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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与时间赛跑

    刘一低头靠坐在车辕上,嘴角叼着一根淡黄色的枯草,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脚下忙碌的蚂蚁。

    偶尔,院墙内会传出激烈的争吵声,刘一就会抬头瞟一眼院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第一抹晚霞浮现在天边,刘一眼前的破旧木门随着“吱呀吱呀”的户枢摩擦声被打开。

    董三牙沉着大肥脸从院内走出,后跟着老仆,两人皆是双手空空,带进去的黑色布包已经不见踪影。

    “回开封。”董三牙面容疲惫,嗓音有些低哑。

    董三牙与人贩子头目牛八,就散伙费争论了整整一个下午,从上中天到暮西山,两人一直就在那间小小的斗室里争吵不休。

    到最后,筋疲力竭的两人约定,黑色布包中的银两与地契归牛八,董三牙还需一次支付给牛八价值两千贯的白银,牛八就带着弟兄回河北隐姓埋名,从此两方再无瓜葛。

    老仆闻言,连忙走到董三牙的边,就势要扶董三牙上车。

    手都扶到了董三牙的大臂上,董三牙却突然稍稍用力挣脱了老仆。

    “突然内急,我解个手。”董三牙步履瞒珊地走到了一处草丛边上。

    随着一阵爽利的流水声,董三牙下半快要裂开的某处终于是舒坦了。

    “该死的牛八。”董三牙一边提着裤子,一边低声咒骂着,这可是两千贯呐,简直就是一刀割在了董三牙的心坎上。

    可董三牙不敢不给这笔钱,因为牛八手头握有大量董三牙的犯罪证据。

    董三牙很肯定,牛八不敢也不愿意杀自己,因为牛八若是杀了自己,那他就只能得到那布包里的几百贯,这是他今敢带着两个人就来城外见牛八的底气。

    可他却不敢保证,牛八若是没能得到足够多的钱,就不会告发到官府去。

    毕竟董三牙觉得牛八是个光脚的,而自己是穿鞋的,且自己的鞋子还很贵很厚实,他不敢打这个赌,就只能满足牛八的贪得无厌了。

    “就当是花钱消灾吧。”董三牙自我安慰道,两千贯也就是自己家的一成,若是能洗白自己的份,这两千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董三牙不是没动过杀人灭口的念头,他府上养着七名恶仆打手,开封城里也多得是愿意为钱卖命的亡命之徒。

    可牛八这次带着十弟兄一起来,就是为了防着董三牙这一手。

    董三牙被迫打消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只能掏钱了事。

    系紧腰带,董三牙返回到马车边,对着刘一问道:“这三你都有空吧?”

    董三牙府上并没有价值两千贯的现银,需要一些时兑换,与牛八约定三内给付。

    “有。”刘一惜字如金。

    “行,到时候我会叫你运点东西到这儿来。”董三牙深深地看了刘一一眼,见刘一神色如常,便在老仆的帮扶下上了马车:“回开封吧。”

    董三牙的府上原本有两名跟随他十余年的车夫,一名车夫近给董三牙运钱回老家了,另一名车夫又突然辞职不干了,董三牙只能再雇一名新车夫。

    这刘一作为一个车夫,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有些太过沉默寡言了,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缺点,董三牙瘫坐在车上,默默地想着。

    ......

    夜幕降临,董三牙今的全部行踪汇总到了一张纸上,摆上了李延庆的案头。

    “三吗?”李延庆手握白纸,思忖片刻后说道:

    “张叔,这三里,乌衣台驻开封的人马悉数调动起来,时刻掌握董三牙与那帮人贩的动向,刘从义的边也要派人跟随,董三牙什么时候行动,我们就什么时候行动,一个都不能放走!”

    车夫刘一正是刘从义,他被李延庆派去潜伏到董三牙的边,时刻监视董三牙的一举一动。

    张正沉声应道:“是,我这就回去部署。”

    待到张正离去后,李延庆端坐在靠椅上,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自己的初步计划:

    “通过这些天对董三牙的细致调查,已经得知这董三牙的大部分家财都来自人口拐卖,属于不义之财,我必须要夺到这笔资产,这样就能继续扩充乌衣台......”

    “嗯,董三牙和那帮人贩子也要巧妙地除去才行,天知道他们手上沾染了着多少人的鲜血......”

    “此事绝不能让官府插手,否则会影响袁立接手的董氏牙侩铺,必须要让董三牙与那帮人贩子死得合合理,不引人怀疑......”

    “不过还有两,董三牙才会与袁立达成交易,董三牙说给刘从义的又是三之内行动,并没有个确切的时间......”

    “所以无论董三牙要做什么,都必须拖延他的时间,要让袁立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彻底接管牙侩铺......”

    “不过说起来,董三牙为何要刘从义在三内有空,他想让刘从义搬运的东西究竟又是什么呢?总不会是给他的同伙运伙食吧?”

    想到这里,李延庆忍不住起,在屋里踱步着。

    董三牙,十余名人贩子,频繁地争吵......

    该不会是散伙费吧?李延庆陡然想到:

    “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从董三牙的一应行动来看,他应该是迫切地想要摆脱牙人的份,而他的那帮人贩子同伙却未必会这么想。”

    “所以两方才会发生激烈的争执,他们只可能是为了利益而争执。”

    “董三牙这些年赚够了钱,乌衣台也打探到他在老家光良田就有两千亩,而那帮人贩子的家底似乎并不怎么殷实。”

    “若是董三牙执意要金盆洗手,那么他的同伙们肯定会向他索要巨额的散伙费或者封口费。”

    “而董三牙又是个惜钱如命的家伙,与人贩子们就散伙费的多寡发生争执是必不可免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李延庆眼中闪现一缕精光,坐回到椅子上,继续思考着:

    “若是这笔散伙费数额巨大,那就绝不会以铜钱的模式交割,毕竟铜钱太重很不利于运输。”

    “董三牙的边目前只有刘从义一个车夫,听他的口气也没有指派别的人来帮忙搬运,所以这笔钱应该会以贵重金属来交割,那就只有白银了。”

    “此时的黄金并不在流通领域内,一般只会用来作为装饰品或者皇帝的赏赐品,铜钱之上只有白银了......”

    “所以,董三牙才会需要三天的时间,因为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兑换到足够多的白银,开封城里能够兑换钱币的地方只有三处,那么就可从此下手,拖延董三牙兑换白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