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喜欢谈论的是美女、武力、射御、权力, 女人们永恒的话题是水粉胭脂、衣裳首饰、孩子夫婿……
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用蒙语和玉儿打招呼,玉儿笑道:“我们一家子可全来了, 你饭食可要准备够了。”
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拉着玉儿的手:“开宴可不怕大肚客,再说, 看你这小身子骨儿,就不是个能吃的,你看看你这手,我都怕把你捏坏了。”
一边坐着的郭络罗氏道:“她这身架子,可不像八旗闺秀,倒与那汉家女子仿佛。”
玉儿睨了郭络罗氏一眼,道:“我不过是长得稍高一些, 显得便瘦一些罢了, 你别看我这样,我拉弓可是能拉五力的弓呢。”
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不信,玉儿笑道:“咱们八旗女子说的就是上马能开弓,下马能管家, 如果不能开弓, 我玛法与哥哥们,就该不疼我了。”
大阿哥继福晋张佳氏道:“你能开五力的弓?别是拿错了吧?”
“有机会,大家一起射猎,你就知道了。”
几人正说话,旁边传来乌喇那拉氏的声音:“她还真能开五力的,不过,开弓后, 手却伤了。当年,可好些人看见了。”
玉儿回头高兴道:“四堂嫂,今儿我可比你先到。”
乌喇那拉氏拉着她的手:“是,你可不比我早了一刻钟嘛。”
玉儿笑道:“反正早了。早到一步也是早。”
许是因为玉儿纯真耿直的性情,许是因为四阿哥与雅尔哈齐的交情,乌喇那拉氏很乐意与玉儿相处。玉儿也因为乌喇那拉氏温和宽容的性情喜欢与她在一起,至少,乌喇那拉氏少了很多攻击性。
“好,你比我们早。”
玉儿往乌喇那拉氏身后看:“弘晖呢?”
“在家里,没带出来。”
玉儿道:“我把我家四个全带来了。”
乌喇那拉氏明显不赞同:“弘芝弘英这才刚一个多月,你怎么带着到处走?”
玉儿道:“放在身边才放心呢,放在家里,总惦着,挠心挠肺的。”
乌喇那拉氏拍着她手:“以后不可以这么任性,孩子还太小了。”
玉儿笑着,不置可否,她的孩子,当然要在她灵觉范围内,她才能护着的。
“你们俩一见面就粘乎,把我们都丢在一边。”三阿哥夫人董鄂氏在一边取笑。
“你不说自己与亲妹妹粘乎,倒说我们呢。” 乌喇那拉氏拉着玉儿走到两位董鄂氏身边。玉儿笑着与九阿哥的嫡妻小董鄂氏打招呼。
小董鄂氏看看玉儿的龙凤胎,又看看刚一个多月的双胞胎,带着些怯意道:“我能抱抱你的孩了吗?”
玉儿笑着从嬷嬷怀里把孩子抱过来,手把手教小董鄂氏怎么抱新生儿。
小董鄂氏道:“好小,好软。”
玉儿道:“你先习惯习惯,以后自己生下来再抱时,才不手生。”
小董鄂氏脸红了红。
弘英东张西望一阵,玉儿拿出一个小铃铛,在他前后左右摇,他的眼珠子就跟着转。
小董鄂氏觉得好玩儿,“看着真机灵,这眼珠,乌溜溜的。”
弘普觉得和一群女人呆在一起没意思:“额娘,我去找十堂叔。”
玉儿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去吧。”
惠容乖乖地坐在额娘身边守着两个弟弟。
郭络罗氏看看玉儿的几个孩子,有些眼红,她三十六年成婚到现在,已经六七年了,可一个孩子也还没生下,这个伊拉哩氏,满打满算成亲三年,孩子却有了四个。皇帝成婚了的阿哥里,还就只有八阿哥没有一个子嗣。皇帝不停地往她们府里添人,伊拉哩氏却至今独霸着夫婿一人。
皇帝不也很宠爱雅尔哈齐,怎么就不给他赐几个女人?
