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或许是他觉着我并没有被提问的必要了。他很快将目光投回黎钰身上,说道:“先前星盘推算的结果,你还记得么?”黎钰点头,起身走过来,听在黎璟身边,说道:“记着的。”
“那就与小青儿他们说说罢。”wavv
黎钰点头,走到屋内正中央的位置,“那夜我们推算星盘,发现陛下的星盘正在呈现奇怪的光芒,先是极为强盛,又忽然减弱一些,随后恢复原状。星象与人之运数息息相关,如果有这般变化,恐怕将有大事发生。”大事?指的是夺嫡吗?但如果出现光芒减弱的情况,是不是就表明黎武帝的身子
呸!不许多想。我在心里骂自己。
“依国师所见,将有何事发生?”
黎璟摩挲着下巴,“此事恐怕难言。但目前看来,应当与夺嫡脱不开干系。”我道:“我们能做些什么吗?他们前朝争权夺势,明争暗斗,可我们这些女眷可不能再窝里反了。”
“现在只能看大哥的计划,见招拆招。”
自塔内出来,外头起了好一阵风,我搓搓自己的胳膊,往宜儿的位置靠了靠,宜儿说道:“现在我能做什么?”我想了想,脑子竟忽然卡住,对啊,她现在能做什么呢?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干等么?这样会不会太不好意思?
“回去之后侍候你家小姐沐浴歇息即可,旁的事暂时无需搭理。”
我心里忽然有些想笑,转头去看他毫无遮掩的脸,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黎子长的身份?”他怔神,抬手带好面具,回答:“暂时不行。”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他轻笑,“怎么?你想我回去?”我沉默,宜儿道:“若殿下现身,小姐就不必再被他们扣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帽子。不过,当前还是需以大事为重。”我点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玄蒙的计谋,还是慎重为上。万一他忽然给你套个逃狱之罪,只怕怎么都洗不清了。”
黎瑾恒道:“此事我知。府内的谣言我自会处理,你们不必担忧。”他的话就像是给我吃下一颗定心丸,顿时觉着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果然有他在,一切都能够安然度过。
“夜深了,快些回去罢。”他说。
洗完澡躺到床上后,我只觉整个人都困倦得厉害,翻个身子面朝里就预备睡下,宜儿坐在桌边做绣样,像是呢喃般说道:“不知四殿下会如何处置那些胡言乱语之人。”
“子长自有他自己的处事办法。但是,这些奇怪的传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怎么都没有听到?”
“若是被小姐听到,那事情岂非太过严重?我也只是偶然听翠莺姑娘提了一嘴。”
我翻过身看她,“翠莺是怎么同你说的?现在这些姑娘是活儿安排得少么?怎么连主子的八卦都要谈?”
“活儿倒是不少,只是悠闲时总想聊些什么。”
“那她们都说了什么,你且转述给我听。”
宜儿依旧垂头绣花,“那小姐可要答应我,听完不许生气。”生气?她们究竟在背地里说了我些什么难听的话?
“你说罢,我尽量压住脾气。”
“其实她们就是觉着小姐你与无名先生走得太近了。而且她们还说”
“说什么了?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是说得特别刺耳吗?”
宜儿抿抿嘴唇,“她们说现在监察使还没有定下四皇子的罪,小姐就急着找下家,是不打算把皇室的脸面放在眼里吗?”这些女子还真是碎嘴子。
“小姐生气了吗?”
我无奈摇头,坐起身裹紧被子道,“我只是觉着很无奈。与一个男子稍微多说几句话就是要找下家么?那国师、六殿下这些又如何说?她们的想象力还真是有些丰富。宜儿,你可是知道这话的源头在哪里?”
“不清楚。就是见着一众人都在谈,那些人我都不甚熟悉,叫不出几个。”
我道:“届时我拜托芷茵姑姑处置罢,四皇子府的银钱和饭菜可不是用来养这些传闲话之人的。”宜儿道:“但是,小姐先前的确与无名走得近,因此心生嫉妒之人自然会对小姐恶言相向。”
“这儿是四皇子府,妄议皇室成员,依照律法是要割舌头的罢?”宜儿点头。
“但我做不出这样残忍的事,只能让芷茵姑姑去警告她们。不过,她们这些话倒也提醒了我,这个时期的女子,绝计不能与男子走得太近,不然很容易遭到攻击。”
宜儿道:“只可惜四殿下现在不能恢复原身,不然绝对狠狠打她们的脸,让她们不敢再这么放肆。”我点点头,问道:“宜儿你说,子长究竟是怎么从玄蒙手里回来的?他真的是逃出来的吗?”
