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的行进路线,是凤舞提议,几位王子公主合计的结果,当时李通玄也有参与,只是全程未发一言。
他们计划沿着“十万大山”外围小路继续北上,千余里后出山西行,途经大小村镇十数个,再穿过两座城池,到达北莽王城。
当然,不会穿村入镇招摇过市,只在靠近村镇的草原通行。两座城池都是大莽国东部的重城,有拱卫京畿和防备“十万大山”的职责,各自监管方圆数千里地,需要通关文牒及验明身份后才可通过。
凤舞提议行进路线时,给出的理由是:虽然大草原已是北莽地界,但这里并不安全,山贼、草寇、南炎谍子多不胜数。
如果直接出山,斜向西北去王城,是要快上好几日的路程,可“使团”一行也会变成草原上目标显眼的大肥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建议直接北上入大莽腹地,再出山一路向西。
“嘻嘻,凤舞姐姐真正怕麻烦的,是那位不可一世的三皇子吧?”小妖女调笑道:“我们跟他约的是两日后在小山谷碰头,如果提前离开,会不会不太好?”
“这位狂到没边的詹台氏天骄,还真是想会会他呢。”尘战出声,双目中战意澎湃。
“慎言!”灵犀公子看了尘战一眼,说道:“詹台清明有狂傲的资本,他以逍遥境中期的实力,压得所有逍遥后期、巅峰境界抬不起头来,有金刚境以下无敌的称号,配得上‘天骄’之名。”
“所有?那是因为他还没遇上灵犀哥哥,和尘战哥哥!”小妖女撇嘴说道。
“尘战就算了,我估计也够呛。”灵犀公子难得唏嘘。
“那我们要是提前离开了,以后到了人家的地盘,还不得被特别针对。”尘战开口,对灵犀公子说自己不如他的话,毫无所觉、坦然受之。
“不怕不怕,我们这儿也有一位‘金刚境以下无敌’,到时候那家伙如果敢仗势欺人,就请阿木公子出马揍他,直接抢了他的名号,看他还如何嚣张得起来。”小妖女眼珠子乱转,大笑说道。
“我只负责凤公主的安危,不会帮你们打架。”未及其他人有所反应,蓝衫少年就已经平淡开口,好似根本没把什么北莽天骄放在眼里。
“那如果他骚扰、欺负凤舞姐姐呢?”小妖女一副玩闹的神情,明显不打算放过装腔少年。
“杀!”
蓝衫少年双目陡寒,气势十足的低喝一声,惹得小妖女哈哈大笑,前合后仰。
“阿木公子有气吞山河之势,可他只保凤舞一人,我们其他人怎么办?”尘战笑着问道。
凤舞隐晦的看了身后少年一眼,对李通玄说道:“玄公子应该可以帮忙,保证我们不受三皇子针对吧?”
许诺心里咯噔一下,“话里有话,果然被知道了啊!”
李通玄默然点头,没敢看凤舞,却是扭头狠狠瞪了蓝衫少年一眼。
许诺两手一摊,撇嘴耸肩,示意不管他的事。
“白家在王城的势力很大,白老爷子更是商界泰斗,现在有了玄公子的帮助,只要他不明着撕破脸皮,我们小心一些总能应付过去。
再说,咱们只是错过了会面时间,并非刻意不见,宽宏大度、贤名在外的三皇子,又怎会专门针对客人?”凤舞明眸善睐,一颦一笑皆动人。
后来,灵犀公子也表态支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在山林间行进千余里,马上就要出山入草原了,可许诺还未确定凤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己一伙十八人,就算他跟李通玄伪装的再好,能看穿别人心思的凤舞,也一定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可这一路上她并未表现出来,也没有将事情告诉其他人。
好在关于此行的任务细节,只有他跟李通玄知道,否则就麻烦大了。
许诺长出一口气,“看来得在进入北莽王城之前,跟这位凤公主好好谈谈了。”
数个时辰之后,“使团”人员整装待发。几位王子公主碰头,包括李通玄在内,各自查漏补缺简单说了下后续行进途中的注意事项。
商议完毕,灵犀公子转身去往自己的马车,凤舞则打算徒步前行一段时间,那辆疑似高人乘坐的马车,始终车帘低垂不见内里景象,也无人前去打扰。
“出发!”
