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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18章 嬴茹 ? 贰(下)

    关心则切,方兴赶紧跑下山坡,到了距离车队半里的地方,躲下来观瞧。

    不多时,茹儿也跟着过来。好在车队的注意力都在方武身上,没人关注到他们。

    方兴转头,看到气喘吁吁的茹儿,不禁疑惑道:“你的脸怎么黑呼呼的?摔了?”

    茹儿笑道:“非也,是我自己抓了一抔黑土,抹在自己脸上了。”

    “你为苦如此?”方兴心疼道,“你这俏丽脸庞刚才还白皙水灵,一下子成了丑陋村姑。”

    “就要这样!”茹儿不无得意地道,“爹爹说,那些贵族心眼坏着呢,就爱强抢民女,如果被他们看到本来面目,那可是大大不好!”

    “你可真机灵。”方兴挤出一笑,依旧有口无心。

    想必他此时心中只有其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对质中的方武和晋世子籍。

    晋世子籍怒不可遏,他显然没想到,堂堂晋国世子车仗,竟被区区一野人拦住去路,这可是天大不敬。

    他夺过车右手中长戟,指着方武鼻子,呵斥其走开。

    方武不为所动,沉着道:“林内大雾弥漫,非久留之地,请贵客另往别处。”

    晋籍暴怒,把长戟架在方武颈上,喝道:“刁民让开!不要坏了本世子兴致!”

    “世子少歇!”赵札生怕晋籍闯出祸来,赶紧下车调停。

    他对方武作了一个揖,道:“这位壮士,不知可否此间赵家村人士?”

    晋籍冷笑道:“跟这野人啰嗦什么,左右,把他给我撵走。”

    “世子莫急,容我问来。”赵札稳住了晋籍,又对方武道,“壮士,不知为何阻拦我等车驾?”

    方武回了个礼,道:“小民确是常住赵家村,本不该阻拦贵客,但恐彘林中猛兽出没,且道路崎岖难行,怕是不适合狩猎……”

    “胡说八道!此地乃本世子地盘,想来便来,有何不可?”晋籍早已不耐烦。

    方武不卑不亢,道:“世子出城到他人采邑狩猎,依周礼,乃是逾制,还望世子三思!”

    这一下倒把晋籍唬住了,他历来纵情享乐,对周礼自然一窍不通。二来,此地属于赵札所辖,就算赵氏依附于晋国,那也是晋侯属臣,轮不到世子来干涉。

    赵札见晋籍愣在原地,赶紧打圆场,对方武道:“这位壮士,我乃赵札是也,车上是晋国世子,今日来此狩猎,并无他意。”

    方武深施一礼道:“原是赵氏宗主大驾光临,草民失礼!”

    话虽如此,方武却丝毫没有要让行之意,赵札看起来颇有些难堪。

    晋籍已忍无可忍,举戟道:“大胆刁民,还不让开?!”

    方武一把抓住戟头,晋籍急忙间想挣脱,可在气力上哪是方武之敌。这时,晋籍左右侍从一拥而上,准备制服方武,但一时摄于方武的气场,不知如何下手。

    晋籍这时突然叫道:“这刁民身上有血迹!他一定在林子里犯下血案,故而阻拦前路!”

    晋世子籍一口咬定方武在林子里杀了人,方武则是大义凛然,辩驳道:“这分明是草民血迹,我方才为野兽所伤之故。”

    赵札上前检查一番,知道方武所言非虚,但也不敢对晋籍有所忤逆,只能目视世子,等待他的指令。

    晋籍恼羞成怒,显然已下定决心用武力解决眼前问题。方兴看其父情势凶险,又身负有伤,心急如焚。

    “方武伯伯怎么会从彘林里出来?”茹儿突然有种不想的预感。

    伯伯起初一直在问爹爹和两位叔叔去向,莫非他们都去了彘林?那他身上的血迹又是从哪来的?

    “啊!!!”

    正想着,茹儿只见脚面上出现两只大青蛇,她再忍不住,大惊失声。

    “甚么人!”

    赵札一个箭步,抽刀上前,这才发现原来树后还躲着两个小孩。

    “好啊!竟敢偷听本世子训话,速把他们揪出来!”晋籍命令赵札。

    赵札把方兴和茹儿带了出来,此时茹儿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方兴则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晋籍手中大戟已经被方武紧紧握住,动弹不得。索性放弃大戟,抄起马鞭,跳下车去,朝方兴和茹儿抽去。

    方兴赶紧护住茹儿,鞭子这才没有打到她身上。

    晋籍见状,暗自不屑,道:“你这小野人,倒稀罕又丑又黑的村姑,绝配!”

    不幸中的万幸,茹儿扮丑的招数还算奏效。

    言罢,晋籍又欲举鞭朝方兴身上招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方武横过大戟,扛住晋籍侍从,借势纵身一跃,跳到晋籍身前,一把夺过鞭子,丢弃于地。

    方武朝晋籍大喝一声:“你切莫太狂!”

