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以为，他至少会生气，可他甚至连眉眼都未波动一下，像是一个被雕刻得完美无瑕的木偶人。
眸子如玻璃似的泛着黝黑深邃的光，乌黑的发，白皙的皮肤，桃红色的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很漂亮，却很诡异。
许久，精致的木偶人终于开口，他若是再不说话，还真不像是个人类，“再对温故动你那些心思别怪我不客气，沈遇，这最好是最后一次。”
“你都知道了？”wavv
秦苏墨反问他，“损失九亿的滋味怎么样？”
沈遇亦不正面回答，“你做的。”
“你也知道了？”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两个都是聪明人，互相插了对方几刀清清楚楚。
沈遇终于爆炸，“有意思吗？不爽大不了就过来打我一顿，让我每天接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电话也就算了，全他妈是女人相亲，这种骚扰我也忍了，你直接让我公司亏损九个亿？”
秦苏墨冷笑，“你请温故喝咖啡，恭喜她要结婚，那我便替她好好感谢你一下好了，九亿，祝你和齐乔的感情长长久久，很吉利是不是？”
“姓秦的，你他妈少来，我对她做了什么自己认了，亏损的钱也自己补了，所以你现在来找我，除了奚落我一顿还想怎样？我干脆不还手让你打一顿好了，然后赶紧滚，别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烦我，以及你那个什么温故，我没空对她有什么心思。”
一口气说完，略觉得喉咙有些燥热，想喝口水，又发现水杯不在手边。
于是沈遇只能暗骂一句脏话，然后将桌子上的文件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行了，我刚结婚不久，心情还算不错，不想和你找茬。”
沈遇扔完文件，这下连瞪都懒得瞪他一眼，“我又不瞎，看得出来。”
秦少生气的模样，可完全不是眼前这副表情，阴云密布到老天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至于那些糟心的玩意儿不用再替我回忆一遍，要不是温故没有出什么大事，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坐在办公室和我说话？”
说得也对，若是那位温小姐真的有事，秦苏墨能直接开着轰炸机把沈氏总部——x市的金融象征，给彻底铲平。
得，沈遇也自觉此事对他兄弟而言不算厚道，也就打算躺平任嘲，不回击不反抗。甚至连秦苏墨怒气冲冲进来给他一拳的场景都设想好了，可他却不咸不淡地开口——
“你把沈若瑜怎么样了？”
沈遇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顿了顿，“什么意思，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个小孩儿？看来秦少最近的同情心和爱心泛滥，要不要考虑开一个幼儿园？”
秦苏墨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嘲讽，继续淡淡开口，“死了没？”
就算是死了，其实他也并不意外，落在沈遇手里，还能是个什么结果？
可他看上去竟有几分迷茫，不知是否假装。
秦苏墨提醒，“难道不是你的人把他接走的？我亲眼看着他出了秦家大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至少那车的颜色，很符合沈少作风。
“醒醒吧你，我已经懒得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不就是个私生子？为难一个小朋友你还得谴责我呢不是？秦大好人？”
“别告诉我，上次那个女人，还真是沈非瑜的经纪人。”
沈遇了然，往椅背上一靠，“沈非瑜的经纪人把沈若瑜接走了你不信，跑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质问我，结婚是不是会让人变成傻逼？”
“。。。。。”
秦苏墨第一次没话回应，沈遇今天像是吃了火药，几吨水都灭不掉。
“说来说去，原来是娶不到自己想娶的就胡乱朝我开火，怎么，我结婚碍着你了？”
“滚远一点。”沈遇竟真的有点被戳中痛处了，恶狠狠地维护身为男人的面子，“我没动沈若瑜一根毫毛，他现在应该在他姐姐那里吃棒棒糖补寒假作业，你要是想见他，那来错地方了。”
这些天手机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女人电话，短信，不知是不是被人背地里坑了一把，还是手机中病毒。有一次和齐乔吃饭，当着她的面，手机里便传出来一个声音，夸张到像是三十年没有交配过的鸡，张口就是，“您是沈先生沈遇吧~~~我叫美红~~”
沈遇皱眉，当机立断挂断电话。
齐乔凉凉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继续切着牛肉，“怎么只有美红，没有桂芬？”
沈遇不知道如何解释，但她放下刀叉，哼哼地生气走了。
真他妈也是哔了狗。
沈少的心情接连几天都不怎么样，又是公司出了事，又是女朋友和他闹别扭，又是姓秦的结个婚还得特意跑过来嘚瑟一下，并且还在这里瞎他妈说什么大实话刺激他。
“齐乔和我是迟早的事，我着什么急，又不像你，生怕自己老婆跑了。”
秦苏墨忍不住挑眉。
“沈若瑜不在你这里？”
沈遇终于不耐烦，“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说了不在就不在。”
是吗？
他本是不应该相信沈遇所说的，可他知道，他没骗他。
办公室高级而空荡，透过落地窗，便是一片海市蜃楼的壮观景象，秦苏墨单手插着裤子口袋里，悠闲而又慵懒地漫着步。
“有时候放弃对你而言，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沈遇很快便接话，“很多人都这样对我说过，只是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朝我灌同样的心灵鸡汤。”
“不算心灵鸡汤。”
“行了，我知道，你省点力气吧，熬那些鸡汤不如给自己喝。”
“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我父亲应该会在不久以后就知道沈若瑜的事情，爱怎么样随便他。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对付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似乎是卑劣了一些，沈若瑜什么都不懂，不是不无辜。”
秦苏墨听了这话，低头看向地板上的纹路，笑了笑，右边的脸颊抿出一个深深的凹陷，是他的酒窝，能醉人。
“怎么突然想开了？”
沈遇这下子倒是真的平静多了，“你都能放下仇恨去爱你爱的，我为什么不能？更何况，那个孩子和我是有血缘关系的，纵然我不喜欢清姨，但父亲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