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世求安 > 第一百零六章 她喜欢

第一百零六章 她喜欢

    安如故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然后了然的一笑,背着手转身离开。

    那重新挺立的脊梁,背负着一个国家的信仰和希望。

    安牧之弯着腰目送他离去,陛下的气运既然已经恢复,那么大燕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囤了那么久的粮草终于有用了呢。

    他缓缓笑了,那眼中的势在必得,丝毫不加掩盖的属于男人对时局掌控的野望,怎么见人不动心呢?

    “三公子,公子——”

    远处的呼喊声逐渐传来,让安牧之回过头,微风吹气他轻纱一般的发带,恍若神祗临世一般高贵。

    “何事?”

    再次恢复清朗的声音,让愣神的小厮回过神来,他不太自然的低下头说

    “夫人正在找您呢。”

    安牧之眼睛里划过一丝光亮,正好,给小柒换个身份也不错呢。

    他薄唇轻启

    “知道了,退下吧。”

    “喏。”

    他脚尖一转,向着小厨房走去。

    敢让他心尖上疼爱的妹妹做垫脚石,不给那位金尊玉贵的大人找点事儿,怎么对得起他手中富可敌国的财富呢?

    而被他惦记着的某人,此刻一脸沧桑的坐在上书房,面无表情的批阅奏章。

    “嘭——”

    “陛下息怒——”

    上书房伺候的宫人吓得立马跪了下去,面色惶恐的请罪。

    这整齐划一的声音,让燕鄞心里更加烦躁,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吐出一个字

    “滚——”

    蒋福律端着茶和小点心刚走到门口,就差点被连滚带爬出来的宫人撞了个正着。

    但也没有斥责他们,最近陛下的情绪,唉。

    他整理好表情,缓缓推开门,语气轻快地说

    “今日御膳房做了些新茶点,陛下可要尝尝鲜?”

    燕鄞头也没抬,一手捂着头,低垂着脑袋,昏沉的光线中,看不见他的脸。

    沙哑的声音带着颓然

    “不用了,你拿下去吧。”

    蒋福律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最后只能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苦口婆心的劝着

    “陛下多少用一些吧?您都两天没用过东西了,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啊。”

    “阿福,朕吃不下,你端下去吧。”

    浑厚的声音带着无奈,却让人心里酸的想要落泪。

    “陛下您吃点吧!您这样——太后娘娘也会担心啊。”

    蒋福律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哽咽了。

    他的陛下以前是个多么意气风发的帝王啊,可事到如今,只能说情之一字,最让人痛心。

    燕鄞听到“太后”二字,身形僵硬,缓缓抬起头来。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叫人心疼,不过两天时间,鬓角已经泛白,满面胡茬,那副沧桑的模样哪里还想帝王的样子?

    在感情面前,他也不过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之人罢了。

    燕鄞伸出手撑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来,精致尊贵的龙袍,竟然有些宽大!

    他迈出一步,然后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吓得蒋福律赶紧扶着他。

    “呵,朕已经如此不中用了麽。”

    燕鄞轻轻的挣开蒋福律的手,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身形摇晃,却又倔强的坚持着。

    他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动作缓慢的拿起糕点,往嘴里送。

    一个个动作像是被支配的木偶人一般停滞。

    蒋福律看着他的动作,眼眶一热。

    他飞快的转过头,偷偷的用手抹掉眼泪,心里的悲痛无法抑制。

    却听到一阵呕吐声!

    “呕——”

    蒋福律一回过头,就看见扶着小茶几吐的天昏地暗的燕鄞,他惊慌的大喊

    “陛下!您怎么了?来人呐!叫御——”

    “不用——”

    蒋福律的话,被燕鄞打断。

    他一手紧紧的抓着蒋福律的手臂,然后又骤然松开,好像也经没有力气一般。

    燕鄞的坚持阻止了他

    “朕没事,不用叫御医。”

    燕鄞直接用手背抹了抹唇角,然后缓缓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讽刺和悔恨,叫蒋福律眼前模糊,他忍着哭腔问

    “陛下您哪儿不舒服?咱们叫御医瞧瞧好不好?”

    燕鄞迷茫的摇了摇头,神情恍惚的呢喃

    “朕好像浑身都疼。”

    说完以后,又自我否认的说

    “又好像,哪儿都不疼,就心里堵得慌,又好像空空的。”

    这哪里是不痛啊!这是痛到麻木啊。

    他突然意识到陛下为什么妥协用了茶点,陛下以前从来不用这种甜腻腻的糕点的,也只有素锦姑姑亲手做的愿意尝尝。

    可是后来,架不住贵妃一句喜欢啊。

    想到这里,蒋福律却忍不住哭了,声音一度哽咽

    “陛下,您忘了她吧,咱就当作从未遇到过可好?像以前那样可好?”

    燕鄞眼角缓缓流下眼泪,他的泪已经快枯竭了,他想,他可能再也不能为她流泪了。

    他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悔恨的话

    “朕,也希望从未遇见她。起码,她还可以好好活着,不会痛苦,也不会……”

    “陛下您别说了!别再说了!奴才再也不强迫您吃东西了好不好?”

    蒋福律泣不成声,他哭倒在地,抱着摇摇欲坠的燕鄞,声泪俱下的恳求。

    “阿福,朕,想她了。”

    可他是帝王。一国之本,他不能任性的去见她,甚至只能将她拱手相送。

    燕鄞说完这句话,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只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鲜艳而妖冶的血液,触目惊心。

    他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从椅子上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微不可闻

    “可是,朕好像……没有资格。”

    是他亲手,将她送出了他目之所及的地方。

    说了这句锥心之言以后,燕鄞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陛下!来人呐——”

    蒋福律吓得脸色苍白,这要是陛下再出了什么事儿,太后那边……

    兵荒马乱的上书房,在喧嚣着,秋风又起,又到了芳草谢幕,木叶垫脚的季节。

    而前朝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乐观。

    这是时局的冷漠无情,在让一个人快速成长的同时,剥夺了他悲痛的权利。

    强者,没有时间给他哀叹儿女情长。

    只因为,在这乱世之中,大局为重。

    而燕鄞,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