“你这么些年,还是一个人守着夫婿呀!”
玉儿眼也不抬,“男人要女人,不过就是想过得舒服顺意罢了,我们爷既不嫌我侍候不周,我这个做妻子的自然愿意顺着他心,不给他添烦乱,他不乐意应付别的女人,我难道还敢强他不成?我们爷,可不像八爷脾气好。我从来不敢对他有一点违逆的。”
小董鄂氏轻声道:“你们爷脾气也不好吗?”
玉儿点头:“他脾气暴烈起来,我就提心吊胆的,总担心自己会被他拆了。”被□□得很惨,第二天,总一身青紫……
小董鄂氏同情地看看玉儿:“他,有没有,伤着你?”
玉儿想了想,“还好!”晚上做得过了,有些红肿,有些酸痛,不过,玉儿自己会制药,加上有心法辅助,第二天就好了。
小董鄂氏听了这话,却更同情她了。她家爷虽有时脾气也犟,可至少没跟她动过手呀。
郭络罗氏看老九的媳妇被伊拉哩氏几句话就哄了,“九弟妹别被她哄了,她家那位贝勒爷可宠着她呢。”
小董鄂氏看看玉儿,又看看怀里的孩子,再看看郭络罗氏。
玉儿拍着小董鄂氏道:“你八嫂没说错,我们爷只要性子没起来,脾气也不坏,容容,你阿玛平日很好吧?”
惠容点头:“阿玛对容容很好。”如果不一个人霸着额娘就更好了。
郭络罗氏道:“看吧,还说什么没我们家爷脾气好,这不挺好?”
玉儿点头:“只要我顺着他,他就不会恼。”晚上由着他折腾,他第二天就乐呵得见眉不见眼。
小董鄂氏问:“要是不顺着呢?”
玉儿想了想:“他就急!”那天容容说要和自己睡,不让他一起,他就吼,最后把容容又哄又骗的糊弄得照旧一个人睡了。
小董鄂氏觉得自己真相了,这个伊拉哩氏就是个被丈夫压制得不敢有一点儿异声的小媳妇儿。不过,伊拉哩氏那位贝勒爷是个顺毛驴,只要不违逆,也很好侍候。和她家的爷一样。
“他不要别人侍候吗?就使唤你?你不是还要管家?会不会很累?”
玉儿想了想:“他的衣食住行,什么都是我打理的,平日不论什么事儿,都是我经手,丫头要侍候他,他都不乐意。不过说累倒也还好。我体力好。”
小董鄂氏想,怪不得她方才说能拉五力的弓呢,这天天累得和仆妇似的,没点儿力气,可怎么行。
郭络罗氏不信:“什么都由你打理了,丫头奴才们还做什么?”
惠容在一边替自己额娘作证:“家里的丫头给阿玛布菜,阿玛从来不用。额娘不停地照顾他,有时连容容也顾不上。”
玉儿回头哄道:“容容长大了,是吧,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惠容点头:“嗯,容容从两岁就自己吃饭穿衣了。”
小董鄂氏听了,开始轻声扒拉自家男人的癖好。比如,买了好些汉女回来啦,比如弄一班戏子回来听戏啦。玉儿一边听,一边点评。
最后,小董鄂氏总结,“我们爷倒不用我事事亲手做,丫头们能做的,他也就罢了。我也就轻省些。”
“那你给他做衣裳吗?”
小董鄂氏点头:“去年做了。”
玉儿道:“嗯,你可以多做一些,每季从里到外至少两套。别的,可以让丫头给你帮忙。”
小董鄂氏道:“那一年至少得做八套?”
“嗯,全套的!连配饰都替他配好。”
小董鄂氏道:“家里的小妾们都会替他做。”
“小妾们算什么?你才是他的嫡妻。”
一边的董鄂氏与乌喇那拉氏一起点头。
董鄂氏教导妹妹:“平日管家再忙。也得先顾着九弟。”这个伊拉哩氏确是一片好心,这样,夫妻之间情分才深。虽然,可能会累一些,不过,至少能得了夫君宠爱呀,日子过得才有滋味。
郭络罗氏道:“那你一天时间岂非要忙个不停?”
