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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名号

    雪后,天气阴沉,地面白雪皑皑,丞相府,听事,李笠放着一堆公文不看,想着一件事。

    改朝换代,国号自然要跟着改,所以,李笠有了个能攀附到赵郡李氏的郡望后,还得有个一响亮的国号。

    按照游戏规则,新朝的国号,是称帝权臣受禅前的王国封号,这封号,一般来自某个春秋诸侯国的国号。

    刘裕以宋王身份受晋禅,新朝国号为“宋”,萧道成以齐王身份受宋禅,新朝国号为“齐”,以此类推。

    现在,走流程,李笠要先被封为“某公”,然后进爵位“某王”,然后以此王爵受禅,新朝,就是“某朝”。

    佐官们给李笠做过分析,以李笠的经历进行引申,可考虑的国号有以下几个:

    徐、楚、吴、越、赵、黄。

    为何是这几个国号?各有说法。

    李笠目前的爵位是彭城郡公,彭城,春秋时曾为宋国国土,所以当年出身彭城刘氏的刘裕,封爵为宋王。

    但彭城在被宋国吞并之前,为徐国国土,这也是徐州的“徐”之出处,由此引申出“徐”这个国号。

    宋国后来被楚国吞并,所以彭城地区,也属于楚地,秦末,为西楚霸王项羽的国都,所以引申出“楚”这个国号。

    李笠的家乡在鄱阳,鄱阳地区,相继为吴、越、楚国土,所以引申出“吴”、“越”两个国号。

    李笠的“郡望”是江夏李氏,江夏地区在春秋时,据说有一部分是黄国国土,于是,引申出“黄”这个国号。

    而江夏李氏可以溯源到赵郡李氏,那么,由赵郡李氏所在的赵郡、赵地,引申出“赵”这个国号。

    待选的六个国号中,楚、赵,是战国七雄之一,不过,楚和赵这两个国号,之前已经有人用过了。

    十六国中,北方的石氏赵国,以及短暂替代晋国、随后被刘裕击败的南方桓氏楚国。

    至于吴国,后汉三国就有孙氏吴国。

    而徐国,为徐夷之国,被中原诸侯国视作蛮夷,越国其实也差不多。

    至于黄国,为黄夷之国,同样被中原诸侯视作蛮夷,而且...

    将来的国号若为“黄”,新朝叫做“黄朝”倒是好听,和“皇朝”同音。

    但是,官军就会被叫做“黄军”....

    李笠想到这里,眼皮跳了跳。

    选这种国号,感觉像是民族败类啊!

    以上几个国号,其实都有欠缺,楚最大气,但考虑到晋时权臣桓温篡位后建立的桓楚寿命很短,名声很臭,李笠觉得有些遗憾。

    而且,好像历史上重名的朝代都很短命。

    赵家的宋倒不算短命,不过一想到靖康之耻...

    果然重名不祥。

    吴,有割据政权的烙印,越,感觉也不太好,以中原视角来看,就是边陲小邦,给人以一种边缘化的感觉。

    那么,不管什么渊源,直接从春秋时中原诸侯国选国号,总是没错的。

    梁国的梁,就是如此,而“梁”和兰陵萧氏,其实并无太大渊源。

    那么,李笠就有个选择:唐,李唐的唐。

    但是,李笠不想用,哪怕这个时代,或许不会如历史轨迹那样,出现一个由关陇贵族李渊建立的唐。

    那怎么办呢?

    李笠觉得麻烦,正走神间,仆人来报,说老夫人病情不乐观。

    。。。。。。

    弥漫着草药味的寝室里,吴氏躺在床上,精神不振,匆匆赶回来的李笠,坐在床边,看着娘的模样,心中不安。

    怎么病情渐渐恶化了?

    李笠虽然心中不安,但脸上没显出来。

    “我没事的,你莫要担心。”吴氏安慰着儿子,儿子假装乐观:“孩儿不担心,娘的病会好的。”

    “你从小,说谎时就有个毛病。”吴氏笑起来,李笠闻言一愣:“孩儿说谎时,有何毛病?”

    “我只告诉你内人,免得你骗她。”吴氏笑吟吟,李笠看在眼里,心中愈发难受。

    冬天,天寒地冻,老人容易生病,且容易一病不起,所以,入冬后吴氏便病倒了。

    一开始,病情不重,但未见好转,如今渐渐恶化,那么...

