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挑了少有关卡的路疾驰着已经到了城门口,城楼是前朝老址了,巍然屹立在风雪之中依旧气势磅礴,长满铜锈的城门前是一溜穿着军装大衣的守卫,背上□□,脚下马靴,帽上肩上都落了一层雪,正细细盘查排着队出城的人,这样的鬼天气,出城的人并不很多,现在统统被拦到了一边,那小车停下来,驻守城楼的一位姓洪的参领率先迎了上去,那车窗摇下一点递出了一张霍展鲲亲笔签名盖章的特别通行证,他接过看了一看,又往窗户里瞧了一眼,透过茶色的玻璃依稀看到后排毯子盖着的两个女人,他不动声色与开车的易师傅交换了一个眼色,递回通行证,后退一步阻住其他警卫的查看,大手向城门边的守卫一挥:
“放行。”
“参领,刚才上面电话不是说所有的车辆行人都要好好盘查吗,如果出了什么漏子我们怎么担待得起,要不要再仔细查一查……”副参领向来小心谨慎,这时见洪参领这样轻易就要放行不免担心,那洪参领却立刻横起眼睛来:
“你没看到那是鲲少亲笔签名盖章的通行证吗,你还要查什么!”
“可是……”副参领心中仍旧不踏实,只想再缓一缓问问上面,洪参领却一脚踢在那几个把着城门不动的守卫身上:
“叫你们开门就开门,鲲少的印章不会错的!”
那厚重铁门终于一点点被拉开,城门外的冷风夹着雪花窜了进来,眼见车子就要开出门去,突然有另有车辆驶来的声音,副参领大叫一声:
“等一等,是鲲少的车来了,先等等再放人!”
开了半截的城门停住了,那位开车的易师傅从车镜中看到远处驶过来的小车,再看了一眼洪参领,又向副驾上的同伴使个眼色,两人心有灵犀突然同时发难,拔枪左右出击,子弹扑扑飞出,立在门口的几个守卫全部瘫倒下去,易师傅猛踩油门,车子撞开城门疾电般往外驰去!
城楼之下陡然大乱,立刻有守卫提抢射击,有子弹射中了轮胎,车子前窜的尽头已经绵软下来,而后面霍展鲲的车急赶上来一掠而出,离弦羽箭一般追出去,李牧驾车几乎颠簸着飞了起来,冲到前面蓦地一个打横,已经拦在路间堵住通路,车尚未停稳,轮胎和地面还在尖利摩擦,车里面的霍展鲲已经抬手出枪,子弹穿透风雪没入血肉之中,扑地在挡风玻璃上溅起一朵火红绚丽的菊!
易师傅被迫停车,又见副驾上的同伴顷刻惨死,震怒之下举枪,却早有子弹领先一步飞射而来,正正打落他手中枪,他抬头隔着风雪看到霍展鲲慢慢收回手去,一双眼睛沉着寒铁一般,他心下顿时凉了大半!
这时后面的嘈杂脚步已经扑了过来,无数的□□齐刷刷对准了他,霍展鲲下车吩咐:
“带回去好好问清楚了!”
守卫们推搡着他押下车去,霍展鲲拉开车门,掀开搭着的一层毯子终于看到了倒在后排昏睡的女子,他眼神终于微微一动,伸手捏住她的下颌,粗粝的手指在那凝脂似的肌肤上轻轻划过!
虽然已经封锁了消息,但还是有风声走漏出去,事先等在城外接应的人迟迟没有等到人来打听到了情况,不久一个电话便挂了出去:
“傅先生,计划失败了,少夫人落在了霍展鲲手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会失败,我们派去了那么多好手,而且离开的路线、伪造的特别通行证还有城门的内应展谦不是全部都安排好了的吗,你们是怎么办的事?”电话那边的人显然动了气,打电话的人自知事情严重,立刻解释道:
“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可是霍展鲲突然亲自来了……”
那边的人也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不由陷入了沉默,很久才缓缓说道:
“展谦还在等消息,这件事先瞒着他,就告诉他你们已经接到人了,现在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他身在敌营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心,你们另外想办法营救少夫人,实在不行也只能等到十日后再做打算了!”
日沉之后,雪纷纷扬扬下得更大了,霍展谦站在窗前推窗望雪,渐渐眉锁成川――还没有消息传来,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他僵立不动,只觉胸口慢慢发冷,太冷的天气,这暖气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也开始凝结,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他本在长久的静默中习惯了沉静的,可是不过短短一年,他现在居然也开始害怕这样的冷清了!
雪下得大,不断有枝桠折断的声音在夜色中爆开,他心中更是烦闷,不由得铺纸提笔,饱蘸着快要成冰的墨汁挥毫写字:
“母子平安,一切顺利,母子平安,一切顺利……”
写来写去都是这八个字。
他从来小心谨慎,所写的不是诗词便是歌赋,绝不会留下一点让人猜疑的证据,可是这一刻也实在情难自禁!不知不觉间已经写了满满三页,终于外面有了动静。
鞭炮的脆响传来,炒豆子一般在雪夜里炸裂着,就落在霍公馆附近。这时将近年关,随时可以听着这么一点鞭炮响的,因此这一点动静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一串鞭炮放完后静默了片刻,他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突然又炸响了第二串,他蓦然大出了一口气!
以鞭炮响为讯号,单响为失败,双响为成功。
他们救出了雪落,她终于安全了!
他关上窗户,在盆中烧了写的那几页纸,这才安心躺到床上,手又不自禁抚过雪落的枕头,不可遏制地想她。
雪落,你还在气我骂我吧,我知道今天的事你定然恨我,可是我实在迫于无奈,十天之后扭转乾坤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