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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互谅

    十年, 守着一具躯壳,不知其生死。

    十年, 自己疼入骨髓的妻子,倚之为精神支柱的女子, 躺着,对身畔一切不闻不问,无知无觉。

    十年,爱着她,守着她,盼着她醒来——抱着微弱的希望。

    被绝望包围时,他, 只能通过同心珠来为自己找寻最后的一丝希望。如同坠入地狱的人, 抓住唯一的一根蜘蛛丝,想要爬出那无望的深渊。

    十年,他就是抓着这根蜘蛛丝熬过来的吗?

    曾经有多爱,这十年就有多怕;曾经有多深的情, 这十年就有多重的惧;曾经有多幸福, 这十年就有多痛苦;一日一日,饱含希望,一天一天,又被失望深埋。

    他日日月月年年,盼着,盼着,盼着她睁开眼, 盼着她醒过来。之后,又是一天一天失望,一月一月失望,一年一年……

    他心中有恨的吧?

    恨着妻子为什么总不醒过来;恨着妻子为什么把自己丢到一边,自顾沉睡;恨妻子不能体会到自己的痛苦,恨到最后,重伤垂死之时,便想着,就这样一起死了吧,于是,让人把自己与妻子放在一起,等着死亡……

    爱,有多深,痛,便有多深,只是,痛过后,却仍旧是失望,于是,爱恨交集。

    那一夜,她醒来,那种爱恨交织的目光,曾让她那样诧异,如今,再想,才知道,这一切,源于他这十年的悲苦。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很不安吧,很害怕吧,担心着不言不动的她如同别的病人那样无声无息的就停止了呼吸,离开了人世,毕竟,这样病得昏睡不醒的先例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有谁如同她这样幸运,昏睡十年,还能醒来。

    这十年来,自己在舒适的睡觉,恍惚间只觉过的不过几个月功夫,只是,于丈夫而言,却是三千六百多个被悲痛恐惧充斥的日日夜夜。

    玉儿擦净眼泪,下了轿,走进曾经的贝勒府,如今已按制扩建的忠勇郡王府,进了寝殿东间屋内陈设与十年前相比一丝未变的卧室。褪下郡王福晋的衣饰冠带,换上轻软的茜红软烟罗裙,她知道,丈夫最喜欢看她穿红,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帝国男人,有着这个时代所有帝国大男人的共同心性与喜好——用自己挣的俸禄妆扮心爱的女人。

    雅尔哈齐喜欢看妻子穿绫罗,着锦锻,戴珍宝玉器,喜欢看她或绮丽绝艳,或清丽出尘,或娇柔妩媚的各样姿态,喜欢与妻子共享自己挣来的尊荣与富贵,那是这个时代的男人愿意给予自己所爱的女人的最高礼赞。不过,即便如此,只要玉儿高兴,雅尔哈齐都是由着她的,对于她素来推崇的简约与懒散的生活方式也一直采取放任宠纵的态度。

    现在,她乐意穿上他喜欢的红,穿给他看。以后,她不会嫌烦琐,每一天会穿一件儿新衣裳给他看;不说他奢侈,不嫌衣饰过于华丽繁复,她要用五光十色的自己填满他空寂了十年的心灵,用喧嚣的各样金银珠饰来陪饰身为他妻的荣耀;让他知道,她享受他奋斗挣下的这一切名利——直到他不再不安!

    知道妻子已回府,雅尔哈齐回府后未去银安殿见等着他的郡王府管事,而是急急往后寝殿直奔而来。看到坐在窗前一针一针绣着花的妻子,雅尔哈齐不着痕迹地轻吁一口气。站在殿前,手失着门框,他平息着有些急促的呼吸,眼神紧紧地盯着妻子的一举一动,似乎唯恐少看了一眼……

    深吸口气,玉儿抬眸看着丈夫,笑问:“回来了?”

    雅尔哈齐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唇角轻翘:“嗯,回来了。”

    玉儿放下手里的绣品,起身转了一圈儿:“好看吗?”

    雅尔哈齐的眼睛随着妻子轻盈的身姿转动着,“好看。”

    “我以后,天天穿不同的衣裳给你看,好不好?”

    平息了呼吸的雅尔哈齐迈步进了殿,一边疑惑地看着妻子:她不是最不喜欢穿这些拘束的衣裳?在家里,她不是总爱穿那些大大的、松松的、软软的衣裳?怎么现在变了性子了?

    玉儿轻灵地扑到丈夫怀里,抬头看着丈夫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醒了,你别再担心了。”

    雅尔哈齐的眼眶有些发胀,搂着妻子,闭了闭眼,又马上睁开,低头看着她泛着水色的明眸:“好,我不担心了。”

    玉儿轻笑:“你嘴上应得倒快,其实,你还是不安的,不过,以后,等你真正地放下心来,我再穿回我的那些旧衣裳。”转了转眼珠:“反正,你肯定能挣回我买衣裳的银子的,是吧。”

    看着妻子狡诘的笑容,听着妻子黏缠着甜软地和他撒娇,雅尔哈齐的脸上浮现久违的神采:“你夫君我挣银子给你买衣裳,买所有你想买的衣裳。”

    他的妻子,有着天下最美的容颜却并不被世人所见,他的妻子,有着最完美的柔软身段,他不愿意让世人看见,不过,这一切,他却想自己多看看……成亲二十年,他的妻子懒散不爱打扮,平日最爱的便是简约素淡,如今,她愿意为自己着最昂贵的锦缎丝绦,穿最繁复的衣裳裙装,戴最耀眼的金银玉饰,把她最美的一切展示给他看,不嫌弃烦琐,不计较拘促,只为他打扮。他,便是等十年,便十年吧,好歹,他等到了!

