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一愣,没想到谢玄会认为刘家会放弃安丰郡:“安丰郡倾注了我们不少心血,甚至刘家投入了那么多钱,一直还没有收益。所以我们自然是不想让外人接手的。不过,若老夫继续呆在安丰郡,恐怕继任的桓熙会寝食难安。如果可能的话,老夫想到江南任职,把这安丰郡留给一个亲近的人来治理。老夫漂泊半生,如今到了该回江南的时候了。”
谢玄没想到刘建竟然萌生退意了。
朝廷对这些有私兵的军将防范甚严,恐怕不会轻易允许刘建到江南去,除非刘建愿意放弃手里的兵马,只身到建康上任。刘建今年不过才五十五岁,应该还不到退下来的时候啊。莫非这不过是在试探,他又图得什么呢?
“若高文远和何子广等人都领军北上,剩下征虏将军这三千兵马应该还不至于让桓伯道心存忌惮。”谢玄笑道,“征虏将军为国家征战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相信陛下和大司马都能看得清楚。”
刘建道:“但愿如此吧!幼度有没有到豫州平叛的想法?有我们这些旧将撑着,幼度好歹能赚些战功回去!”
谢玄摇了摇头。桓温本就忌惮谢家在豫州的影响,若谢玄和这些豫州旧将直接搅和在一起,桓温岂能坐视?现在这个时候,可不适合刺激桓温。
“将军的好意,玄心领了。”谢玄道,“玄现在不过是大司马府的椽属,大司马是不会让我出来领兵的。”
刘建惋惜了一阵子,也就不再强求了。谢玄远来辛苦,刘建怕打扰他休息,便早早的告辞回去了。
刘建走后,谢玄想了想安丰郡诸将的来意,不禁有些感慨。这些谢家的故吏,他们的心里现在未必会把谢家看得很重。但是能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想起扶持自己,不管是不是真心,都让谢玄感到有些感动。
接到刘建来信的时候,刘牢之正在原鹿县体察民情。这里离淮南近,安丰郡很有些些联系,百姓们听说刘牢之是安丰太守之子,想要在原鹿实施与安丰郡一样的政策,都很是兴奋。论自然条件,汝阴这里比起安丰郡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安丰郡那样贫瘠的地方都能让百姓解决温饱问题,没道理在原鹿反而不行!所以对于刘牢之提出的建议,这些百姓都能赞同,让刘牢之对治理好汝阴也有了信心。
“老丈人和谢幼度都来了?”刘牢之嘴角慢慢翘起,暗道,“这些人还真是会走捷径,司州的事务不去洛阳找大兄,却去安丰郡找老爹商量。嗯,他们怕是不愿意到天寒地冻的洛阳去,也怕贸然去见大兄,被断然拒绝了,却来找个相熟的中间人?好在自己早已经跟老爹沟通过了!”
其实按照刘义之的想法,他并没有想占据豫州和兖州。他独自面对秦军已经很是吃力,实在是顾不上这么多的地方。若非刘牢之坚持扩大地盘,而且以司州三郡之地,也实在是难以支撑两万多大军长期作战,刘义之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刘牢之的冒险的。
“下面还有几处地方没有看完的?”刘牢之问身边的扈昌。
扈昌想了想,说道:“还有六处。若郎君有要事,不妨先回去,等明年再来不迟!”扈昌看到信使送来的信。看那信筒的标注,是个急件,所以扈昌才有此说。
“不急,一日之内把他们走访完了也就是了!”刘牢之道。说罢,他对身边的孙乾道:“你去联系蓼县的船只,让他们明日赶到离这里最近的渡口。”
想要到安丰郡需要越过淮河。淮水上并未结冰,现在虽然是枯水期,人马想要越过淮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还得安排船只才行。至于谢玄他们等在松滋,本来也不是多着急的事,以这个时候的传送效率,十天八天能回去都算是快的了。
扈昌道:“这几天见得百姓,就属原鹿这里的最支持郎君的政策,委实不容易。”
刘牢之笑道:“谁不想兜里殷实一些?官府出面组织生产,又没有剥夺他们什么东西,反而还会得到耕牛和各种新式农具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呢?”
扈昌点头称是,不过他也有担心。淮北四郡加上陈留和荥阳两郡,这么多地方同时开发,需要的耕牛和农具的量是巨大的,紧靠刘家生产,怕是很不容易。
“不要紧。现在寿春刘氏庄园、安丰郡工坊、合肥和芜湖的工坊以及洛阳各县的工坊,现在正紧锣密鼓地生产,只等一过完年就往淮北运送。第一批先紧着像原鹿这些支持我们政策的地方先用。”刘牢之笑道,“等明年的时候,淮北诸郡的工坊也会建造起来,那时候提供农具就容易的多了。”
扈昌听了,暗暗咂舌。一下子把摊子铺这么大,也只有刘牢之有这种胆量。听说刘牢之在洛阳旧城里正在训练数千名木工和瓦工,将来要发付到淮北诸郡来服役。都说像木工这样的工匠,需要好多年才能训练出来,怎么刘牢之就敢即练即用?
郑豁这些日子跟着刘牢之在淮北四处走访,也有些不理解刘牢之的所作所为。这时候他便问道:“道坚,你这样大把的钱撒下去,却并不能为官府增收多少啊。长此下去,刘家有多少钱也不够往里填补的啊!”
刘牢之笑道:“官府要增收,不能竭泽而渔。这里的百姓已经过得很苦了,若此时对他们压榨过甚,他们是会紧闭寨门的。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只要这里的百姓能安心扩大生产,我们就能逐步地增加官府的收入。这些百姓的手里有了钱,才会走出寨门,购买他们需要的商品。而通过市易,官府也能收获到更多地粮食。”
郑豁皱起了眉头。官府收钱,想来是直接而暴力的,随便立一个名目就能收钱。像刘牢之这样用钱来调节的,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只不过百姓们为了钱去做事的时候,这民风怕是会被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