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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浪子黎瑾祈(1)

    各府送礼这事黎瑾恒有所耳闻,睡前问过两句。这事属府中内务,他只听我说两句便换了话题,问我今日请安时有没有遇着刁难。

    “你当王后娘娘跟那些恶主母一样呢?”我笑着说,“她提过年后省亲,这事你了解么?”

    “父王先前提过只字片语,具体事项由司礼所负责,届时跟从他们安排便是。”黎瑾恒翻了个身,面朝着我,微微仰头道:“你今日见着瑾祈,他可有同你说些什么吗?”

    我愣神,黎瑾恒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听到风声了?

    “没什么大事,随便聊聊。”

    “你方才说各府都送来礼物,可有瞧见中意的?”

    我摇头,“珠钗佩环,古董字画,哪样不是府里有的?论起实用性,可能就六殿下送的勉强能够上号。”他哦了一声,把后背大喇喇留给我。

    “怎么?”我揶揄着,“听到我称赞六殿下,你心里不舒坦了?”

    “没有的事。”他的声音有点发闷,动了动身子就不再有声响。

    我道:“他送的礼物好倒是挺好的,可就是跟我大哥用的那个太像,我怕大哥到时候又说我成天学他。”

    “兄长这样小气么?”黎瑾恒似在思考着。

    “难道不吗?”真不知道姜靖晗这些年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黎瑾恒开口,“我只听说他与纯阳大姐抢过饭,后来他二人见争不下就到校场比武。”

    “谁赢了?”

    “旗鼓相当。可最后谁都没吃到那碗饭。”

    我直了直后背,竖起耳朵,“哦?怎么回事?”

    “厨娘以为是多余的粮食,拿去喂孙子吃了。”

    我忍俊不禁,“依大哥那暴脾气,至少要围着木桩跑上个把圈。”黎瑾恒翻身笑道,“你说错了,他没有跑。”

    “怎么?”

    “那时我们的营地临近夜郎国,听闻此事的夜澜派人来备了一顿盛宴,纯阳大姐那时还问自己的亲卫队中是否有人偷摸着讨了个夜郎王后当了。”黎瑾恒说这事时,眼里盛满笑意,像是把天上所有的星星都镶进那双黑瞳里。如果他是一杯酒的话,或许我早已经醉到满地打滚。

    “你这样瞧我做什么?”他疑问道。

    我眼珠一偏,笑道:“我纯粹是觉得军营的日子好玩罢了。”

    “逸闻趣事听听便罢,别抱亲身经历的心思。”他撂下这么一句,顾自睡下,任我怎么搭话都不再理睬。要不是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有个咏真,还真容易误会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早饭才过,门房来报有人来访,宜儿帮我整理两下鬓发和衣摆,我笑着说兮雅是个老熟人,不用这么见外。

    “我可不是兮雅呢。”

    我惊地抬头,闻芝正提着食盒站在房门外冲我笑。我连忙让宜儿过去接,闻芝道:“先前晗儿你与我提过想吃我府里的桃花糕,我便做了点过来。”

    “我那时不过随口一提,姐姐竟然还记着?”我有点受宠若惊。

    宜儿拎食盒去厨房,我引闻芝进屋坐下,她道:“我家中小妹也与你这般爱吃甜食,见着你就像看到她,实在亲切得很。”

    “那姐姐那位妹妹还健在吗?”

    她的鼻子微微一动,“自然是在的,过年时会来二皇子这儿拜岁,到时带来与你瞧瞧。”

    “好呀。”

    我问起她拜访的缘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秋猎时我听他们提起都城这几日有集会,想请妹妹同我一道去瞧瞧,顺带着想挑几块布料给圆儿做新衣裳。”

    “圆儿是?”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妹妹还未见过吧?圆儿是我的长子,比七殿下小三岁有余。”

    “原来是小世子啊。他有什么爱吃爱玩的东西么?下回到府上叨扰时我带点过去。”

    “妹妹切莫这样破费,圆儿向来贪嘴,届时巴着妹妹哭闹,那着实是对你不住。”

    “小孩子爱吃会闹才有趣呢。”我说。

    我们谈了一会儿,天已亮去大半,闻芝便说想要动身,我找了件披风系好,留芷茵姑姑和宜儿在家看守,与闻芝两个人出门去。大概是年关将至的缘故,府附近那条街热闹非凡,远远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卖馄饨饺子的早早架好锅坐水;磨剪子打刀子的在那儿铿锵直响;卖胭脂水粉的将自家好物排得满满当当,生怕客人瞧不见似的,还在摊前立了个大木牌,上书:临近年下,好货清仓贩售。这样的销售法子倒是自古通今。

