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惠公与众侍者,一边扶着文姜坐下,一边连忙给文姜捶打着后背。
不幸中的万幸,文姜在众人的呼喊声中,终于醒来了:“奴才,奴才,气死母后的奴才……”
文姜刚有了一口气,开口就骂了几句。
‘奴才’,侍者们心一惊,还以为是自己没有伺候好太后,一个个急忙跪拜在文姜面前,低头自责地说道:
“太后,都是奴才的错,您就痛痛快快地骂吧!”
“奴才愚昧,没有伺候好太后,您多打几下奴才,好出出怒气。”
……
看着一个又一个跪在地上直打哆嗦的侍者,文姜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都起来。
……
鲁庄公火气冲天,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母后宫里,后来母后所发生的一切,鲁庄公竟然没有觉察到。
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鲁庄公,自认为自己没有错,是母后与舅舅过去私通,以致是父王命丧临淄,还使一国之君的自己,在诸侯国与民众面前丢尽了脸,如此之大的怨气、仇气,自己怎能服气啊?
不能,这次坚决不能在母后面前低头,坚决不能与舅舅合兵一处,甚至今生今世不再与舅舅会面。
母子打了嘴仗,二人闹僵以后,形成了对峙。
文姜这次是首次受到王儿的顶撞,他并且坚决地拒绝了自己的旨意。文姜心想,自己一手将其抚养成人,帮他治理江山,自己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出的艰辛,到头来却落了个这结果!
“嗐嗐!”人活着还有啥意思?
文姜心里暗暗决定,从此不再吃一粒粮食,不再喝一口水(绝食,坚决将绝食进行到底)。
……
“太后,太后,您吃一口东西吧!”
“太后,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您打骂奴才都行,这样您心里还舒服些,不论怎么说,太后您还得喝点水,吃口饭菜。”
“姨母,”卫惠公与侍者们一样,跪在文姜床前,含着泪水苦苦劝道,“姨母,朔儿母后不救也罢,她自有天命,不能因为母后,姨母为此而饿坏了身体,朔儿就是有千错万错,姨母骂也使得上,打也使得上,您老吃点东西才对啊!”
……
五天了,卫惠公与侍者们,在文姜床前求爷爷告奶奶,都把嘴片磨薄了,文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依然无动于衷,不吃也不喝。
……
鲁庄公的做法,与他母后似乎有些相同之处,鲁庄公虽然吃两口东西,但他这几天呆在寝宫里,食量大减,仿佛只是在维持着生命,身边侍者一再苦劝也没用。
大臣们前来上朝议事,一连五天不见鲁庄公的人影,只听侍者传话道,君主身体有恙,不能上朝议事。
五天了,这对母子由舌战,转为‘阵地’对峙的事,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大臣们的耳朵里,引起这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争,其导火索大臣们也清楚了。
鲁国朝臣们在议论纷纷,他们都在为鲁国而担心。
鲁国有一个大夫施伯,当年他就是鲁恒公的重臣,施伯是鲁国忠心耿耿的忠臣,不论鲁国移主何人,施伯大夫依旧对鲁国一片忠诚。
鲁恒公命归黄泉以后,鲁国实际上是由文姜执政,年幼的鲁庄公只是一个君主样子,鲁国军政事物掌握在文姜手里。
鲁庄公执政也好,文姜掌权也好,施伯始终以鲁国大局为重。
这些年来,文姜帮助鲁庄公治理国家,施伯没有少与文姜‘打交道’。
这几天,他们母子发生了口角,鲁庄公不理朝政,作为鲁国的忠臣,施伯怎能对此事袖手旁观呢?
施伯深思熟虑后,先来到文姜宫里,路是要一步一步的走。
……
“禀太后,大夫施伯求见。”文姜侍者禀告道。
施伯的为人,文姜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如果是其他的大臣,不好意思,你是怎样来的,还怎样回去。
正陷入悲痛之中的文姜,一听是施伯来见,好像遇见了知己似的,心里痛苦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啊”的一声失口就哭。
“太后,太后,您要想开些,不要悲伤,那样会损伤身子的!”身边侍女触景生情,擦着两眼哽咽地劝道。
“传施伯觐见。”
“奴才遵旨。”
……
施伯进来一看这场面,文姜躺在床上,与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侍女们摸眼擦泪的,他的心‘咯噔’向下沉了一下,嗓子里一阵酸。
施伯强打起精神,走近文姜三拜九磕地施礼道:“臣施伯参见太后。”说着,就跪拜在地。
文姜稍微向外扭了一下头,满脸泪道道,声音很低,几乎一字一停,说道:“爱卿平身,赐座,你来看望本后了。”
词语间,已流露出伤心之感!
“谢太后!臣有罪,进宫看望太后来迟,还望太后治臣来迟之罪。”
“还治什么罪?本后三两天就进入了地下,去那里陪伴先君……”文姜说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再也说不下去了。
同情之心人人有之,何况与文姜有许多次交往的施伯呢?
他怜悯地劝道:“太后,臣多嘴,古人云‘人之不顺心事十有八九’,盆子和碗在一起时还磕磕碰碰的,何况是人呢?遇到一些不顺心的家务事,这都很正常,太后怎能那样想呢?”
“逆子,逆子,本后养了一条白眼狼,他非把本后气死不可。”
“太后说笑话了,一家人说两句气话,过去了就啥事也没了,两句话怎能与白眼狼扯在一起呢?”
“爱卿有所不知,这个白眼狼竟然……”
施伯听了文姜的叙述,对事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想了一下说道:“太后,臣愚见……”
施伯将自己的想法向文姜奏了一遍,说道:“臣将尽力去做,同时,臣盼望太后放下这个思想包袱,早点吃些东西,等候臣的佳音。”
文姜在施伯一番苦劝下,心情有些好转,但她还是坚持说道:“爱卿,如果这个逆子一意孤行,本后将绝食进行到底,早日进入阴间,去与先君一起沉睡于地下。”
“太后言重了,事情总会朝好的一方面变化的。”施伯再次施礼劝道。
……
施伯一番劝导与安慰文姜后,便直接来到鲁庄公宫里,要面见后者。
“哦!施伯大夫来见,他说有什么事吗?”
鲁庄公接到侍者禀告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后者没有想到全朝文武百官,只有这位心腹大臣施伯来看望自己。
忠义之臣,好人,脸上虽然没有写着字,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施伯的为人,不但文姜心里清楚,鲁庄公也是看在眼里,赞成、佩服在心里。
“宣,快宣施伯大夫觐见。”鲁庄公死气沉沉了几天的脸,瞬间有了些精神。
“宣施伯大夫觐见~”
看来面子还不小呢,俗话说‘人有名,树有影’,施伯心里想,本大臣在他们母子面前,印象是良好的。
“臣施伯参见君上,臣见驾来迟,请君上降罪!”施伯施礼道。
“爱卿免礼,平身,赐座,”鲁庄公指着一边的椅子道,“爱卿谈什么罪不罪的,请坐下。”
“谢君上!”
鲁庄公几天没有见谈心的人了,他看到施伯仿佛看到老朋友,与他在一起说话,如同与知己一样无话不谈。
“施伯大夫,你说寡人的命为啥就这么坎坷?就这么苦?寡人时运就这样不在家呢?”
“臣斗胆问一句话,君上为何口出此言呢?”施伯听出鲁庄公要吐怨言了,心想,这样也好,君上说出些气话,他的火气自然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