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瑾恒冷笑,“原来这就是你这段时间总是对我欲言又止的原因。”
黎钰问道:“她在哪里?”
“只知在彩凤镇,但不知具体藏身点。”黎瑾祈答。
“这只是我的猜测,”一众人将目光投到垠栖身上,“绣安是否有可能参与到本届彩凤使者的比赛中?”
咏真道:“可有她的小像?”
黎璟摇头,“绣安最不喜画像。但她总爱穿黄衣,衣袖上分串两束绒球。这种模样的选手,你们可有印象?”
垠栖与咏真皆是摇头。
我想了想,这样打扮的人,我似乎见过,便问道:“她是否爱斜插一根碧玉簪子,簪心嵌一颗亮亮的,又像珍珠又像水晶的珠子?”
“青儿见过?”
我点头,“记得我们遇上大哥的那天吗?当日台上正好出现过这样的选手,我见她打扮有趣就稍微留心了些,没想到她有可能是绣安。”
黎瑾祈问道:“嫂子可是记得她归属何组?”
“这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但看她的表情,应当是通过初赛。”
咏真道:“过两日便是半决赛,或许我们能在赛场上见到她的身影。”
“现在只怕一件事。”垠栖双手交叠搁在胸前,“那托找到圣女后,他的人对于彩凤使者的选拔就不会再那么上心。若提前剔除背后无背景的选手,届时就算我们将彩凤镇翻个底朝天,都寻不到绣安半根毛。”
姜靖昕淡然喝茶,“若是如此,就把你安插在镇里的人手都给喊出来。绣安既然敢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想必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我先去联系她们。”
“不必。”门外异口同声地传来四个高低不同的女声。
一阵疾风掠过,房门大开,外头齐齐整整排列好四人,她们见到垠栖时一同单膝跪地,垂头恭敬道:“属下岚屿/伊浔/颂真/伊心,拜见城主大人。”
我背后一阵发凉,不由自主地贴近黎瑾恒,攥住他的衣角轻声道:“稍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动,千万千万不要动,动一下今晚就睡桌子。”他疑惑地唤了句我的名字,将手搭在我的后脑勺像顺猫毛似的捋着。
“进来罢,在外头站着易引人围观。”
跟在最后的岚屿关好门,与其余三人一道站在垠栖身后,黎璟道:“四位将军冒夜前来可是有什么发现?”
伊浔抱拳回道:“奉城主之命,我们姐妹四人对本次选拔赛的选手进行过调查,现来向城主禀明结果。”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伊心的目光似是无意地落在我身上,垠栖顺着她的视线瞥一眼,“青璃是新任的玄夜狼族圣女,你们日后见她如见我,不得像先前那般无礼。”
“是。”伊心收回眼神,开始与我们一起听颂真的汇报。
“本年参加选拔赛的,除每年都会选送的彩凤镇各户适龄女子外,还有几名外地人士。经我们多番探查,只有以下两名女子无法寻得真实身份。”说着,她将一张纸条双手奉予垠栖。
垠栖接过念道:“安晓禾,连青。”
姜靖昕蹙眉,“连?这绣安的胆子倒是挺大,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那个,”我举起手,“连青是我。”
额头忽然挨了一记,姜靖昕面色古怪地开口,“你怎么不叫姜婧?我们家祖宗传下来的姓氏是能让你随意篡改的吗?黎子长你别瞪我,就轻轻敲一下你就这个样子,日后她生孩子的时候,估计你得在外头急到吐血。”
“默语,我们现在在说正事呢。”垠栖咳嗽两下,轻声提醒。
姜靖昕沉默一会儿,重新道:“你们先谈着,我有话要问小三儿。”说着,单手拎起我的胳膊,拽我到墙边,冷静对其余人道:“看我们干嘛,说你们的事啊。”
颂真如梦初醒,回神继续之前的汇报。
“小三儿,我且问你,你当时究竟是如何想的?”她难得对我这般严肃。
我缩了缩下脖子,声音变得有些微弱,“就是这么想的啊。我就是觉得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名姓。”
“所以你就使用了连姓?你知道后果吗?”
“什么后果?”
“难怪你会被那托发现行踪,”她按了按眉心,“你当初的想法是不是想借用夫家的姓氏?因为黎国的已婚妇人皆是冠夫姓。”
我点头,“可是而姐,我明明用的是连姓,为什么还会被那托注意?这姓氏难道不常见吗?”
