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从义对孙万全的评价甚是中肯,去南唐的一路上孙万全那岂止是小气,简直就是惜财如命。
但凡有乌衣卫向孙万全申请用钱,至少得忍受孙万全一刻钟的盘问,而且还要找来刘从义作保,孙万全才会勉强同意。
按照孙万全的账簿记载,李延庆交给他的一千贯,其中八百贯换成了粮米运回北方。
剩下的两百贯,其中约五十贯充作了几十名乌衣卫一路上的各种开销,剩下的一百五十贯则成了南唐境内三个办事处的前期花销。
而在宿州的办事处,则是就地贩卖了四十贯的粮米建成的。
建立一个办事处花费的初期开销,远比李延庆想象的要少。
因为只用在城中租住一处院落即可建成一个办事处,以薪俸为主的持续开销,才是各个办事处所需开销的大头。
开销低廉的另外一个缘由,则是因为此时周朝铸造的周元通宝铜钱在南方极具价值。
一枚周元通宝在个别国家甚至能够以一当十,乃至当二十,一个铜板当十文钱、二十文钱来花。
周元通宝因为用料好,重量足,在缺铜的南方极受欢迎,所以乌衣台仅花了一百五十贯,就初步建成了江宁、扬州、宿州的三处办事处。
而南方各个割据政权,因为境内缺少铜矿,不得已大量发行不足重的小钱。
有的政权,比如后蜀、南汉以及楚国,甚至干脆就用铁或者铅来铸钱。
这就导致南方各国市场秩序紊乱,各国的百姓都更偏用北方中原朝廷铸造的足额铜钱。
故而此时中原朝廷铸造的铜钱畅通天下,成为了跨国商人们指定的结算货币。
而南方各国铸造的钱币则大多只能在自己的国内流通,出了国门就成了废品,无人敢收。
对于钱币的见闻,孙万全也不忘记录在了账簿的末页,李延庆看到之后忍不住微微发笑。
这不就是拿着RMB去东南亚花吗?那看来此次南唐购粮能够赚取的利润,应该会远超自己的想象。
李延庆粗略翻阅完整本账簿,见每一文钱的去处都写得明明白白,心中暗自称赞,这孙万全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自己识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你们此行做得很不错。”
刘从义闻言,恭敬地回道:“郎君满意就好,不过各个办事处后续的开销还得遣人定期送去才行。”
李延庆说道:“这是自然,为了方便乌衣台的运作,目前我打算在乌衣台中分立六个部门,分别是管理部、信息部、驻守部、财务部、后勤部,以及监察部。”
将乌衣台分成六个部门的方案,早在十月初李延庆就已经打好了腹稿。
如今刘从义和孙万全,这两名李延庆心中钦定的部长都已经归来,正是贯彻这一方案的时候。
刘从义听得云里雾里,问道:“那在下以后会在哪个部门,做什么差事?”
“刘一,你将担任新成立的监察部的部长,负责监督各个办事处的常运转,同时你还会统领一批精干的乌衣卫,负责完成我指派的特殊差事。”
为了防止刘从义听不明白,李延庆尽量讲得浅显易懂,
“哦,监察部的部长,替郎君完成差事,在下有些明白了。”刘从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刘从义还是一脸懵的样子,李延庆又说道:“这事听起来很复杂做起来并不难,你不用着急,到时候你只要一上手,很快就能习惯的。”
“既然郎君说容易,那就容易。”刘从义目光坚定:“在下绝不会推辞郎君指派的任何差事。”
“嗯,就得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做事。”李延庆欣慰地说道:“你先休息一天,明早去开封城外的乌衣台总部找张正,到时候你就从正在训练的乌衣卫里挑人。”
想了想,李延庆又说道:“就先挑十名好了,监察部暂时也驻扎在总部。”
“在下不累,既是郎君吩咐的差事,在下现在就去总部。”刘从义却是当即就想动。
李延庆连忙伸出手制止住刘从义:“这事也不急,十一月后汴河就进入了枯水期和冰冻期,行不了大船的,到明年三月前都有的是时间。”
进入农历十一月,一直到来年的二月,都是黄河的冰冻期。
而汴河水都是从黄河中引来的,所以汴河自然也会进入冰冻期,从开封到宿州段都是无法正常通航的。
“原来是要到枯水期了,难怪回来时,在下总觉着汴河的水面窄了不少。”刘从义回想起一路所见的汴河水,恍然大悟。
李延庆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难道和你同船的船工,这一路上都没和你谈及汴河的水吗?”
刘从义挠了挠头道:“他们好像是说起过,不过是在去南唐的路上,但在下没在意,就有些忘了。”
“你呀你。”李延庆亲昵地拍了拍刘从义的肩膀:“我看啊,你是累坏了,连着一个月都在赶路,你就先好好地休养一阵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喏。”刘从义闻言,顿觉全有些脱力。
这一个月里,刘从义的心弦时刻紧绷着,他一直用强韧的精神支撑着早已疲乏的躯,如今心弦一松,积累的疲劳顿时就如潮水般涌入了四肢百骸。
见刘从义耸立的双肩忽地矮了些许,李延庆微笑着起:“你今就先在这间客房里休息,我就先走了。”
“恭送郎君。”刘从义连忙站起来,他的嗓音似乎也沙哑了些。
出了客房,李延庆带上李石,准备返回自己的院中。
长廊右拐角前,忽然出现了夕颜的倩影。
终于是找到三郎了,真是让人好找啊,夕颜跑过一根粗壮的廊柱前时,暗自撇了撇嘴角,转瞬就换上了一副恭谦的笑颜。
夕颜迈着碎步,小跑至李延庆的跟前,奉上左手抓着的一个蓝色的方形小布包:“三郎,这是大娘子令奴婢送来给郎君的。”
李延庆接过布包,打开一角瞥了一眼,布包中正是一块乌木红字的牙人付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