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像是变成了真空的一般,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才明白过来江小舟的意思的顾朗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小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这么做了就意味着……”
“意味着此生我和他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江小舟低声喃喃道。
她虽然虚弱,神色却异常坚定。
顾朗看着她无奈叹口气:“希望你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江小舟扯了扯嘴角,苍白着脸说道:“哥,我不后悔。”
不是说长痛不如短痛?不是说快刀斩乱麻?反正已经决定退出他的世界,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彻底斩断一切,开始全新的生活。
“哥,你会帮我吧?”江小舟才醒过来不长时间,拖着重伤的身体和顾朗说了这么半天话,眉眼间尽显疲惫。
顾朗帮她拉了拉被子,轻声说道:“累了就先休息。”
得不到顾朗的回答,江小舟哪里肯罢休,她强撑着精神,眼神渴望又充满恳求,又问了一遍:“你会帮我吧,哥?”
顾朗心里明知用假死蒙骗陆之廷,无论是对陆之廷还是对江小舟而言,都不是一种好的方式,可或许是江小舟浑身是伤的样子太过可怜,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便成全了吧。
见顾朗答应了,江小舟放下心来,可是,她得偿所愿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和开心,相反心里变得更加沉重了。
……
陆之廷处理完美国的事务回国,刚下飞机突闻噩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的。
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顾朗告诉他,江小舟带着果果和他一起去南州祭拜父亲,横穿马路的时候没有注意疾驰而来的车子,她和果果被撞出好远,没能等到救护车来,双双停止了呼吸。
顾朗还告诉他,摆在他面前的陶瓷坛子里,装的是她们母子的骨灰。
拜托,在这讲什么天方夜谭?
他只不过出差了一周,仅仅离开了七天时间而已,他的妻子和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可能,生命哪里有那么脆弱,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又不是演电影。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无论你如何难以置信,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是个意外,谁都不想的。”顾朗站在陆之廷旁边,撇过头去,不忍看他痛不欲生的表情。
陆之廷脊背僵硬,目光紧紧盯着桌子上的骨灰坛,眼眶迅速染上嗜血的猩红,他猛地一把抓住顾朗胸前的衣服,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怒吼:“为什么不让我见她们母子最后一面?为什么!”愤怒地恨不得要将顾朗生吞活剥了。
顾朗挣扎着挣脱他的桎梏,满怀歉意地说道:“抱歉,这是小舟的临终遗愿,她说不想再见到你。”
嘴里说的这些残忍的话,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戳在陆之廷的心脏上,顾朗也十分不忍心,可既然答应了小舟,这个恶人就索性做到底吧。
“你说什么?舟舟她……”陆之廷瞬间收敛了全身戾气,惊诧又痛苦地看着顾朗,“……她死都不想让我再见她和果果一面?”
顾朗心有愧疚地点点头:“是。”
“……”陆之廷痛不欲生。wavv
他的舟舟明明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对他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她是他的妻子啊,果果是他的儿子,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一家人,他连她们发生了意外都不知道,只见到一个冰冷的骨灰坛。
还算是什么家人?
难道这就是舟舟最后留给他的信息?生前离婚的要求没能得到满足,那就死后不要再跟他有牵连。
“舟舟,你当真如此狠心?”
回程的飞机上他还在想着她会不会没那么生他的气了,会不会有一点点原谅他了,没想到,等待他的是更加残酷的惩罚。
她就像全世界最美丽的烟花,在他的生命里绚烂绽放,烙下永远也抹擦不去的烙印,却又很快用最残忍的方式消失,徒留他一人锥心刺骨。
瞧着陆之廷这副模样,顾朗心虚地说不出半句安慰地话,他无法做到一边帮着江小舟假死欺骗,一边又去表示同情,悄悄离开。
陆之廷魂不附体了一般,自己在做什么完全不受脑子支配,踉踉跄跄地围绕着整栋别墅打转。
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有他和江小舟一起生活的影子,他们那时候是那么开心,那么快乐。
他四处寻找,想要在这些地方找到江小舟留下的痕迹。
“哇哇哇……”
陆之廷感觉自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是果果,似乎还伴随着江小舟的轻声诱哄。
婴儿房!
下一秒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
然而,房间内空空如也,哪里有江小舟和果果的半点影子。
陆之廷失魂落魄地喘着粗气,呆立良久,喃喃自语:“是我糊涂了,我的舟舟,我的果果,已经不在了……”
“全都不在了……”
“那留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之廷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舟舟,你不要带着果果走太快,我来陪你们了。”
“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希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你不要再生我的气,我们一家人能够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陆之廷兀自低声呢喃着走出婴儿房,又来到书房,他走到书架前,抬手在一个极其隐秘的位置按了按。
被触动了的开关即刻开启,实木书架的上半截整体朝右侧推移,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露出里面掩藏的保险箱。
陆之廷输入密码和指纹,“咔哒”一声,保险箱的门应声打开。
他伸出一只手,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支黑亮的枪。
黑洞洞的枪口犹如旋涡一般,像是能把人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