    晋籍不料这村夫武艺竟如此高强,大吃一惊,倒退数步。此时,赵札也生怕方武伤害晋籍,同样垫步拧腰,拦在晋籍跟前。

    晋籍心里郁闷,嘴上却骂骂咧咧:“哼,你赵氏才几代人,如此纵容属民作乱!弹丸之地,不把晋国放在眼里乎?不把晋侯放在眼里乎?”

    赵札一边防着方武袭击,一边又对晋籍的无端谩骂哭笑不得。茹儿也觉好笑,这分明是不识好歹嘛!赵札招谁惹谁,怎连赵氏祖宗都一并被世子咒骂?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这边厢,晋籍气急败坏,只敢躲在赵札身后打嘴仗。至于他手下鹰犬,无非是只会吃喝玩乐的蝇营狗苟之徒,碰到危险,哪还敢近方武半步。

    那边厢,方武又重新夺回大戟,护着身后的方兴和茹儿,横眉冷对眼前众人,威风凛凛。

    赵札则完全陷入两难,本方人多,真要硬拼依旧能搏个惨胜,但他显然起了爱才之心,有意放方武等人全身而退。

    晋籍看赵札踟蹰,声嘶力竭喊道:“拔刀!赵札你还不拔刀?”

    就在此时,一阵犀利的号角声从赵家村方向传来——

    号角声凄厉、急促,听到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赵札见方武神情大异,赶忙问道:“壮士,此是何信号?”

    方武脸上也闪现一丝不安:“此乃赤狄入侵村子之示警!”

    很快,狼烟四起,从赵家村四面八方传来示警信号。

    晋籍闻听赤狄来袭,魂飞魄散,赶紧拉赵札衣袖,道:“事……事不宜迟,本世子得赶……赶紧回晋国!”

    赵札倒是镇定:“世子,赵家村乃我赵氏一脉,血浓于水。如今赤狄来袭,我身为宗主,自该同他们一起战斗!”

    “你管这些野人作甚?”晋籍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是本世子之御者,你不在身边,若被赤狄追上,如何是好?”

    茹儿在一旁冷冷看着,听到赵札欲同赵家村并肩作战之时,心中暗自叫好。眼看晋世子籍已经吓得没人样,心中好笑。

    这时,她风言风语补了一刀:“既然晋世子有要事在身,那就烦请世子速往晋国处理公务吧!”

    “对……这丑……不……你说的对。”

    “那请世子赦免我等无罪便罢!”方兴也忍俊不禁。

    “对对,饶……都饶尔等无罪。”

    晋世子籍一边说,一边在侍从的搀扶下连滚带爬上了战车,也顾不上什么上国世子之体面,马鞭一挥,一溜烟扬长而去。

    “肉食者果真废物也!”茹儿拍掌大笑,前仰后合。

    晋世子籍车队很快逃出很远,只给赵札留下一乘战车。

    方武和赵札相视一笑,二人惺惺相惜,都心领神会。赵札转身上车,方武也手扶车辕,跳上车去。

    “爹,我也去!”方兴喊住了父亲。他似乎也被这义薄云天之豪气感动,一股男子气概从体内涌出。

    方武摇了摇头:“你留下来,带着茹儿藏起来,快!”

    “不,爹,我要随你去作战!”

    方武语重心长道:“方兴,你已近长大成人,愿同爹并肩作战,爹欣慰之极!可你如今学艺不精,难以同赤狄鬼子正面交锋,所以爹有更重要任务托付于你。”

    “是何任务?”方兴紧咬嘴唇道。

    “这次赤狄鬼子来者不善,恐非往常可比,爹姑妄猜测,赵家村恐怕面临灭顶之灾,唯全村转移方可脱免。”

    “转移?转到何处去?”

    “彘林!个中理由爹已不及细说,你先带茹儿进彘林,但凡见到白杨树上之记号便往左拐,待到记号消失不见,便原地稍息,等我前去接应!记住了吗?”

    “见白杨树记号左拐!”方兴点头,“儿记住了!”

    “你保护好茹儿,为父这就回村安排村民迁移。”

    “爹你放心,交给我罢!”方兴看着父亲坚毅的目光,心中似乎燃起强烈责任感。

    方武抄起长戟,跳上战车。赵札果然驾车世家,车技一流,只双手一扬,战马如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方兴视线之中。

    “但愿方叔叔和爹爹都能平安无事。”茹儿叹了一口气,在方兴耳边祈祷着。

    方兴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还紧紧拽着茹儿之手,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顿觉失礼,赶紧抽了回来。

    茹儿也不禁脸上一阵绯红,心中则是小鹿乱撞:“方家兄长,我们这就进彘林?”

    “你害怕吗?”

    “不怕!我信你和方叔叔,你二人进林后都安然无恙,说明巫医口中诅咒、邪灵之说皆是骗人把戏。”

    事实上,她何尝不是更担心爹爹和二位叔叔。她刚想起要问,方武伯伯早已远去。

    “好茹儿,我们这就进林。”

    茹儿只觉这榆木疙瘩脸上也浮现出一层疑云,想必也是心事重重,不知他在担心什么。难道,彘林里真的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二人照着方武交代的记号,在彘林中小心翼翼穿梭,朝林子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