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时分,天色昏暗,开封城中,除了皇宫和少许深宅大院外,一片漆黑。
三名蒙面的黑衣人踮着脚尖,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摸到了国子监南边的围墙下。
其中一人左右张望一番,拉下面巾,露出一双锐利的鹰眸。
此人正是方志和,他现在已是乌衣台在开封办事处的负责人。
“要查探何处,你俩可还记得?”方志和对着两位部下低声道。
两名部下靠在墙边,异口同声地回答:“属下记得。”
今日午后,方志和就收到了张正的命令,以及一张国子监的地图,地图上标记有几处红点。
张正命令方志和,将红点标记的院落内部彻底查清,越快越好。
接到命令后,方志和自是不敢怠慢,这可是开封办事处建立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他可不想出任何岔子。
所以,方志和点了两名精干部下,准备妥当之后,便在夜深人静之时摸到了国子监外。
方志和闻言,举起手轻轻一挥:“进去后分头行动,两刻钟之后在此处碰面。”
“喏。”
三人互相配合一番,轻松翻过不到一丈高的围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国子监内。
进入国子监之后,方志和三人便分散开来,去往各自的目标院落。
李延庆在地图上一共标记了四个点,分散在国子监的南部围墙附近。
这四处都是白日里有护卫把守,不准外人进入的院落。
吕端带着李延庆游览国子监时,李延庆暗暗记下了这四处的地点,回到家中就派人找来了国子监的地图,标记在了上面。
方志和负责的,是两处靠得较近的院落。
一路上,方志和靠着树阴和墙影,时刻都隐藏于阴影之中。
从一颗光秃秃的老槐树后探出头,方志和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间小院。
细看之下,这间院落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半丈来高的白色院墙,灰黑色的屋顶,建筑都只有一层,降低了查探的难度。
将院落的四周都查探一番,确认无人把守后,方志和轻巧地翻进了院内。
院内共三间房,居中一间主房坐北朝南,两边各有一间小厢房。
踱步至主房门前,方志和见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不慌不忙地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
随着“咔擦”一声轻响,铜锁被撬开了。
屋内除了在月光下飘扬的尘埃外,空无一物。
走入屋内,方志和俯下身,轻敲每一块地板,其下并无空洞。
又查验了一番四面墙壁,也都是实心的。
接着,方志和将锁物归原位,又检查了两间耳房,其内也是空空如也。
离此处不远的另一间院落,也是如此,什么都没有,房间全是空的。
在约定的时间里,方志和三人,都已完成各自的任务,回到了约定的围墙之下。
“你们俩探查之处,可有何异常?”
“屋内都是空的,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另外两人也是一无所获。
翌日,李延庆起床不久,就收到了这一消息。
都是空的吗?李延庆咬了一口蒸饼,看着眼前的白面蒸饼入了神。
那昨日上午,自己游览国子监时,那些护卫是在看护什么呢?若是其中没有特殊之物,吕端又何必阻拦自己进去呢?
李延庆思忖一番,得出了结论:定然是其中的东西,被人在下午的时候转移走了。
这下线索就全断了,那究竟会是什么呢?是否与九经有关呢?
可此时,自己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李延庆深感,现在乌衣台在开封的力量还是太过薄弱。
若是乌衣台能够做到三教九流无孔不入,查探此等情报将会简单许多。
虽然乌衣台才刚刚进驻开封,但扩大规模已经迫在眉睫。
李延庆一边享用着美味的早点,一边想着该如何扩张乌衣台。
此时,铃儿来到李延庆身边:“郎君,昨日来过府中的赵参军两人求见。”
估计是来辞行的吧,李延庆继续喝粥,头也不抬:“领他们进来吧。”
赵普与楚昭辅在仆役的带领下,进到了餐厅之中:“衙内,在下今日是来辞行的,今日便赶赴宋城。”
看样子,已经成功将赵普两人收入自家麾下了,李延庆抬头望着两人,满面春风:“还没用早餐吧?坐下来一起吃点。”
“我们都用过早餐了。”赵普与楚昭辅答道。
起得倒也挺早,李延庆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几张椅子:“那也坐,总不能站着说话。”
赵普落座后说道:“今日拜见,除了向衙内辞行外,其实还有一事想让郎君知晓。”
“直说便是。”李延庆继续低头喝粥。
“其实,与在下同赴开封的,除了楚昭辅外,还有一人,名为王仁赡。”赵普徐徐说道。
王仁赡?这名字李延庆印象很深,历史上,此人与赵普一样,是赵匡胤的元从亲随。
北宋建立之后,王仁赡被赵匡胤委以重任,官至开封留守,足可见赵匡胤对他的信任。
最令李延庆在意的一点是,这位王仁赡,乃是北宋建立后的第一任武德使。
赵匡胤谋取帝位时,组建的情报机构,极有可能就是此人一手操办的。
李延庆若无其事地说道:“既如此,你们可带着他同去宋城,我会在送往宋城的信中说明的,若他有官阶在身,宋州的差遣也不少。”
宋州现在除了推官外,还有几个县尉县丞的差遣空着,若是王仁赡是武官,宋州的州军也刚好空出来不少位置。
赵普闻言,面露局促:“可,可是...”
“可是什么?”李延庆放下了勺子,露出关切之色,莫非这王仁赡出了意外?
这事情极有可能,这里毕竟是开封,一个外来人搞不懂开封城的一些潜规则,很容易就会开罪一些权贵。
“他昨日在枢密院中参与武官考核时,偶遇了赵刺史,得赵刺史一次宴请后,就铁了心要进入殿前司为官。”赵普低声说道。
李延庆闻言,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那个“赵”吧?
“是哪位赵刺史?”李延庆当即问道。
“便是八月刚刚成为殿前司都虞侯,官至严州刺史的赵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