“连姓是黎国的贵族姓氏,即宣妃娘娘的娘家一脉。你冠了连姓,不就是在大大方方地向大家宣告,你与黎国的连家有关系吗?那托又不是傻子,顺着这条杆子往上爬,他就能查出你是连氏长女的儿媳妇,黎国当今的四皇妃。”
我道:“连家难不成没有其他女眷么?”
“除宣妃娘娘外,大多已殒。年轻一辈中,唯二的女儿眼下不过才蹒跚学步。还有不是我说你,”她用指头戳了戳我的头,“你丈夫叫连清,你居然跟着叫连青,是不是怀孕怀得脑子都坏掉了?”
“我说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她翻了个白眼,“而且那托知晓连清就是黎子长在外的化名,你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身份全然暴露给敌人了。我亲爱的傻妹妹。”
“但现在不是证明,那托不是我们的敌人了吗?”
“他不是,不代表他手中的暗夜郎军团不是。”姜靖明晃了晃脖子,“要怎么跟你解释比较好呢?那些前因后果我就不跟你多说,如果你想听,可以去问黎子长。现在我就长话短说,跟你简单介绍一下暗夜郎军团,省得你再傻乎乎地把那托跟军团成员一并列入友人名单。”
“姐,这些我可以去问子长吗?”我看着讨论得异常火热的圆桌,“我有点担心咱们会错过那边的消息。”
姜靖昕思考片刻,“你就这么离不开黎子长?”
“不是的,如果姐姐要说,我可以继续听的。就是现在站得久了,腿容易酸。”
“回去吧。”
方落座不久,颂真便发表结语,我顿时有种刚吐出苍蝇又含下一只小蟑螂的感觉。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先去睡吧,今日辛苦了。”黎璟说道。我们不好多加久留,便都三三两两地回房。
洗完澡舒舒服服地在被窝里烘暖时,我偏头看着正凶狠地盯墙面的黎瑾恒,“二姐说你会告诉我暗夜郎军团的来龙去脉。以及,你们究竟谈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快要跟伊浔吵起来了?”
“无关紧要。”他揽过我的肩膀,“青儿想听暗夜郎军团的事?”
“这个先不急。”我坐直身子面向他,“你跟伊浔之间有过什么纠葛吗?”
“昭阳大姐的下属过去与娘子军联盟时与伊浔发生过口角之争。”xdw8
“那关你什么事呢?”
“我那时年轻气盛,建议她们动手不动口。”
我笑道:“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现在想来,着实有些欠揍,难怪伊浔对我一直抱有成见。”
我靠回原位,“二姐说不能把那托和暗夜郎军团混为一谈,究竟是怎么回事?军团不是那托一手建立的吗?难道是我消息有误?”
“军团是他一手成立的不假,但随着势力的扩大,其中不乏反黎反姜成员。那托经过当年一役,深知不能再与黎姜两氏作对,所以就算他一心引起国家内政紊乱,但对于黎姜二氏也都是保持着友好之意。”
那丽娘当初究竟是想报复我,还是想保护我?
“根据已知情报,暗夜郎军团中混入了传统阵营的主战派,他们向来想要吞并黎国边地,占据姜家的力量为己用。无论是以夜澜那托为首的夜郎王族,还是以父王父亲为主的黎国将帅,都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
我心里又是一大团疑云,“如果他们控制住姜家,接下来会做什么?”
“得姜靖晗者得天下。这句话不仅仅是流传于黎国境内,同样也飘到夜郎及周边各国领域。对急于扩张版图的主战派来说,姜家幺女姜靖晗是兵家必夺之人,只要控制住姜靖晗,不愁姜府不为自己所用。”
我道:“这话我悄悄问你,你也悄悄听。依照你的说法,假如控制住我的人是你,那是不是说明你能成为储君的几率很大?”
“即便不借助青儿的力量,我也能与他们争夺储君之位。但得到又如何呢?自古帝王多寂寞,如若可以,我倒是愿意像现在这样,与青儿一道游山玩水,与往昔一样做个戍边将军。”
“然而最可怕的就是,你不愿争,却被人硬拖进泥塘。”我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子长,如果真到了这一天,你会怎么办?”
“我手中仍旧握剑,自然还能保护身边的人。”
我心里隐约又生出几团新的乱麻,许多原本刻意不愿回想起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清晰明了地摊在眼前。
“青儿,你后悔过么?倘若不入帝王家,或许现在的你早已嫁入门当户对的氏族,过着锦衣玉食的自在生活。而不必像现在这般,终日去思索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困境,去面对那些本不应该接触的人。”
“太过安逸,会被杀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