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霖兄,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吧。”
宗泽从徐泽的手中接过小册子,翻开看了一眼,社首并没有做任何调整,其人起身,准备离开。
“好,我这就安排他们进行交接!”
徐泽抬手,扯住宗泽。
“且坐下,这事不急,一旬时间内全部调整到位就行。”
徐泽交到宗泽的手中的,是县一级官员调整方案。
在这之前,同舟社治下州级以上官员已经调整到位。
赵遹在北海扩大会议上当众表达了自己与社首政见不合,事后深感不安,数次在公开场合请求去职。
徐泽再三挽留不住,只能将其人调到辽东,接替刘仁瞻出任监御史,赵遹的长史之职则由宗泽暂时代理。
同时调整的还有登州军区区首王进,流程和赵遹基本差不多,也是主动请辞,其人两日前就动身前往高丽,接替李逵。
另外,时荼丹也已经奉徐泽之命前往江华岛,接替的阮小七执掌调整后的黄海舰队。
王进虽然被免掉了登州军区首的职务,但调整后的黄海舰队仍归其人节制。
与王进、时荼丹完成交接后,李逵、阮小七二人将直接来诸城,受领新的任务。
州一级官员调整面很大:龚孝序出知登州事,罗仲彦改知莱州事,刘仁瞻接替罗仲彦知密州事,知胶西县事时文彬迁知潍州事。
另有安丘县假县令陈规出知临沂县事。
沂州五县他,红五营目前只驻军一县,因此未设知州。
可治所临沂县在红五营手中,其余承县、费县、新泰、沂水四县,朝廷都不敢插手。
与当初的安丘县情况类似,其余四县不想做孤岛的话,迟早是要向红五营输诚的。
所以,陈规比其他县令先一步调整到位,也算是预定了一个知州的位置,此时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待宗泽重又坐下,徐泽询问道:
“汝霖兄,你执掌吏曹这段时间,有没有觉得这个部门的职责设置不妥,需要做些调整?”
赵遹离职太匆忙,宗泽虽然代理了长史之职,原任的吏曹曹首因暂时无合适人选,仍在兼任,可谓为尊权重。
特别是吏曹掌管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务,职权既重,事务也非常敏感。
但实际上,这些权力是不可能真正放手交给宗泽的。
比如,这份县一级官员调整方案,就是赶在赵遹离任前便集体研究确定的,宗泽只是参与了徐泽和赵遹的讨论,发表的意见并不多。
此外,徐泽还征求了龚孝序、罗仲彦等人的意见,才确定下来最终方案。
其实,以同舟社现在的运行模式,宗泽这个吏曹曹首的职权已经被严重打压了。
其人也清楚这一点,办事非常谨慎,升官后,其犟脾气反而改了不少。
宗泽为人犟,乃是持才傲物,看不上庸碌之人指手画脚,掣肘自己做事。
并非因为其人性格孤傲不合群,遇人就犟。
在英明强势的社首徐泽面前,宗泽更不敢犟。
天下为公与权力集中统一,二者并不矛盾。
甚至,以同舟社成员的驳杂,若是没有一个英明而强势的社首行使集中统一的权力,这个组织当初都不可能走出水泊中的梁山。
正如周畀所说,以徐泽的威望,无论宣布什么命令,都不需要下属表态。
赵遹、王进二人同时去职,对同舟社文武官员的震慑非常大。
不仅是因为二人的功劳、能力俱在众人之上,而且,他们还与社首关系极亲。
一个是岳父,一个是师父,都是“半父”,社首说拿掉就拿掉,其他人谁还敢再造次?
不过,此事并非徐泽本意,虽然他的确有整顿同舟社作风的思考,但真没想过一次性拿掉赵遹和王进两人。
当日之事,纯属巧合。
二人明白自己关键时刻站错队,主动请求惩罚,本就是为了同舟社的长远发展,徐泽也不能因亲情而废公事。
宗泽并不是一个政治嗅觉敏锐的人,其人大量的时间用在琢磨事上,极少琢磨人,才使得仕途始终不顺。
当日,宗泽了解到社首有建设“大同社会”的远大理想时,就忘乎所以,激动得浑身颤栗。
但见到赵遹的异常后,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甚至有可能危及同舟社的事业后,
宗泽又冷静下来,并选择站到了赵遹一方,劝说社首慎重考虑。
事后,他才想明白其中曲折。
因为自己当时的表态支持,才让赵遹不得不走——这同样是为了同舟社的长久和稳定。
经历此事之后,年近六旬的宗泽再度审视多年的仕途,获得了很多以往不曾去想的深刻感悟。
比如这件事上,社首没错,赵遹没错,王进也没错,他宗泽同样没错,但一堆的没错汇集在一起偏偏有错误,就必须有人来承担这错误。
赵遹去辽东了,走之前,推他上来。
宗泽得到了很多人渴盼的“长史”之位,却没有感受到名位的力量,而是沉甸甸的责任。
人性的复杂,在于你永远无法把控其他人的思想,不是你掌握了某种先进理论,或是拥有更高的权位,就能把控一切的。
英杰之所以是英杰,就是哪怕别人都懂的道理,却只有在他们手里,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同舟社现在的一切来之不易,更高的位子,不仅仅是更大的权力,还有是更多的责任。
社首为了这份责任,同时“驱逐”两个半父。
黄土已经埋到脖子的宗泽来说,为了这份责任,还能有什么高傲不能放下?
“社首,下官以为,吏曹职多而权重,当作分解。”
徐泽望了一眼宗泽,长叹一声。
“还是不够解放思想啊!”
宗泽:“?”
“汝霖兄,同舟社现在人才匮乏,处处都要用人,仓促之间哪里去寻合适的人选,接替这份分解的权责。”
宗泽满脸羞愧,拱手道:“属下惭愧!”
徐泽知道宗泽想岔了,不再勉强其人。
“我的意思是说,以同舟社现在的规模和运行模式,你有没有觉得觉得吏曹成了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