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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为啥要造反

    四海商会会馆,天色刚黑就早早关闭了大门。

    后院中,护院们已经尽皆手持兵器,严阵以待。攫欝攫欝

    黑暗中,众人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皆能感受身旁之人呼吸的沉重。

    余四海站在桌子上,伸长了脖子看向远方没有丝毫动静的之罘军营。

    造反是杀头买卖,造已经造反的同舟社的反更是九死一生,由不得余四海不紧张,其人甚至忘记了刚才的更鼓声。

    “邹润,到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已经过了戌时两刻。”

    “嗯,你再去客厅看看陈老爷和李老爷可还安稳。”

    “是,老爷!”

    约定起事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但余四海却不想按照“原计划”执行,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让邹渊告诉孙立真正的计划。

    不同于其他“数代辛苦经营积累的”乡绅,余四海的家族真正发家只有两代。

    其祖是之罘本地的小地主,至其父继承家产后,一面经营官场保护伞,一面兼营走海贩私。

    其人颇知进退,做了几笔买卖后就及时收了手,开始置地买田,传至余四海手中时,已经小有田产。

    徐泽开发之罘湾,重建海港,并鼓励海商,余四海抓住这个机遇,重操父业,所得甚丰。

    后来,同舟社开拓海外,为防消息走脱,逐渐加强了对之罘港的管控,余家的灰色生意越来越难做。

    余四海只能将海船投托到远洋商社,彻底转型,专心打理商铺,广购田地。

    几年下来,刚刚把手中的大部分钱财换成了土地,成了登州一方头面人物。

    却没想到徐泽又玩这么一出税法改革,吃相如此难看,当真是天下罕见!

    但登州早成了同舟社的登州,胳膊拧不过大腿,小盗余四海在大盗徐泽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其人便是有想法也不敢造次。

    税改的消息暴出来了好几日,各家大地主抱怨不断,却都不愿挑头跟同舟社闹,就等着有一个傻子跳出来主持此事。

    余四海当然不是傻子,但还是选择了挑头,自然有其苦衷。

    余家的地虽多,但起家太晚缺乏底蕴,身上还不干净,一直融不进登州的大户圈子。

    徐泽又不断收紧对大户的政策,让余四海看到了危机。

    其人担心徐泽若是想杀鸡吓猴震慑登州大户的话,孤立无援的自己无疑是那只最显眼的鸡。

    既然这样,还不如死中求活,博一把大的。

    其人毕竟做过小海贼,比这些真正的土财主,更能理解大海贼的想法。

    余四海计划挑头带动众人,以谈判的形势跟徐泽直接对话后,就马上卖掉这些大户做投名状,换取自己后半辈子的富贵。

    但这些老狐狸也没一个好惹,硬是步步紧逼,让余四海的计划脱节,使其人彻底没了退路。

    余四海到底是兼营海贼的狠人,既然没法退,索性裹挟着所有人歃血为盟,还以协助自己发动叛乱为由,扣下有给同舟社通风报信可能的陈、李两家家主。

    事关身家性命,其他的大户也顾不上什么往日情面了,尽皆站在余四海一面,让其人做了名副其实的话事人。&#21434&#21437&#32&#22937&#31508&#22346&#32&#109&#105&#97&#111&#98&#105&#102&#97&#110&#103&#46&#99&#111&#109&#32&#21434&#21437

    余四海敢于挑头,当然不可能全无准备,完全拼运气。

    其父子两代兼营走私海商,除了官面上的打点,自然得随时豢养一帮亡命徒以供他们驱使才行。

    邹渊、邹润叔侄就是余家的白手套,需要下海时便带上他们,不用时,则留在登云山打家劫舍。

    二人做惯了山贼,本已经有些失控,欲要自立。

    结果同舟社崛起,登州江湖势力被徐泽一扫而空。巘戅妙笔坊巘戅

    各地的山贼要么被剿灭,要么被整编,要么赶在同舟社下手前跑路。

    邹渊、邹闰二人也不能幸免,登云山呆不下去了,只能回余四海身边充作护院,自此才死心跟随。

    邹润确认了屋内并无异常,回到院中向余四海复命。

    “老爷,陈老爷和李老爷很安稳。”

    “好。”

    余四海已经看向南侧的街巷了。

    之罘湾开港开始,徐泽便严禁乱搭乱建,所有房屋皆有同舟社统一规划,房屋布局整齐,街道横平竖直,即便是夜间,站在院内,也能看到街巷尽头的灯笼光亮。

    家主没有说话的意思,护院头领邹渊也全神关注盯着大门,众人都不敢吭声,院内气氛。

    忽然,街巷南侧火光闪亮,正是李氏布庄的方位。

    黄四得手了!

    之罘军营,李逵也在盯着远处的街巷。

    朱武安静地立在李逵身侧,看着星光下其人凝重的脸庞——这种神情极少出现李铁牛的脸上。

    “铁牛,在想啥?”

    李逵并没有回头,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

    “朱曹首,你说这些贼子明知道只要交出一些地,就能照样活得很好,为啥非要拼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造反?”

    朱武长吁了一口气,他也有些迷茫。

    “谁知道呢,东京城的赵官家那么聪明,不还是尽做荒唐事?还有朝堂诸公,不管未发迹前多有抱负,进了朝堂不也是只知道争权夺利?”

    朱武心里想到了赵遹、王进去职,但这事知道就行,却是不能说出来。

    李逵挑起了话头后,却又闭口不言,仿佛刚才的问话只是朱武的错觉一般。

    朱武见李逵不吭声,担心言多有失,也不敢再言。

    远方,火光大起。

    “哼!脑子长他们脖子上,俺们抠破脑壳也想不明白,还不如让俺告诉他们为啥不能造反!”

    李氏布庄的大火已经失去控制,隔着很远的四海会馆内,借着闪烁的火光,都能看清院内众人的紧张的脸庞。

    大火燃烧处,求救声、抢夺声,泼水声、火爆声等,也尽皆传入众人的耳中。

    火起未久,一条火龙出了军营,应是到街上维持秩序并救火的军士。

    但未行进多久,军营中跟着火起,出营的火龙转身入营,藏在靠近军营民房中的万胡也发来信号,邹渊都能隐约听到军营方向传来的喊杀声了。

    “老爷?”

    “再等一会。”

    黑夜中被惊起的人越来越多,军营中的火光也越来越大了。

    余四海终于下定决心,面容狰狞地下令道:“冲进军营,杀光顽抗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