“此事我也不明。但我听族内的婆婆说过,玄蒙这人做事最是随心所欲,如果他真的想对付一个人,是不会轻易让那个人脱离自己的手掌心。可现在四殿下能够重新回到这里,可能真的是因为玄蒙有意放他一马。”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把彩凤羽交给我?难道他想转移注意力,让他们把炮火转向我?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不无可能。”她放下绣布走到床边,拉过凳子坐好,“小姐对于玄蒙此人是如何想的?”
“我觉着他给我的感觉很矛盾,相处起来倒是觉得他温和,但始终无法与他亲近起来。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可怕,有些极端了。”
“婆婆说她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像玄蒙这样的人。”宜儿的手轻轻攥成拳,“不早了,小姐还是快点睡吧。这些日子还是要好生养护。”
“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只见翠莺端了脸盆进来,笑问道:“娘娘醒了?可是腹饥?”我走下床,由她服侍穿好衣服,洗好脸说道:“怎么今天是你来伺候?宜儿呢?她去哪里了?”
“宜儿姑娘与姑姑一道出去采买了。娘娘可是不喜我的侍奉?”
我摇头,“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许久都是自己洗脸穿衣,忽然有些不适应。”翠莺微笑,着人进来收脸盆,又吩咐送早膳上来。等我走到桌边坐下后,翠莺说道:“娘娘今日可是要出门?”出门?我想了想自己的计划,似乎并不包含这个环节,于是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你想出去么?”
“只是随口一问,娘娘不必在意。”我看她面色有些古怪,总觉得是隐瞒了我什么。
丫头们送来早饭,我习惯性遣她们离开,只留翠莺一人在房里,舀着稠浓的粥,我心里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无名先生很早的时候出门去了。”黎瑾恒出去了?他要去哪里?
我往嘴里送进一口粥,“可知他去往何处?”
“不知。但她们都议论纷纷。”又议论?这些人怎么就这样悠闲?
“都说什么了?”我见翠莺站得笔直,挥手让她坐下,又往嘴里送进一口炒鸡蛋,“怎的一个个都爱盯着无名先生瞧?是闲的没事干吗?”
“娘娘息怒。”
“我并没有生气。”纯粹无语而已。
翠莺一字一句道,“因着府内鲜有男子居住,且无名先生似乎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她们自然就会对他有些上心。不过依着门房回报,似乎是出城去了。”出城?这个黎瑾恒又瞒着我在施行什么计划吗?
“出城也好,入城也好,那都是他的自由。别总是盯着他不放,脾气再好的人都要恼火。”
“是,谨遵娘娘吩咐。”
我又往嘴里送进两口粥,“我最近似乎听到了一些传言,是关于我和无名的。”翠莺面色稍变,“都是些饭后的闲言碎语,娘娘莫要理睬,奴自会警告她们。”
“警告自然是要的,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这话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凡事总是有个源头,那这个谣言的起源是谁?”
翠莺摇头,“奴知道时,这传言已愈来愈烈,后来因芷茵姑姑喝止,那些话才没有继续疯狂。至于始作俑者,奴确实不知,还请娘娘降罪。”
“不知者无罪,你不必如此。”
早膳时间结束,翠莺端托盘出去,我觉着无聊,便散步走去花园。不远处有两个小丫头正在窃窃私语,我心里有些好奇,便悄悄地躲到树丛间偷听。
“听说了么?”
“什么?”
“就咱们的娘娘,她又跟无名先生走到一块了,昨日入夜才回来,身边还跟着宜儿姑娘。”
“宜儿姑娘是望风的罢?这娘娘也是,平日里瞧着倒是循规蹈矩的,怎么殿下不在几天就这般放浪?”
年长点的声音说道:“悄悄跟你说个事,你可要保密。”
“你说,我定然不说出去。”
“听说四殿下被监察使带走了,罪名是涉嫌通敌叛国。”
那年轻些的女子道,“不会吧?殿下不是最忠于黎国和陛下么?怎么做出这种事了?”
“这得问我们那位‘好’皇子妃娘娘了。你应当知晓罢,她可是咱们那位侍奉两位君主的将军的妹妹,哥哥有二心,妹妹又岂会干净?”
我眯起眼,这些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