    闻芝在布摊前驻足,我买了袋糖炒栗子一路晃荡,忽听到身旁有人喊我,转身去看,是个年轻女子,衣着打扮颇为得体。她递来一条粉珠手串,“这是夫人你掉的东西么?”我一抬手腕,上头空空如也,连忙接过道谢,有些可惜地将仅剩一半的串收到腰前。wavv

    “听姑娘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吧?”我边问边不自主地打量着,她生得白皙,眉目一汪秋水般脉脉含情,鼻尖一点红痣更衬娇柔,着实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这样美丽的女子,不知是谁家的女儿。

    “是的,我半年前才移居此处。”她礼貌地笑笑,“若夫人无事,那我便去与友人集合了。”

    “啊,耽误姑娘行程,实在抱歉。”

    “夫人请别介意。”说完,她飘飘然去不远处找同行人去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猛地油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要是咏真如这位姑娘一样美丽有礼的话,那我真的是半点胜率都没有了。

    初冬的天本就暗得早,这几日又连逢阴天,我们心里还觉不过瘾,这摊位就都三三两两收拾起来。闻芝雇了辆车将战利品先送回府去,又问我晚饭想吃什么,我没什么想法,回她随意就行。她指着不远处一间酒楼,“先前与如烟外出饮茶时听她谈到过这里,说这儿的酒酿凤爪和金丝豆腐羹乃城中一绝。”说到如烟,我似乎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

    “秋猎时大殿下的马突患急疾,如烟衣不解带照料些时候,后来马康复了,她倒是病倒了。”

    “严重么?”

    闻芝拍拍我的手以示抚慰,“是普通的伤寒之症,只是她向来底子弱,不免要在床榻上多歇点日子。”没大事就好。

    大抵是快到饭点,酒楼里的客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闻芝要了二楼的雅座,点下招牌和几道推荐菜色,握着茶杯欣赏窗外初上的萤灯。

    “我从未像今日这般惬意地望过都城的夜。”她转过头与我碰杯,“闻芝以茶代酒,谢晗儿相伴。”

    “我也谢谢姐姐,教会我辨认那么多货物。”

    她轻笑,“再过两年,你也能同我一般熟练了。”

    不多时,菜逐一上齐,闻芝往我碟里放了只鸡爪,希冀地等候评价,我咬下一口,吐出骨头道:“既有酒的香气,又有凤爪特有的嚼劲。软而不烂,还有点脆,险些连骨头都一并咽下去了。”

    “你这话倒是快把我的涎水都给勾出来了。”

    直至汤足饭饱,我这才想起黎瑾恒定下的禁酒令,忙拉住往外走的闻芝,对她耳语道:“姐姐可闻见酒气没有?”

    “些微。怎么?四殿下不允许晗儿你饮酒?”

    “他心里还记挂着那晚的事,担心我醉酒后又胡来。”

    闻芝掩嘴笑,牵着我朝前走,“那我便陪你在附近走走,散一散气味。”我大力点头致谢。她无奈摇头,忽地咦了一声,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一幅挂在乐器铺外的对联。

    “这字写得好看。”我道。

    “妹妹可知这是谁的笔迹?”

    “难不成是二殿下的?”

    闻芝摇头,“是六殿下的。”她指引我去看落款,的确是黎瑾祈的名字。

    “六殿下的墨宝怎么流落民间了?还这样被堂而皇之地悬挂出来。”我心里升起一团疑云。

    “若未得准许,这些百姓断然是不敢这样大胆。”闻芝放下这话,又往前去。

    前面约百米处有一家装饰华靡的楼阁,既不像酒楼,又不像我知道的青楼,于是偏头准备讨教闻芝,只见她目光牢牢锁住前方,眉头似蹙非蹙。

    “姐姐瞧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

    “晗儿,你帮我瞧瞧,看看那人是不是六殿下?”她保持原样急道。我眯起眼探了下脖子,那身形与穿着,是黎瑾祈无疑。

    “是他。怎么了?难道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

    闻芝道:“倒也不是,这儿是雅人墨客的聚集地。”

    “能与天下文人志士把酒言欢,我倒是有点羡慕呢。”

    “可这儿并不单单仅是文墨之地,而是个集齐了全城歌女雅姬的风雅场所。人称‘风月馆’。”她的表情难以言喻,“早些时候便知六殿下是位风流浪子,那时我只当是传言过甚,这回我自个儿亲眼所见才知所言非虚。”

    我道:“这不会就是六殿下迟迟不愿成亲的原因吧?家中红旗不稳,外头彩旗乱飘,恐怕最后得落个身心俱疲的结果。”

    闻芝深深望我一眼,“如若晗儿那时入的是六皇子府,结果还会如此么?”

    “我想,”我轻轻摇起头,“我是镇不住他的。与其要一朵随风飘荡的蒲公英,我反而更期望得一株扎实强韧的仙人掌。”

    闻芝诧异看来,唇瓣动了,却是无声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