玉儿想了想:“过日子,就这样呀。”
郭络罗氏看看三个孩子:“上次去你家时,你说孩子的一切你都知道,你顾得上?”
玉儿点头:“对,所以,一天才会不停的忙。爷们儿出门前忙他,出门后忙孩子管家,大家子的嫡妻不都一样?”
一屋子女眷一起点头。
玉儿不想再理睬郭络罗氏,转说衣裳配饰,这一下,全部的女人都能加进来讨论了,方才郭络罗氏就逮着玉儿问,这会儿,玉儿轻松多了,偶尔才插几句,时时分神顾着双胞胎。
七阿哥夫人呐喇氏走过来轻声谢玉儿,上次乔迁宴,她问了玉儿好些照顾孩子需要注意的事儿,玉儿一点没藏私都说了,她回去又询问过太医,太医都说使得。
“我那孩子,三岁了,以前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太医说,照着你的法子,孩子的身子骨肯定能更好。“
玉儿笑道:“其实我说的,也都是老生常谈,不过是听了太医的话,然后认真去做罢了。自己的儿女,自己心疼。“
呐喇氏点头,拉着玉儿又说了好些。
玉儿只当这次生日宴如平日的各种应酬宴会一样,只是,就因为她的一番话,倒引出一段事儿来。
那日一家子从十阿哥家里回去后,照常过日子。
到了每月去太后那儿请安的日子,玉儿带着自己的几个孩子一起去慈宁宫。
太后看着乖巧的龙凤胎给自己行礼,又看看抱在嬷嬷怀里已经两个月的双胞胎。
“哀家听说你在众人面前抱怨平日照顾夫婿孩子很忙很累?”
玉儿瞪大眼:“太后,谁在您跟前也敢胡说?玉儿可从来不会抱怨什么的!您看这么些年,玉儿何曾有一丝儿怨色?”
太后想了想,还真是,这孩子天天都乐呵得不行。
“太后,玉儿这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美呢,什么都有了,如果再抱怨,那就遭报应了。”
太后赶紧念了几声佛,“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还这样没一点忌讳。这报应是能随便说的吗?”
玉儿笑道:“太后,玉儿就是觉得,这日子真是再好没有的了。只敢行善积德积福,怎会抱怨忙累。再说,玉儿平日做的不过都是份内的事儿,有什么忙累的呢?”
“那日在十弟那儿,你不是说每天很忙很累?”
玉儿回头一看,果然是郭络罗氏。
“郭络罗夫人这年纪不大,记性却不太好了,当日你问我是不是一天要忙个不停,我回的是,过日子就是这样的。当日在座的各位阿哥的嫡室可都同意的,这大家谁都是成日围着自家爷与自家的孩子转,还得管家不是。怎么倒是我说了忙累了?”
郭络罗氏哼道:“你不是说忙完自家爷,才能去忙孩子?那就让别的女人帮你照顾雅贝勒爷得了呗。”
玉儿上下打量郭络罗氏:“郭络罗夫人看来是个享福惯了的,平日是觉得照顾八爷累了?我们爷那人,脾气没八爷那样温和,素来是他说什么,我听什么的,他不乐意让丫头侍候,我这做妻子的,可不就得尽本份?怎么到了你的嘴里,这照顾自己家爷还成了苦差了?平日八爷让你很辛苦?那你可得跟太后求两个好秀女回去帮忙了。”
郭络罗氏呛道:“我家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家吧。”
玉儿对太后笑道:“太后,您看我们爷和我这几个孩子气色好不好?”
太后笑道:“好,好,哀家知道,你是个惯会照顾人的。”
玉儿甜笑道:“是呢,玉儿在娘家从小服侍太太、玛法、额娘、阿玛,嫁了人,自然是服侍公婆、夫婿、孩子,这都是打小儿便跟着太太额娘学会的。”
“你敢说我没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