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母亲,江小舟心里就异常兴奋,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陆之廷也是一夜没睡,不过和江小舟不同,他睡不着的原因不是兴奋,而是担惊受怕,他不敢想象江小舟到了美国见到岳母那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他后悔了,当初就该咬死不承认自己知道岳母的下落,可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时光也不能倒流,他现在只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明天晚一点到来,让他再多享受一刻美好和静谧。
骄阳初生,红红的一轮高挂天边,氤氲在薄薄的晨雾中,好似还没睡醒,还没散发真正的光芒。
江小舟往窗口望了一眼,隔着窗帘依稀感觉外面的天似乎是亮了,不由心中一喜,“明天”总算是到了!
她有些急切地掀开被子,推一把旁边还在“熟睡”的陆之廷,催促道:“陆之廷,别睡了快点起床,你答应我今天去美国见妈妈的,快点起床!”边说着,起身趿拉着拖鞋匆匆忙忙跑去卫生间洗漱。
陆之廷撑着床面慢吞吞坐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并无半点睡意,目光追逐着江小舟匆忙的背影,心情复杂地叹息一声,感觉自己现在犹如站在万丈深渊边缘,并且已经迈出去一只脚,粉身碎骨是板上钉钉迟早的事。
江小舟刷着牙从卫生间探出头,察看陆之廷是不是起床了,见他还坐在床上出神,不由皱起眉头,嘴角边带着白色泡沫,含糊不清地说道:“发什么呆啊?快过来洗漱,动作快一点。”
真是的,平时不是挺雷厉风行的嘛。
这时候果果也睡醒了,不吵不闹,自己躺在小床上吃手。
明知今天美国是去定了,江小舟见母亲也是见定了,可陆之廷还是逃避一样磨磨蹭蹭,希望那一刻再晚一点到来,能晚一点便晚一点。
等江小舟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陆之廷才刚下床穿拖鞋,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快点快点嘛!我都洗漱完了你这才下床,照你这速度今天之内还能到美国吗?”如果不是顾虑到果果在,她肯定就不是这个分贝跟他说话了。
陆之廷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好,我快点。”
“你……”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江小舟被他良好的认错态度搞得生不起气,用力看了他一眼以示警告,然后走到梳妆台护理皮肤。
陆之廷默然走进卫生间,拘一把冷水拍在脸上,他弓着背缓缓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苦涩又惴惴不安。
一大早,江小舟的匆忙和陆之廷的怠慢形成鲜明对比。
但就算陆之廷再刻意拖延时间也是拖不了多久的,起个床而已,能拖延到哪里去?况且有江小舟不停在一旁催促,再慢一个小时也差不多搞定了。
江小舟在催促陆之廷的时间里还收拾好了果果出门需要用的东西,把妈咪袋装得满满当当。
一切准备就绪,陆之廷也不再有能够拖延的借口理由,一家人乘坐私人飞机,飞往美国。
飞行的途中,江小舟一直想象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她们母女有大概五年没见了,不知道母亲的样子有没有变,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有变化的,从青葱年华到为人妻为人母。
昨晚过于兴奋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如今上了飞机,江小舟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精神一放松就开始不停地打哈欠,为了让母亲见到精神饱满的自己,把果果交给陆之廷抱,自己则盖着毯子小睡了一会儿。wavv
飞机越是靠近目的地,陆之廷心里越是不安,到平稳降落的时候,他甚至手都是颤抖的,心慌得不知所措。
提前安排好的车子早早停在机场等候,陆之廷搀扶着抱着果果的江小舟一下飞机就有人急忙打开车门。
陆之廷抬手护在江小舟头顶让她和果果先上车,自己后上,车子按照之前预设好的路线往医院开去。
陌生的环境,金发碧眼的异国人,听不懂的语言,这些丝毫都没有削弱江小舟想要见到母亲的迫切心情。
下了车子,江小舟紧紧跟随在陆之廷身边,陆之廷带着她在医院里又是乘坐电梯又是七拐八拐,她都有些被绕晕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陆之廷,就陆之廷对道路的熟悉程度不难看出,他在美国的时候是经常来看望母亲的。
终于,陆之廷在一间标有vip标识的病房门前停住脚步,江小舟跟着脚步一顿,抬眸看了看病房的门板,又扭头看向陆之廷,心里激动得开始咚咚擂鼓,不由问道:“是这里吗?”
母亲就住在这间病房?现在和她只隔着一个门板?
陆之廷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让人看不懂得光芒,他点点头,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淡淡的“嗯”。
江小舟没有时间在意他看起来怪异又复杂的眼神,得到肯定回答后,开心的嘴角差点裂到耳朵根一样的傻笑起来。
母亲还不知道他们一家的到来,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江小舟越想越是跃跃欲试,她舔舔嘴唇,咽了下口水,保持镇定,又紧了紧抱着果果的手,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朝陆之廷歪歪头,示意他可以把门打开了。
陆之廷也吸了口气,紧抿着唇往前一步,手腕却好像坠了千斤巨石抬不起来,他扭头又看了眼江小舟。
江小舟还以为陆之廷是再次确认她准备好了没,重重点头:“准备好了。”
陆之廷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也只能接受现实了,他手搭上门把,用力向右侧转动,顺势往里一推。
门,开了。
江小舟紧张激动到了极点,满脸欣喜地往病房中看去,自从得知母亲在美国医院将养身体,她无数次幻想过母女重逢时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在她的预想当中,母亲靠坐在病床上,看到她抱着果果突然出现,先是吃惊、呆愣,反应过来之后会抱着她诉说想念,抱着果果夸他可爱。
可是……
事实却和她的预想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