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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我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咬舌自尽的事情来,可是感觉了一下舌头好像还在嘴里,但仿佛一块死肉,沉甸甸的毫无生气——那个木子却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笑着答道:“这里呀,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这里是乱葬岗,原来叫白杨村,我是村里唯一的人,我叫木子。”

    我上下左右看了看,这是间破烂不堪的屋子,确实依稀还能看出农家住户的轮廓,我躺在地上的一堆厚厚的稻草里,身上的衣服看不出什么颜色样子,木子也一样,胡乱穿着些不知什么东西……乱葬岗?白杨村?……更糊涂了,但问题太多,一时无从问起,只会怔怔地望着木子发呆,他也看着我笑了半天,仿佛很高兴的样子,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跑去倒了碗水给我,不由分说让我喝下,然后又逼着我躺下来,一边还唠唠叨叨地说我要多休息,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可不能再白糟踏了。

    我只好听他的话喝了水躺好,然后他笑嘻嘻地盘腿坐在我旁边,道:“你可知道你昏睡了多久了?”

    我摇摇头,木子得意地举起五个手指道:“足足四个月零三十二天了!”

    我笑了,很想纠正他,但嘴里发出的还是呜拉呜啦的声音,木子居然也听懂了,摸着脑袋笑道:“我不会数数,嘿嘿,不过确实是很久很久了,我在乱葬岗上找到你的时候还是秋天,现在门口的柳树都快发芽了。”

    ?!……我的目光里一定是充满了疑问,木子也看了出来,继续道:“说起来你还真走运,那时候天气凉了,我就到乱葬岗上去扒衣服——哦,忘了跟你说,这里本来很热闹的,可前年忽然遭了天谴似的,整个村子的人都生天花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不过已经不错啦,虽然落了一脸大麻子,可至少命保住了,村子成了乱葬岗,人们只把不明不白的死人往这儿扔,可我哪儿也去不了,人看了我都要杀要打的,我只好又回来了,还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我自己种了点红薯,也饿不死,没有衣裳穿了,就到乱葬岗上扒些回来……”

    我呆呆地听着,没想到还有这样生活着的人,而且看上去好像也很快活,很自在……木子看了我一眼,笑道:“扯远了扯远了,你都糊涂了吧,接着说找到你的那天——那天我运气还真不错,扒到了好几件衣服,正打算回家,忽然看到一只野狗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心想这东西鼻子可尖了,肯定有我还没发现的死人,若是有四五只野狗,我就不敢过去了,可是只有一只,而且看样子也是老狗,我就不怕了,远远地跟着,等它跑到地方站定了,闻闻嗅嗅,又刨了半天,好像从土里拖了什么东西出来,,我就抓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我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木子却好像在讲一件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得意地笑了起来,继续道:“那老狗还真胆小,一下就吓得跳开了老远,然后我再丢了几块石头,它就远远地跑开了,然后我走到它刨的地方一看,就看见了你——说实在的,你当时的样子真不象个活人,又黄又干,脸上被狗爪子挠破的地方都不出血了,不过衣服还不错,看起来挺厚实的,我就动手开始脱你的衣服,可居然在你心口摸到一丝丝热气,吓了我一大跳。”

    说到这里,木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道:“不瞒你说,我死人看多了,偶尔碰到一个活的,还真有点不习惯,但也挺高兴的,要是把你救活了,我不就多了一个做伴的吗?然后就吭哧吭哧把你拖了回来,放在家里,每天给你灌点水,填点烤红薯、野菜汤,嘿嘿,我也只有这些东西了,不过开始你什么都吃不下去,真把我急坏了,后来想想,也许是天气太冷了,就开始生火,好像管点用,能给你喂进一点水去了,我就时刻填着火,尽量不让它熄了——还好村里的破屋子很多,一个冬天咱俩零碎着烧掉了少说三五个房顶吧,你也一天天好起来,能喝点汤了,能塞进去点红薯了,脸色不那么吓人了,不过就是不长头发,你是天生的秃子吗?”

    我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有什么所谓呢?就当小刀已经死了吧……木子露出同情的目光,不过立刻又笑了,道:“没啥啦,我是麻子,你是秃子,大家半斤八两,你就不会嫌弃我了,老实说,我天天盼着你醒过来,又怕你醒过来——也许你身子好了,就不愿意待在这鬼地方了。”

    我拚命地摇头,大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觉得这地方很好,你也很好——谢谢你。”这次觉得舌头好使了些,居然说了这么长的话,但声音还是一样含糊,木子大概从我的表情上看懂了意思,笑道:“你愿意待下来,我还得谢谢你呢,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迟早得变成傻子——对了,你舌头上怎么有条大疤?是怎么伤着的?你是哪里人?多大了?怎么会被……?是生病了吗?”

    我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故事太长,也太荒谬,象木子这么个单纯的孩子会理解吗?而且这条带疤的舌头看来也没法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木子看着我发呆的样子,笑道:“算啦,当我没问吧,过去的事情,一句两句肯定说不清楚——说了这么多,你累了吧?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吧,以后等你好些了,再慢慢讲给我听。”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木子便在我身边的稻草里三下两下扒出一个窝,跳了进去,又飞快地把自己埋了起来,笑道:“我也睡了啊。”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会便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我也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我记得自尽的时候是初秋,穿的衣服并不多,看来他们还为我治疗了一段时间,舌头都结了疤,不过看来还是咬断了里面的筋吧,现在这么不听使唤……也许是他们看我实在没什么治好的希望了,才会把我埋到了乱葬岗,不过这样也好,现在他们一定以为我已经死翘翘了,也就不会找其他人的麻烦了……说实在的,目的达到,我也不是很想活下去了,现在也是……也许就是因此他们也没治好我吧,没想到木子居然用这么简陋、荒唐的办法让我挺了过来,还醒了过来……

    但睁开眼看着身边的木子,又觉得不好意思不活下去——算了,就当作报答他吧,快点好起来,陪着他高高兴兴地活下去。

    我对睡梦中的木子笑了笑,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体和精神都一天天好了起来,我也不好意思再躺着了,可木子只让我在屋子里走动走动,还不肯让我做任何事情——其实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屋子不用收拾,“做饭”也只是把红薯丢进火里去,闻见香味就可以扒出来了——这家伙总是怕把我累坏了,搞得我哭笑不得。

    不过有时候想想也是,居然可以昏睡五、六个月,也着实不可思议,摸摸自己的脸都觉得骨头硌手,想必看起来也还是比较吓人的,难怪他不放心,但总这么呆着也很无聊,虽然木子再也没问起我过去的事情,但他讲自己的故事也已经讲到第三遍了,虽然补充了些细节,我也快会背了,不过他很爱说话——也许是太久没说话给憋的,我也不好意思打断他,总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边听一边点头,终于有一天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木子立刻不说了,不好意思地道:“哎呀,你是不是觉得闷了?不如……我看今天太阳不错,你把衣服都穿上,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但还是在木子的逼迫下把“衣服都穿上”——也就是穿上所有能穿的东西,再塞进些稻草,用布条和破麻绳扎好——才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一推开门,和煦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眼睛一时虽然有点不习惯,心里却涌上了莫名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