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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心路历程

    后山丛林巨木参天,林内有很大一块空地,就是老头子为许诺准备的训练场。老头子砍伐树木,去其根叶,只留树干,用藤条将树干两头捆紧,吊于大树,如钟杵般悬挂空中。

    如此悬挂的“钟杵”有大有小,高低参差,居然有上百根之多,许诺被老头子的大手笔雷到了。

    看到许诺吃惊的样子,老头子意满自得的说道:“没被吓到吧?从今日起这里就叫‘钟杵林’,‘杵’有很多,但‘钟’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去吧,站到中央位置,尽可能的承受更多撞击,实在不行才可躲闪,但不准使用‘迷踪步’。也可以硬碰硬的反击,不过要是打烂我的木头,你砍伐树木,照样给我系上就行。”

    “最好能闭着眼睛听声辨位,也可同时训练你的耳力。”

    “气血之力始终散布全身!不能哪里挨了打就朝哪里集中。”

    “护住头部与裆部。”

    说罢,老头子一挥手,遍布四周的“钟杵”便一拥而上,“撞钟”开始。风啸声,呼喝声,吼叫声,树木撞肉声,声声作响……

    两个时辰后,浑身淤血、鼻青脸肿的许诺返回药桶,呼吸吐纳,恢复体力。

    半个时辰后,许诺背负大石,继续在山谷狂奔……

    又过两个时辰,精疲力竭的许诺喝下大碗药食,爬回药桶继续恢复。

    又半个时辰……

    ————

    三个月后的一天,许诺背负千斤大石,在谷内狂奔。当他行至一段狭窄路段时,忽有一块巨石从山顶落下,不偏不依刚好砸在许诺背后大石上。

    许诺猛然吃重,其背部下压、双脚陷地、额头上青筋暴起、脖颈上血管外突……许诺大吼一声,浑身气血集中颈部,血肉深处锁链断裂声再起。

    至此,许诺已经踏入“枷锁境”第八重天——“八锁境”!“枷锁境”前十锁就只有右腿与左臂的枷锁没有打开,当然这也是最难的两道锁。

    老头子忽然出现,抓起倒地的许诺,身形一晃就到了茅屋后竹林内的湖边,抬手将许诺扔入湖心,沉入湖底一处早就备好的地方。

    许诺盘腿坐于湖底,借助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大水压,使遍布全身的气血之力融入血肉。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一炷香后,许诺嘴角冒泡、面部潮红,有点憋不住气了。一个气泡从湖面沉下,落到许诺鼻子上,被他吸入体内。接着老头子的声音在许诺心头响起:“内息之法的修炼……”

    三个时辰后许诺从湖底返回,继续进药桶泡澡。

    第二天,许诺准时出门去进行体能训练,却看到老头子笑咪咪的坐在门外石头上抽旱烟。

    “后续的训练有所调整。”老头子冲走过来的许诺说道,并递给他一张“训练时间表”。

    许诺接过来,看完之后,一语不发,直接转身朝对面的黑色大山走去。

    “挺干脆,像个爷们。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想问的?”老头子看着许诺坚定的背影,在后面大声道。

    “老头子不会害我!”许诺头也不回的答道。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老头子乐呵呵的说道。

    对面黑色大山,是属于“百万大山”最西边的一座山峰,山势陡峭,直上直下,几无落脚之处。尤其那股无形的原始沧桑之气令人很不舒服。

    许诺来此训练已有五个多月,但都有意无意远离黑色大山。第一次看到“百万大山”时那种心灵失守的震撼,一直令他心有余悸。但他也知道老头子选这里作为训练之地的目的,若不能抵御那股无形的威压,就算白来一趟。而且他一直都知道,对面半山腰的那几个洞穴有一个属于自己。

    老头子说大壮已经在那个封死的洞穴里待了近两年了,有可能还会一直待下去。虽说是好朋友,但他刘青山能做到的事情,我许诺凭什么做不到!