    十年!她醒了,他等到了,得偿所愿,不曾失望。

    “呐,你的妻子年轻又美丽,你呢?”

    妻子柔软的身子在胸前轻蹭,雅尔哈齐的神志有些迷离:“什么?”

    “夫君,你这胡子,别要了吧。”

    “嗯!嗯?”反应过来的雅尔哈齐低下头看着妻子,这几天,他早发现了妻子对他胡子的注目,只是,怎么不是欣赏?居然是不喜欢吗?

    玉儿蹦跳着跑到梳妆台边,拿起剃胡子的刀子,嘻笑着慢慢向丈夫走去。

    雅尔哈齐看着妻子不怀好意的笑容,下意识退了两步,这,怎么办?

    摸摸唇上的两撇胡子,他有些头痛,这胡子怎么惹着她了?

    玉儿冲丈夫挥挥刀,雅尔哈齐即使站在几步开外也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玉儿噘着嘴:“亲亲都不方便,咱不要胡子了吧。”那胡子让丈夫看起来年纪大了好些。

    雅尔哈齐无奈又好笑:“怎么不方便了?咱现在试试?”

    玉儿的脸红了红,瞪了丈夫一眼:“为什么要留这么两撇?”

    雅尔哈齐看一眼妻子手上的小刀子,走过去拉着她坐到一旁的榻上:“男人们谁不蓄着须呢?皇上,三堂兄,四堂兄……连老十三都留了,还有你阿玛,兄长,谁都有胡须不是?怎么独不让你夫君我蓄?”

    玉儿想了想,还真是,兴许是为了彰显雄性魅力,兴许是为了表明自己是可以担事儿的稳重成人,但凡能蓄须,这个时代的男子,便都蓄了,不留胡子的,仿佛,只有太监和那些个年纪还小没长成的孩子。丈夫现在也是中年人了,不是二十来岁,若是不留,在所有人都蓄须的情况下,是不是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看丈夫,这脸型配着这胡子,也不是那么难看。把刀子扔到一边,玉儿噘了噘嘴:“亲亲的时候,扎得慌。”

    雅尔哈齐顺了顺自己的宝贝胡子,怀疑道:“真的?不如,我们现在试试。”说着,不等玉儿回过神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一手禁锢着纤细的柔软小腰,一手抚着妻子欣长的玉颈,雅尔哈齐冲着喋喋不休勾引了自己半天的小嘴儿便压了上去。

    又舔又蹭,又亲又咬,末了顺应心意钻进小嘴儿,逡巡一番后勾引出小小滑滑的丁香,卷到自己的地盘,咬了又咬,吸了又吸,吮了又吮……

    听着妻子急促的呼吸,雅尔哈齐心满意足地厮磨着,这十年,他怎么亲她,她的呼吸也不曾变;现在好了,亲得久了,妻子的呼吸会变急,再亲久一些,妻子的小脸儿会发红,身子会发热,腰会发软。

    雅尔哈齐搂着妻子放到床上,两只手不老实地四处寻摸游荡,这捏捏,那揉揉,妻子就开始哼哼,吸吮着白玉一样的脖子,妻子开始发出甜腻的嗯嗯声,褪下华美的罗裙,扯开白色的中衣,舔咬着红樱,妻子开始“雅尔,雅尔”地呢喃……果然,十年前的自己不够细心,太过于急切地占有,却不曾注意过程的绮艳。

    眼泛贪婪的红光,看着妻子的种种妩媚情态,雅尔哈齐呼吸急促却死命压抑着那让他几欲窒息的渴望,不急,这样艳色惊人、勾魂摄魄的妻子,他要看久一点,再久一点,看她随着他的唇舌而动,被他的手引导着绽放最隐秘的美,如祸乱世间的妖狐,连最冷酷的心灵也要被她乱了神智,这样的迷惑人心、牵动他的一切……便是等十年,又如何,她是他的妻,只属于他的妻,是他一生的伴侣,是他心之所系,魂之所牵,神之所依……

    虚软地趴在丈夫同样赤/裸的怀里,玉儿只觉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比十年前一个晚上还累,不等到她哭着求恳,他宁肯忍得全身紧绷如欲断的弓弦也是不给她的,那样隐忍,那样挣扎,似乎要通过这种征服,来确认自己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似乎需要通过这种亲密的方式,来增加她的依恋不舍,把他更深地镌刻在她的心上。

    这一切,让她无奈又心酸,甜蜜又心疼。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他轻声问:“阿玛也中毒了?”

    她轻嗯一声,懒洋洋道:“昨儿去王府请安回来,我不是和你说了?”

    “嗯。”

    她闭着眼,又要睡过去时,却觉身下动了动,一阵异样的酥麻传了开来,她抗议地轻哼出声,却听见丈夫轻轻的一声笑,之后又没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丈夫又问:“睡着了?”

    她无奈地动动手指,示意自己不是这十年来毫无反应的自己,于是,他又安静了。

    小小的打了个盹儿,又被丈夫弄醒,她哭笑不得,好吧,好吧,他这十年看她睡觉看怕了,这些日子,便先忍让一阵儿吧。

    闭着眼,哼哼着有一搭没一搭和丈夫说话,也不去想说了些什么,总之,让丈夫听到自己的声音就行了。时不时为丈夫顽皮的小动作扭扭身子抗议,听着丈夫愉悦的轻笑,她的唇角也翘了起来,这就是幸福,她很喜欢。

    当然,如果丈夫能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她就更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