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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兵乱

    晨光熹微,破晓穿云。

    “陛下身体微恙,今日早朝罢了,请诸位大人将奏折呈上,即可自行离去。”

    蒋福律手持拂尘,例行公事的说了一句,正打算离去,却被人叫住了。

    “蒋公公,请留步。”

    如同破风箱的声音叫蒋福律脊背一凉,这声音——

    他转过身,果然看到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他呵呵一笑,问着

    “这不是顾丞相大人麽?不知大人叫住老奴,有何贵干呐?”

    顾丞相也笑了,那张脸皱的更加明显了,他打着官腔

    “不知陛下这身体……”

    他欲言又止,蒋福律哪能想不出他在想什么?

    蒋福律眯了眯眼睛,柔和的语气带着一点威胁

    “顾丞相还请慎言呐,这陛下可不是咱们这些为人臣子能妄论的。”

    顾丞相也跟着笑了,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一般,却让人觉得奸邪

    “是是是,蒋公公提点的是。不过老臣想要问的,是陛下龙体可还好?”

    他话语刚落就看见蒋福律脸色有些暗沉,顾丞相话音一转

    “为人臣子,这不是心有担忧麽?眼看着西塞边境有些动作,陛下若是,这,咱也得早做准备不是?”

    “顾丞相好大的胆子!”

    蒋福律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勃然大怒的呵斥出声

    “你是要造反麽!陛下不过偶感风寒,你居然想着别样准备?”

    朝堂上还有些人作壁上观,磨磨蹭蹭没走,突然听见蒋福律的呵斥,齐刷刷的看了过去,明里暗里的打量着。

    这突如其来的关注,让顾丞相脸色有些挂不住,何况还被人戴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他义正言辞的指着蒋福律,大声反驳

    “蒋公公何出此言?老臣不过是过问了一句陛下龙体,您这锥心之言,可是要逼死臣!”

    “呵,”

    蒋福律抬手轻轻的拨开了指着他的手,笑容轻蔑的看着他

    “顾丞相位高权重,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奴才刚刚多有得罪。不过,但愿顾丞相一直都这样理直气壮才好。”

    他笑着上前,意有所指的说着,然后轻轻地给顾丞相理了理衣襟。

    “陛下曾说过,这人呐,如同衣服一般,若是不合身了,或者说棉里藏针了,那就只能毁掉了,毕竟衣服再华丽,它也不过是主人家的一件物品罢了。”

    蒋福律上挑的眼角,带着万般讽刺,通透的目光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他最后拍了拍顾丞相的胸膛,笑得一脸无害

    “您觉得呢?”

    顾丞相面色惨白,踉跄着往后退了退。

    蒋福律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唉,这些糟心玩意儿。

    无力摇了摇头,然后拂尘一甩,大步离去。

    刚才蒋福律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留下的人都知道顾丞相被斥责。

    大部分人都心里有数的离开了宫殿,生怕被蒋福律惦记上,也害怕被这位拎不清的丞相牵连。

    朝堂上,最能体现的便是“明哲保身”四个字。

    在朝为官,谁的头上不是悬着一把利剑呢?

    ———————

    大燕一隅,山清水秀,林间雾气环绕,渺渺若仙境。

    一处精致的竹舍坐落其间,亭台楼阁竟无一不有,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建造者的匠心独运。

    “铮铮——”

    突然一阵琴声悠扬,徘徊在上空,更添了几分雅意。

    “爷。”

    “铮——”

    琴声戛然而止,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琴弦,肤白如玉却不显得秀气无力。

    “办妥了?”

    清润的男声如珠落玉盘,清脆而凌冽。

    “已按照您的吩咐,在边境一带,收购了周边两百万担。”

    那双手轻轻的抚摸着琴弦,如同撩拨着人心一般。

    “可有起疑?”

    “不曾,只是还有一事,”

    那下属停顿了片刻,思考着该不该禀告。

    主子一向讨厌听到那位的消息,可,他觉得这事,主子如果知道了,或许会有调整。

    “说。”

    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寒意。

    “是!”

    他神情一惊,竟然差点在主子年前走神!

    “据燕都来报,那位,似乎病了。”

    “哦?”

    那人似乎笑了,他的手紧紧的按住了琴弦,直到那琴弦都勒进了他的肉里,割开了他白皙圆润的指尖。

    鲜血滚落在琴面上,朱红色的琴,更加妖冶。

    “这么说,老天都在帮我。”

    他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姿态悠然的抬起了手,那具琴,却在他抬手的那一刻飞灰湮灭,化作琴案上的尘土。

    暗处的人飞快递上一块雪白的丝帕,动作轻柔却训练有素的给他上药包扎。

    那汇报的下属暗自心惊,汗水顺着脊背滚落,却丝毫不敢动弹。

    “退下吧。”

    他大发慈悲的说了一句,然后轻轻的挥了挥手。

    “喏。”

    那位下属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就在那时,他身形一顿,然后轰然倒下,瞪大的眼睛里带着疑惑,不解还有害怕。

    在他倒下以后,后脑勺的头发中有一处闪闪发光,竟然是一根银针!

    “都说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唔,不过能让我开心,就赏个痛快好了。”

    清脆的声音带着邪肆的单纯,那大发慈悲的语调,带着悲天悯人的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给他包扎的人手一顿,却飞快的打了个结,然后面色如常的站立在一旁。

    “啼希,这样的我,你害怕吗?”

    被叫做啼希的那个人,正是刚刚给他包扎的那个。

    “不怕。”

    沙哑得分辨不出雌雄的声音,让人无端感到心疼。

    “您开心即可。”

    冷漠的声音下,深埋着一丝柔情。

    她那双漆黑的眼眸深邃而冷漠,仿佛是被冰霜冻结的星河。

    但这样的话,却让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他站了起来,唇角带着慎人的笑意,走到啼希面前,动作轻柔的用那只完好的手,缓缓拉下了她面上的黑色面巾

    “可是啼希,我把你变成了这般模样,你就不恨麽?”

    只见那面巾下的脸,坑坑洼洼的如同核桃表面一般,到处都是翻出来的伤疤,甚至还有的地方发生了溃烂。

    啼希的眼睛里毫无波动,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睛深处藏着浅浅的温柔。

    声音越发沙哑,启唇轻声说

    “您开心即可。”

    一模一样的回答,却像是触碰到了那人最不想提及的东西一般,他嫌恶的丢了手中的面巾,一脚踹翻了琴案,扬起一地粉尘。

    一字一句的讽刺着

    “可是我不开心!你这张丑陋的脸只会让我作呕!滚吧——”

    啼希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然后如同往常一样弯腰捡起面巾带好,躬身行了礼以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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