    所以当他看到老头子给自己“训练时间表”上的第一项内容时,想也不想,转身就上。不是不想,而是已经想好了,他要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也不是来“打酱油”的。

    “训练时间表”第一项:

    “卯时出门,徒手爬上对面黑色大山,在山顶呼吸吐纳半个时辰。”

    当许诺行至黑色大山山脚百米左右的时候,“百万大山”那无形的原始沧桑之气已经压的他呼吸沉重、额头冒汗了。但许诺身形坚定、步伐不减,继续靠近。

    八十米、六十米、五十米,许诺大口喘息,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浸透了衣衫。他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步伐坚定,持续向前!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越靠近大山,压力就越大。此时的许诺步履沉重,如背负数千斤巨石,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身上的汗水小溪般流淌,每一次艰难的抬脚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小水洼。他浑身血液快速流动,心跳如擂鼓,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让他浑身颤抖,忍不住想要退后。他头晕眼花、目光涣散、心神恍惚。

    十米的距离,犹如万丈鸿沟!就算走到跟前又怎样,他能爬得到山顶?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是不是有点可笑?刘青山有他的长处,我有我的,为什么要跟他比这个?到极限了,走不动了。躺下来吧,休息会吧。修炼而已,又没人逼自己。

    “要结束了么?还有十米。”许诺喃喃,扪心自问,“这么刻苦的修行到底为了什么?我今年才十四岁啊。”

    为了那从未谋面的母亲?为了许雷成那个不近人情的父亲?为了老头子?为了儿时的玩伴?为了向认识的人证明自己?

    好像都不是!

    许诺迷惘了。记忆中的人一个一个在脑海中浮现,许诺发现十四年来自己认识的人居然没有几个。他一直都在孤独的被训练,就像一具没有情感、不知疼痛的木偶……

    忽然,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许诺脑海,壮汉王胜!许诺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他,或许想到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江湖义气和他心中的那个江湖。

    “这么淳朴憨直又讲义气的汉子,可不能离了江湖。”,许诺呵呵一笑。

    可没有王胜这种人的江湖还叫江湖吗?江湖同样离不开王胜这样的人。没了人情味,没了江湖义气,只剩尔虞我诈与血腥厮杀……

    为了江湖上不能没有的,人、情、味!

    “虽然你不是我的徒弟,但你是我老头子养大的,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我希望你能在修行之路上一骑绝尘,能走到路的尽头看一看,回来告诉我老头子那里的无限风光。”

    老头子慈祥的微笑、殷切的眼神、真挚的情感。

    为了老头子的期盼,还有梦想!

    在许家后山,老许看到“被操练的浑身血污、不成人样的自己仍然不服输的样子”时嘴角微微的上翘。记忆中的老许从来没笑过,他微微佝偻的身形和提到许诺母亲时眼中的落寞,让年少的许诺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回自己的母亲”。

    为了父亲的希望,为了老许脸上的笑容!

    小时候看到别人母亲的嘘寒问暖,想到自己没有母亲时内心的羡慕与凄凉。

    每个人都有出处,都有母亲,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母亲。为了老许,更为了我自己!

    小时候小伙伴们在一起开心的笑容,各自对江湖的憧憬,对山上人的羡慕,以及对成为修正者的渴望。

    不知不觉间许诺已经泪流满面。

    为了我自己,为了儿时的梦想!

    许诺大吼一声,驱散心中的摇摆不定与懦弱胆怯,重新坚定意志、树立信念。他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他的头脑越来越清醒,他的目光越来越犀利,他的意志越来越坚定。

    许诺喃喃自语,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到得后来已是癫狂嘶吼:

    “为了儿时的梦想,为了江湖的正义,为了老头子的期盼,为了父亲脸上的笑容,为了母亲的温暖怀抱,为了所有的愿望都能够实现!为了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要打破规矩、逆天而上,我要成为强者,成为制定规矩的人!”

    他每吼一声,便向前跨出一步。他的意志更加强大,他的信念更加坚定,之前的“万丈沟壑”,信步而过。

    许诺大步向前,来到山脚,以手触摸黑色山石,呆呆站立,一动不动。

    “百万大山”特有的原始沧桑之气依然存在,可那股令许诺压抑、痛苦到发疯的压迫感却荡然无存,这就是普通的黑色山石,许诺挥拳就可以捣烂。

    可刚才是怎么回事?许诺呆呆转头,望向远处的老头子。

    老头子施施然起身,一手负后,一手持烟杆,慢慢吞吞、晃晃悠悠走来。看着许诺脸上的泪痕,笑呵呵说道,“哭了,看来走的不轻松。本来以为你接触的东西少,是白纸一张,没想到心思还挺重。”

    许诺赶紧抬手擦了擦眼睛,“才没有呢,风太大,吹的。刚才是怎么回事?我这会儿感觉自己好像不太一样了,具体又说不上来?”

    “第一次心路历程,问心啦。这会儿感觉自己,应该是信念坚定、意志强大,感觉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爬不到顶的山,没有跨不过的长江大河……就没有自己干不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