尘战挥手,低喝一声,这个由岭南十四国联盟派出,五大盟主国王子公主领衔的“联盟使团”,便浩浩荡荡出山入草原一路西行而去。
“使团”表面的负责人是尘战,因为小妖女玩性大,木铭外表木讷不太会与人打交道。实际的话事人却是凤舞,因为她顾大局、懂人心,也因为万事不上心的灵犀公子懒得管。
许诺却是怀疑,那最后一辆马车内的前辈高人,或许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也或许只是负责保护王子公主们的安全,话事人还是凤舞,是自己想多了。
同为五大盟主国的王子公主,尘战、木铭、小妖女徒步在前,灵犀与凤舞却是乘坐马车,这是由他们各自国家在联盟中的地位决定的。
“岭南”位于大炎国以南地带,是由众多岛屿组成的集散之地,大部分在海上。
早期的岭南,海盗、劫匪、土著、外来势力盘根错节、混乱不堪,被喻为不详之地、祸乱之源。多如牛毛的大小势力长年厮杀,劫财、劫色,占地盘、抢资源,到处充斥着杀戮、血腥与残暴。
一直以来,也没有一个强大到能够令所有团伙低头的势力出现,没有能够服众的统一的声音,没有律法与行事准则,甚或没有底线与人性。各自为政,各行各令,混战不断,厮杀惨烈。
所有事情,都得靠手中的家伙什说话,靠团伙的实力说话,不服就干,先杀再说。一通厮杀之后发现不用说了,或者根本就没得说了。
无法之地,缺少管束,人性不存,唯有杀戮!
直到数百年前,一个强大到令所有势力心颤、不敢不低头的人物出现,并颁下“十年之内结束混乱”的令旨:十年之内任凭手段,期后擅动刀兵者杀无赦!
众多团伙势力,经过十年时间的疯狂厮杀、兼并、融合,最终存活下来的十四家,便是如今的联盟十四国。
只所以会有“联盟”的出现,一是相互之间罢了刀兵,无事可做,为求发展的妥协之举;二是抱团取暖,共同应对大炎国的南下入侵。
大的战事不被允许,小摩擦却是从未间断。渐渐地,出现了五大盟主国,“联盟”内部形成了以拜月国和巨犀国为首的两大阵营,两家强势,就连其余三大盟主国也不得不选边站。
五大盟主国中,巨犀、天蛮、古巫三大“本土势力”守望相助,拜月、南疆两大“外来势力”相互抱团。其余诸国则没有本土与外来的忌讳,哪边势力强,给得好处多,就跟着混。
目前看来,巨犀国一方联合众多,势力更强。但拜月国有靠山,加之南疆等国的鼎力支持,在联盟中的话语权却是一点不少……
许诺回顾“大陆格局”中关于“岭南史”一块,对这个“联盟使团”中的对立与统一进行分析,希望能找到可趁之机。
当然,不能纯粹用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来评判“使团”中五位年轻掌舵人的立场。况且,一切的关系都还在持续不断地变化,只有想不到,没有什么不可能。
天蛮国的尘战与南疆国的小妖女就走得很近,而且对凤舞也是言听计从。小妖女对灵犀公子更是推崇备至,一口一个灵犀哥哥叫得异常亲切。
也可能都是表面功夫,或者出发前被特别叮嘱过,毕竟“联盟”是一个整体,若外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嫌隙,那出使访问不就成了笑话?
跟在最后的五辆载货马车,分属不同国家,五大盟主国各占其一,虽然都只是样子货,但也必须流于形式。
各自的随从押送人员,三五不等,聚众扎堆,不经意间对其他一伙流露出来的敌意,是许诺最喜欢观察的事情。
就像自己一伙十八人,无法瞒住凤舞的探查一样,这些随从护卫也没有五位王子公主会演戏。
偶尔被凤舞见到,他看着那一伙时嘴角上翘的表情,也只能暗叹一声后默默离开,来自骨子里“联盟”内部的“劣根性”是瞒不住的。
“使团”中都是修行者,行进速度自然不慢,但也没有刻意加速赶路,只要能在新年前到达目的地就行。
一路上,小妖女活泼好动,搞怪不断;尘战给人的感觉是爽朗大气,与李通玄交流颇多;木铭迟钝寡言,只顾埋头赶路。
灵犀公子大部分时间呆在马车里,但每次聚餐必出席,话不多说,喝酒不停,好似永远也喝不醉。
凤舞偶尔下车透透气,徒步前行一段时间便又回到车上。同其他人言语不多,但却时常与跟在身后的蓝衫少年传音交流,看得走在不远处的李通玄醋味不断。
第三辆马车依旧沉寂,车上之人不用吃喝拉撒,也没有下车透过气。只有凤舞靠近传音交流过一次,态度恭敬,进一步证实了许诺心中的猜测。
许诺全程沉默寡言,除了凤舞与小妖女,就只同莺儿燕儿两名侍女偶尔闲聊,连李通玄也没怎么说过话。
李通玄一路上放开了不少,跟大家也都相处的比较融洽,嘻嘻哈哈,笑声不断。毕竟性格使然,长时间憋着他也受不了。
只是刻意躲着凤舞不靠近,也不知是因为当日给对方听去了心里话感觉别扭,还是怕靠太近被她感知到心中的想法。
为此没少被小妖女调侃,各种猜测不断,多被李通玄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就这样,一行六伙、三方、两阵营人马组成的“联盟使团”,经过二十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在新年前五日,到达北莽王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