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南苍山巅再次变得与以前一样毫无生气,只有山风依旧呼啸。
这片荒芜之地下起了暴雨,滋润着那几株枯黄的野草,光秃秃的石头湿漉漉的,不再像以往那般干燥。
万丈悬崖下,聂玄的身体安静地躺在一拢荒草上,一动不动。
在聂家时,他的修为就已经被废,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早已没有了气息。
他的头颅沾满了血迹,身上的骨骼尽数断裂,若是有人来查看他的身体,定会发现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破败不堪。
这么严重的伤势,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医师或者炼丹师,也不可能救得活他,只因他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呼吸也完全停止了。
是的,在地上躺着的,其实就是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一滩烂肉,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相信任何人见到这副尸体,都不会觉得他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鲜血从他的身体各处流淌出来,沿着荒草缓缓流动,很快就在他的身下形成一大滩殷红。这般下去,待他体内鲜血流尽,再经这山风吹打,定然会变成一具肉干!
任谁都不会想到,那曾经风光无限的天才少年,不仅这么早陨落,下场还如此凄惨,而逼死他的,却并非旁人,而是那些被他视为亲人的聂家族人。
鲜血在他的尸体下无声流淌,那一直被他挂在脖子上的湛蓝明珠沾染了他的鲜血,突然释放出蓝色霞光,将他包围其中!
雨水碰到这蓝色霞光时,纷纷退避,无法靠近他的身躯,就连那些混入血液的雨水,也渐渐分离出来,而他身上的伤口,在这蓝光的照耀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他体内的骨骼发出‘咔咔’声响,连那透体而出的臂骨也缓缓蠕动,慢慢回归原位,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他的身体恢复了以前的样貌,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一道伤口,甚至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
那系住明珠的红绳忽然断裂,而那颗明珠,却自主地缓缓升起,落入了聂玄的丹田之处,消失不见!
蓝光消散,雨滴没有了阻碍,犹如珍珠一般滴落在聂玄的脸上,滋润着他那干裂的嘴唇。他的衣衫在顷刻间就已经湿透,雨滴落在他的身旁,溅起一片泥泞。
他缓缓睁开双眼,像是沉睡了很久,脑中一片空白,眼中迷茫。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不由得诧异地自言自语:“我竟没死!”
那悬崖高不见顶,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从上面掉下来,断然没有半分生还的可能。而此时聂玄不仅活了下来,身上竟然没有明显的伤势,只是比掉下来时更加虚弱了一些!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大口喘息,又习惯性地运转武者调息,在片刻后,却睁开双眼,感到不可思议。只因为在他调息时,感受到一丝灵气进入了他的体内,并缓缓滋润着他的身体。
在聂家的时候,他的经脉就已经被聂震天击碎,按理说从此之后他将与武道无缘,只能安安静静地做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可在他多年来的习惯之下,竟然吸入了一丝灵气。
“这··怎么可能?”聂玄不敢置信地内视着自己的全身各处,那本来破裂的经脉,竟然都已经修补完整了,甚至与他以往相比,还扩宽了一些。
他倒是听说过有些灵丹妙药可以修补破损经脉的,只不过那种灵丹妙药很难找到,至少天云国内没有听说过谁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即便是能够修补,可修补后肯定是不如以往的经脉的,而此时聂玄的经脉,不仅没有破损之处,甚至比以往还要扩宽了许多。
丹田之内,一颗蓝色珠子缓缓旋转,这颗珠子聂玄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一直悬挂在他胸前的不知名的内丹!
“难道是内丹的缘故?”聂玄思忖。
这是聂玄在聂家藏宝阁获得的宝物,当初选择时,他只是觉得这颗内丹十分漂亮,加上在藏宝阁内又没有其他看得上眼的东西,故而才选择了这颗内丹。当然,除了漂亮之外,这颗内丹还有愈合伤口的功效。
以前聂玄受伤的时候,把内丹放到伤口处,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愈合伤口。只是他没有想到,这颗内丹竟然如此神异,不仅连这么重的伤都能治好,还修复了他受损的经脉!
疗伤这种事,用上药材或者丹药都可以做到,没有人会在获得挑选宝物的时候选择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正是这件大多人都觉得徒有其表的宝物,却在聂玄坠崖身死时,救了他一命。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颗内丹机缘巧合地钻进了他的体内,让他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他再次缓缓吐纳,那种灵气入体的感觉真的回来了,好像是因为内丹入体的原因,让他的吸纳速度比以前还要快。至于有什么不好的副作用,他倒是没有察觉到。
“哈哈哈,天不绝我聂玄!”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聂玄狂放大笑,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很难理解,简直比捡到一万两黄金还要让人欣喜若狂!
过了许久,他冷静了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后,他独自一人在荒野中行走了一日,终于走出了这片一望无际的荒草林,远远地看到了一座小镇。
见到这个镇子,聂玄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宛如隔世!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微笑!
这个小镇不大,四周的房屋与繁华的帝都比起来也十分简陋。来到这个小镇,从未离开过帝都且早已见惯了帝都奢靡生活的聂玄,却感到十分新奇。
只可惜他满怀热情地来到小镇,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不由得狐疑起来。小镇上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像是这个小镇的镇民们都集体出逃了一般。
聂玄微皱眉头,弄不明白这个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开门,他也不好闯入,只得离开了这户人家,准备到前面看看!
刚走出不远,在镇子另外一头却走出一群东张西望的人来。这些人身穿家丁服饰,胸口处还绣着一个‘白’字,他们手中拿着木棒和长绳,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隐哥,你看哪儿有个人!”其中一名家丁远远地指着聂玄欣喜地说道。
为首的家丁见此也露出喜色,当先向叶逸奔了过去:“快追,别让这小子跑了!”
八个家丁发现聂玄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后,犹如猎犬见到猎物一般,快速向聂玄冲了过来,将他包围在其中。
聂玄站在原地,防备地环视了一圈,摸不着头脑。他都这副打扮了,明显是身无分文,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为何却像是土匪见到财主一样?
“小子,你多大年纪了?”白隐凝视着聂玄的双眼问道。
“大哥,你这是?”
“少废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白隐有些生气,不满地喝道。
聂玄无奈,在这七个壮汉的包围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成功逃走的可能接近于零,他只能老实回答道:“十六了!”
叶逸的回答让一众家丁双眼放光,显然这个回答他们十分满意。
“可曾婚配?”白隐呼吸略显急促,像是赌馆里等着开盅的赌徒。
聂玄摇了摇头,道:“没有,我都这模样了,谁肯嫁我?”
另一个家丁嬉笑地看了看聂玄,对白隐说道:“隐哥,这小子的条件符合,能搭话也不是傻子,虽然邋遢了些,但回去打理一下,说不定也能蒙混过去!”
白隐面露喜色,对着众家丁吆喝道:“兄弟们,把他给我绑了!”
“你们干什么?”聂玄慌了心神,怎么回答了两句话就要把自己给绑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人敢在大街之上直接抢人的,他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群人一拥而上,向聂玄扑了过去。聂玄空有武技,却没有修为施展出来。他奋力挣扎,奈何他身体虚弱疲惫,拼力气根本拼不过这八个壮年男子,很快就被这群人捆得结结实实的,扛着他向未知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