝游动,随着德拉科的声音,飞快地钻进了德拉科与维吉妮亚相连的手心里,随即隐没不见。
而收起魔杖的布雷斯却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怪相,他抿着嘴角,似乎想抑制住即将冲出口的笑意,“你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德拉科?”
德拉科抬眼看他。
“情意永远不死。”他轻轻地咳了几声,回答说,“马拉希阿马达的部落语言――刻在克拉肯索普的挂毯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真巧,”德拉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我一直都想说这句话。”
维吉妮亚脸一红,倒是不知所措地将手抽了回来。
蓝琥珀镯子上原本的锁扣消失了,大小也变得极为贴合维吉妮亚的手腕。唯一的坏处就是维吉妮亚再也脱不下来了。
维吉妮亚转着这只精致异常的手镯,好奇地问道,“每个克拉肯索普的女孩都有的珍宝,赫米欧姨妈还有我妈妈都有吗?她们的是什么?”
“我看老妈从来不离身的首饰,是一枚戒指,她戴在左手的食指上,”布雷斯仔细想了想,“是血琥珀。”
德拉科若有所思,“都是琥珀?”
“……也不一定。”维吉妮亚仔细回想康威夫人,却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不离身的首饰,她的妆匣里也根本没有琥珀这种珠宝,“我不知道了。家族传说总有几分荒谬,”维吉妮亚没放在心上,她笑道,“我有个好朋友塞丽娜,她总说她有一位女祖先是从东方逃难而来的公主――事实上,她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英格兰血统。她那会儿正迷恋印度披肩和中国绸缎,恨不得给她们家每条裙子的布料都冠上东方来的名头。”
布雷斯表面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可和德拉科对上眼神,他就明白他这位精明的朋友已经又获知了一个克拉肯索普的秘密――在巫师界,看似再荒谬的家族传说都会有一个真正的历史源头。
布雷斯努力回想她老妈的血琥珀里到底锁住了什么――两条金丝线?
蓝琥珀镯子如此珍贵,让维吉妮亚不由相信康威夫人大概真的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份礼物,或许她是累得没力气动笔。
怀着这份美好的心思,维吉妮亚趴在火车的桌子上,给康威夫人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悠悠醒来的霍勒睁开眼看到已经等在他面前的任务时,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翻,敛着翅膀刚想装晕,一旁虎视眈眈的露比已经亮出了爪子。
维吉妮亚乐得大笑,塞了十几粒霍勒最爱的纯巧克力豆放进霍勒的私人布袋里,他才满不情愿地衔起信封,张开翅膀从窗子飞了出去。
霍格沃茨特快的汽笛长鸣了一声,晃悠悠地开始减速。
学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