    “古代”的医疗水平很低,检查手段十分落后,李笠不知道娘到底生了什么病。

    是高血压引发的各类并发症?还是那些常见老年病?

    所以吴氏的病想要痊愈,只能看运气,看能不能熬过冬天,熬到开春,或许就有希望。

    但是,越怕发生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吴氏本来想装作不在乎,装作病情正在好转,免得李笠担心,但看样子,是装不下去了。

    自己的身子状况如何,自己知道,吴氏觉得,除非佛祖保佑,自己恐怕真的..真的不行了。

    那么,是因为儿子清理佛寺,导致佛祖震怒,才惩罚她这个做娘的么?

    吴氏不止一次冒出这个念头,她信佛,所以担心儿子清理佛寺之举,触怒了佛祖。

    但是,若佛祖要怪罪,她愿意替子受过。

    “一眨眼,都过了二十多年。”吴氏缓缓说着,看着儿子,满是欣慰,“这二十多年,都是你把家扛起来,真的很辛苦。”

    “孩儿不辛苦,不辛苦。”李笠握着吴氏的手,喃喃着,不管怎样,眼前这一位,就是他的娘,是他的至亲。

    眼见着情况不对,李笠心中愈发不安,却装作淡定:“冬天天气寒冷,成日里闷在房里,娘没精神也很正常,等到开春,到外面走走,娘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吴氏抬手摸着李笠的脸,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该怎么说,儿子如今到了要紧的时候,她一旦走了,那就麻烦了。

    她不想给儿子添麻烦,但这种事,她说了不算。

    她真想再撑几个月,好歹撑到,撑到...

    “咳咳咳咳...”吴氏咳嗽几声,看着儿子,决定把该说的话先说了,免得有遗憾:“你二兄,走得早,没成亲,没留下子嗣。”

    “等到,等到你办完大事,莫要忘了你二兄,还没有香火...”

    意思就是让李三郎李笠过继一个儿子给二兄李二郎做嗣子,延续香火。

    “孩儿知道,知道...”李笠见吴氏开始托付后事,愈发觉得不妙,他不是担心娘去世,误了他的事,而是不想失去至亲。

    “人,总是要死的,娘若真的走了,你莫要太伤心,伤了身子可不好,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有事。”

    吴氏现在不怕说一些晦气的话,“我死后,就和你父亲合葬。”

    “是否需要迁坟,你看着办即可...”

    “昕儿,已经成家立业,但还得你这个做叔叔的多看顾...”

    吴氏说着说着,声音渐小,眼睛缓缓闭上,不再说话。

    好像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李笠见状,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心跳骤停,眼泪夺眶而出,却没哭出声,只是身子微颤。

    旁边候着的侍女见状,惊得面色惨白,捂着嘴,抽泣起来。

    老主母为人和蔼,对她们这些下人很好,从没打骂,就如同祖母对待孙辈一样,所以侍女们也把吴氏当祖母看待。

    眼下,老人家走了,哪能不伤心?

    却听得几声咳嗽,侍女抬头一看,见是吴氏在咳嗽。

    吴氏咳完之后,睁开眼睛,见儿子的模样,赶紧伸手过去擦眼泪:“唉,人老了,容易犯困。”

    “没,没事,娘困了,好好休息。”李笠的心跳恢复正常,几乎要破涕而笑,擦掉眼泪:“娘先休息,孩儿不打扰了。”

    吴氏看着儿子,只觉得心疼。

    父母去世,儿子若为官,需辞官守丧,此为丁忧,守丧要满三年。

    当然,为母守丧,不满三年也没什么,但前提是儿子不当官,没人不依不饶、揪着不放。

    以李笠如今的地位,吴氏知道自己一旦在关键时刻去世,儿子就比较尴尬了。

    她虽然没读过书,也不知什么“大义”,但能想明白:改朝换代,哪怕有禅让作为过渡,但受禅之人,怎么都谈不上是“忠”。

    若李笠在母亲去世期间,不守丧而去改朝换代,那就是不忠不孝。

    真要是这般,“鄱阳李三郎”的名号,可就毁了。

    所以,为了儿子,她要竭尽全力,活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