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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雾霭沉沉(四)

    本来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朝着计划走的,可是曼妮的突然翻脸却将全盘谋划打乱,霍展鲲和周易书商议时除了火冒三丈也倍感蹊跷,曼妮说有人写了匿名信,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那天送来的花篮里那张卡片,难怪她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醉酒试探,但究竟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无中生有,给他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让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周易书翘腿坐在沙发上喝茶,茶盖子掀起来,呷一口,沉吟道:

    “你们这一桩婚事想要拆散的人多得很,之前曼妮小姐遇袭,捉到的那两个疑犯举枪自尽,再也没有一点线索可寻,而这一次对方更加高明,不过只是一封信,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易让这联姻失败,这背后的推手我想应该不是钟世昌,这个人……真的有些高深莫测啊!”

    霍展鲲坐在办公桌后抽烟沉默,直到手上的烟灰长长一截了才掸一掸,亦缓缓点头:

    “我也觉得不像钟世昌,钟世昌虽然老奸巨猾,却不会将事情洞悉得这样细致,火候拿捏得这样准确,甚至那一次在耀安他突然出现救女,现在想来也应该是有高人在背后算计谋划了!

    “会不会是穆军的人,那傅楚桓向来也是精于算计。勐军被灭,易穆两军势必成水火,他很有可能先下手为强。之前不是一直都有消息在传吗,我们打勐军的时候他便亲自到了战地了解情况,甚至有人说得更邪,还没开战他便已经到了长宁,虽然小道消息未必是真,但发生这么多事也很有可能就是他在背后主使,想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霍展鲲微眯着眼睛不答话,只觉一切仍是扑朔迷离,周易书叹一口气,端着茶杯在手里一句感慨:

    “总之啊,现在这盘棋是越来越难走了!”

    他说了那一句又想起一事,虽然忧虑,却也不免一笑:

    “钟雪落那丫头片子最是无足轻重,居然也被谁拿来利用了对付你,真不知那些人怎么会想到从她身上下手,而曼妮小姐也不像那么没主见的人,居然也会信这些无稽之谈,可能这就是现在那些年轻人常说的什么爱情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吧,这也真算我们走背运了”

    那句话本是笑言,霍展鲲却微微一怔,夹着雪茄的手僵在半空中。

    巨大的天鹅绒窗帘被金色的璎珞束在落地窗的两边,十月下旬的天气,下午的阳光是蜷在窗户边的慵懒白猫,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着周易书的那番话却呆滞了,突如其来地想到那个将白未白的清晨,耀安,清水镇,战后的房子里,他下定决心要杀的那个女人蒙着眼睛泪流满面,那么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也柔弱可怜得教人心中一软,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她叫钟雪落,是他当做棋子推到大哥身边去的女人,只看到她的恐惧和无助,只看到她旗袍的前襟耷拉下来,于是他第一次微颤着手指去帮一个女人扣上扣子,她还在抽泣,眼睛蒙着,头仰起来,期盼地、感激地、委屈地唤他的名字,温热的呼吸就在他一低头的距离!

    也会不由自主想到胜利之后回到骏都,他如同往日一般流连温柔乡,却居然大多时候都不再去看那些粉腮香面,只看她们身上的妖娆旗袍,着了魔似地将各色的盘扣一个个解开,又一个个扣上,覆手遮住一双双桃花眼,只留温润唇瓣,入眼的却全是朱红蔻丹,没有那淡粉色的一朵蔷薇花,只觉得怎样都不对,怎样都不对!

    他对老太太说:

    “就我们几个人吃饭也太无聊,不如把大哥他们一起叫过来?”

    他对她说:

    “真的没受委屈吗,你说实话,我不会偏袒任何人的!”

    暖水瓶的玻璃渣子砰地碎在她脚下,他放了曼妮转身便去抱她!

    曼妮说:

    “霍展鲲,我想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要想清楚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他突然一颤,烟在手上蓦地夹紧!

    周易书见到他神色有异,关切问道:

    “鲲少,怎么啦?”

    他摇头,大口吸烟,可那脸色委实不正常,周易书从未见过他如此面色,自然还要追问:

    “是不是想到什么事,你脸色很难看。”

    “没事。”他仍是摇头,这时想到曼妮临走前说他大哥长得像lewis的那一番话,这时便说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周叔,一直有件事想问你,我听我妈说大哥八岁的时候爸爸曾经叫人带他四处去求医,一直到他十六岁才又回到骏都,你知道他们是去的哪里吗?”

    “好像是云南那边吧,那时大帅听说苗家的药方效果神奇,他千方百计想要治好大少爷,他在战场分/身无术就专门派人送大少爷过去了,在那边寻着一个苗族的什么巫医,大少爷就跟在他身边吃药,吃了那几年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后面和勐军关系一天天紧张,大帅就把他们接回来,慢慢的也就死心了!”

    “云南……”霍展鲲若有所思,再问,“那当年护送我大哥的人现在还找得到吗?”

    “那些人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也早就回老家去了,不过如果真要找应该还是能找着一两个的,”他回答着,有些奇怪,“怎么今天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大哥我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谈起正事来他的脸色立刻便转变过来了,又是那精明沉着的样子,“这样近在身边的人,我想还是一点一滴都知道得透彻比较好,那这件事就麻烦周叔,一定帮我找到当年的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