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海和尚偷袭了德川家光的谷道?
聂尘夹紧了臀大肌,突然想起,若是起初睡在房里的是他,岂不是谷道被袭的人就是……
而那个瓷瓶,正是长海和尚留下的东西,秃驴一直怂恿自己喝,如果真的喝了,一定跟德川家光现在一个鸟样。
他再次咽了口唾沫,心惊胆颤又怒火中烧的看向被捆得像个粽子的长海。
长海没有僧衣护体,赤条条的被打得浑身是伤,但这会儿听到聂尘的名字,肿成桃子一样的两眼勉强的睁开了一条缝,抖抖索索的四处瞄了一阵,最后瞄到了聂尘身上。
眼神从缝隙里透出来,带着迷惘、痛苦、无奈、还有悲伤。
就是没有后悔。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嘴里堵着一块布,发出的声音成了低低的呜咽,谁也听不清。
“秃驴!还呜呜什么?”德川秀忠厌恶的喝道:“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枉我如此信任你,天台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聂尘,快回答本将军的问题!”
来京都这么多天,聂尘头一次见到暴怒的德川秀忠,不得不说,久居倭国实权第一宝座的上位者发起火来雷霆万钧,满屋的人无人敢吭声,在场的诸多德川家大佬都闭着嘴,没人去触霉头,就连通事翻译的时候,都结结巴巴吓得不行。
“将军大人,长海……和尚和家光大人之间发生的事,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家光大人下午在小二住处服食福寿膏,一时没有注意时间,天黑之后就住在小人房里。这事内外的守卫都很清楚,将军一问便知。”
“入夜之后,小人受忠长大人所邀,去向忠长大人禀报明日春日祭预演大典的事宜,所以很早就离开,只有家光大人独自酣睡在小人房中,之后的事情,小人都不知道了,将军可以查验,绝无一句谎言。”
聂尘收敛心神,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惊骇,向德川秀忠解释道。
他话音一落,德川忠长就抢着替他翻译了一遍,然后赶紧说道:“确实如此,微臣的确派了家臣在夜里邀请聂桑过来一叙,为的是明日向父亲献礼的诸多事项,聂桑是明国人,对我们的礼仪不甚清楚,需要叮嘱的事情很多,所以整晚我们都呆在一起,没有离开一步。”
“哼!”德川秀忠气呼呼的按着膝盖:“二条城夜间宵禁,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户,法令如山,你莫非忘了?”
“微臣不敢忘,不过事急从权,明天的事太过重要,耽搁不得,如果因为准备不周而闹出笑话,实属失礼,违禁事小,失礼事大,故而微臣斗胆邀请了聂桑,不法之处,请父亲责罚!”德川忠长说完,麻利的把头叩到地上。
聂尘犹豫了一下,也把头低了下去。
他脑袋低着,眼珠子却在乱转,满座的倭人一个不漏的全落入他眼中。
这些人看模样都上了年纪,个个身居德川幕府当中的要职,身贵权重,极有身份。
按理说,这类丑事,不该大张旗鼓的对外公布才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么德川秀忠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一样邀约这么多人来看自己的儿子被人捅了屁股?
什么道理啊?
“责罚?”德川秀忠冷笑一声,悲戚的捏紧了拳头:“现在要责罚的,恐怕还轮不到你。”
“嘻嘻。”
吃了药的德川家光啃中了倭医的胡子,扯下几根来,放在嘴里妩媚的舔,丑态百出。
倭医痛得差点叫出来,德川秀忠眼神唤来两个武士,将德川家光牢牢按住,扳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如发qing的蛆虫一样扭来扭去。
“大纳言喝的是什么药?怎么现在还这个样子?”征夷大将军愤怒的问倭医,把那个白色瓷瓶恨恨的踢了一脚:“还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倭医忍着下巴处的疼痛,把给家光抹屁股的药涂抹干净,捡起瓷瓶端详着回答道:“这个……似乎是天台宗的药物,以往是供应给皇家内室的,很霸道,就算刚才灌了降解的药物,也须得一两个时辰之后方才缓解。”
“一两个时辰!”德川秀忠大声的吼道:“天都亮了!”
“这……小人也没有办法啊。”倭医匍匐在地上,抖抖颤颤如同筛糠。
“天台宗的药向来自成一派,要想药到病除,除非请来天台宗的法师,否则寻常医道无人能破。”
“那就去请天海国师来!”德川秀忠眉头一拧,喝道:“长海是天台宗的人,就让天海国师亲自来处置。”
有人答应着,立刻出门疾奔而去。
德川忠长虽然紧张得很,但却很忠实的把殿上每个人说的话都翻译给聂尘听,事无巨细,没有漏过一句。
听到要请天海国师来,聂尘越发的觉得奇怪了,长海是天台宗的人没错,但这类内部矛盾不应该放在私底下解决了,众目睽睽之下莫非要让天台宗难堪?天台宗是神道正宗,信徒无数,这对幕府有什么好处?
“呜呜!”长海突然激动起来,奋力的扭动身体,那身白皮肤的肉很扎实,扭起来的烛光底下分外显眼。
“把他拖出去,吊起来。”德川秀忠简短而冷漠的下了命令,几个武士大踏步的进来,抬起长海,去到外面竖起一根木头,用铁链把昨天还仙风道骨的长海和尚高高吊起。
德川秀忠盯着长海被吊在木头上,怒气冲冲的脸稍稍平静下来,他端起一杯茶,慢慢的抿。
满座的倭人大佬此刻方才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目光交替的在德川家光和长海身上转移,嗡嗡嗡的低语声不绝于耳。
“大将军,今晚闹出这么大的事,想必须得拿出个处理方略来,不然天色一亮,各地诸侯纷迭而至,这个丑事就天下皆知了。”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头坐在靠前的位置上,地位超然,他第一个开口谏言。
“天下皆知?现在还能瞒得住谁?”德川秀忠火又大了起来:“这混蛋把我儿子当成兔子欺负,德川家何曾丢过这么大的脸?!”
“话是这么说……”老头拧着眉头道:“但还有挽回的余地吧,在座都是德川家的心腹,一起想想办法,总是可以的。”
“好,那诸位就畅所欲言,可以随便讲。”德川秀忠大手一挥,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
“这……”
众多家老一阵唏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好。
征夷大将军的儿子被天台宗的和尚爆了谷道,开天辟地第一遭啊。
德川忠长拜服在一旁,还不忘把殿上发生的事向聂尘一一说明,末了还道:“聂桑,看来我必然会被父亲责罚了,要是我不请你过来,今晚的事可能不会这么糟糕,唉,我还是再请一次自罚吧,希望父亲息怒。”
他唉声叹气,想抬头开口。
不料聂尘一把拉住了他,悄声道:“大人,不忙。”
“嗯?”忠长诧异的定住了。
“你父亲,大概正在利用这件事做文章。”聂尘察言观色的看着德川秀忠的表现,眯着眼轻声道:“你大哥的谷道,也许被爆得正是时候。”
“啥?”忠长呆住了,继而面有愠怒:“聂桑,你这是什么意思?”
“忠长大人,你想当大将军吗?”
“.…..想是想,不过……”
“想,就不要动,静静的等着看戏。”聂尘把目光投向门口,竖起的木桩很高大,吊在上面的长海活像一条白皙的鱼,全身的伤势狼狈不堪。
“看戏……”德川忠长困惑的眨眨眼,没有想明白。
“听我的就对了,田川昱皇先生想必这是这个意思。”
“田川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德川忠长惊讶的回头看去,跪在门口的田川昱皇距离他有十来步远,无法言语沟通,但四目相交的时候,明国人朝他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
“哦,那就听聂桑的吧。”
德川忠长老实的跪着,半低了头,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大殿里却吵吵闹闹的,一帮大佬聊开了花。
有人建议立即把长海推出去下狱,这等恶行罪无可赦;有人说不能这样,家丑不能外扬,前头的人于是冷笑着说已经外扬了;又有人发声道天台宗是神道国教,天海国师地位崇高,轻易的把他的弟子定罪恐怕不妥;立刻有人辩驳道国法为大,破大纳言这类高官的谷道就算是天海国师本人都不能免罪。
总之你一言我一句的,闹个不休,有几个人冷眼旁观,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德川秀忠,不过这样的人很少,寥寥几人而已。
挑起这场讨论的德川秀忠仿佛置身事外,看着满堂大佬吵嘴不发一言,不说谁对也不说谁错,眯缝着的眼精光四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海国师到!在外候见!”
殿外的夜色里,突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通报,有黑衣武士在门口躬身禀报。
“请国师进来!”德川秀忠虎目一睁,坐直了身体。
殿上吵闹的家臣们纷纷住嘴,喧哗的大殿顿时寂静下来,披着黑色袈裟的天海和尚出现在门口,拄着一根降魔杵缓步走了进来。
他走得很慢,白眉毛每走一步就晃动一下,德川秀忠没有起身,端坐着凝视着他。
天海走到大殿中间,朝两边围坐的家臣环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然后抬头,看着还翘着屁股发出不可描述声音的德川家光,再次长叹一声。
“大将军,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德川秀忠脖子朝后仰了仰,眯起眼睛。
“国师,可以教我如何回转。”
“长海是我从小养大的,视若亲子,将军可否免他一死?”
“国师开口,当然可以免死。”
“如此,贫僧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天海语调低沉,探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瓷瓶来:“这是曼陀罗的解药,给家光大人服下,立刻生效。”
倭医朝德川秀忠看了一眼,小跑着过去接过,转身就去伺候德川家光。
“龙飞九天,无物可制,将军大人可是已经决定了?”天海双手合十,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说道。
“国师还是国师,现在拥有的,将来一样会拥有。”德川秀忠缓缓的答道,仿佛在回答,又仿佛在说另一件事。
“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此乃古训,不遵从者必生祸端。”天海犹自在慢慢的说,朝德川家光定定的看着,眼神里痛惜不已:“况且虎毒尚且不食子,将军这么做,未免太过。”
德川秀忠闻声赫然坐起,肃杀之气冲天而动。
“这不能怪我,药是天台宗的药,下药的是天台宗的人,做出不耻之举的,依然是国师的人,还是天海国师的亲传弟子,国师这么说,是不是本末倒置?”
“呵呵,将军言之有理,是老僧唐突了。”天海突然哈哈一笑,苍凉的感觉夺腔而出:“那,小僧就告退了,长海可以带走吗?”
“等到录了口供,自然有人送他回去国师身边。”德川秀忠森森的笑道:“国师放心,我说饶他的命,就一定会饶他的命。”
天海无语,看也不看德川秀忠,合十的手轻轻一躬,缓缓转身。
德川忠长就跪在他身边不远处,天海转身离去时,深深的盯着忠长看了几眼。
然后微微一笑,摇着头步出大门。
德川忠长忐忑的目送他出门,又瞧瞧自己的爹,惶恐迷惘。
这俩人说的什么?怎么听不明白呢。
他眨眨看,想找人问问怎么回事,一回头,就看到了正在笑的聂尘。
“聂桑,你笑什么?”他惊奇的低声问道。
“恭喜大人,明天一早,储君的位子,就算坐实了。”聂尘笑着,偷偷的向他拜礼。
“啊?”德川忠长又惊又喜,碍于满堂公卿都在,不好仔细询问,但莫名其妙的喜悦,依然充满了胸膛,这令他的心情也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