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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借力打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借力打力

    其实,用不着赵秉钧怎么释放风声,相关的传言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了——京师就这么大,人却又如此多,这点消息瞒得过初一还能瞒得过十五?

    随着消息的走透,各方面势力又开始慢慢活跃起来——自从前次亲王闹事被皇帝严厉制止之后,这些宗室很是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但最近却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其实他们不想折腾也不行,很多事情实在是折断胳膊带着筋,别看京师八旗很多人都破落得不成模样,但真要较起真来,黄带子、红带子随便找,贝勒、贝子一抓一大把。有道是藕断丝连,这些亲王、亲贵哪个没有几个穷亲戚呢?一时间,无论是肃亲王、礼亲王、还是郑亲王府上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前去打探消息,当然尤其又以醇亲王府上最多。因为神机营是老醇王一手拉扯出来的,老醇王虽然入土已经很多年,但他当年所仰仗的那些力量和骨干大部还在,这些人自己不便出面,便只能让手下一趟趟地跑醇王府打探消息。

    当然,例外也不是没有,恭亲王府上就不太敢有人去,一来当年折腾神机营的时候老恭王和老醇王闹得不太愉快,现在两位先人虽然已不在多时,但这段梁子没有那么好化解;二来小恭王溥伟是禁卫军亲贵中的头号铁血杀手,虽然在维护宗室和旗人利益上极为高调,但对于那些没本事的混混早就深恶痛绝,按照他的逻辑:神机营早就该废止了,那群王八蛋该干嘛干嘛去,这钱粮拿出来接济禁卫军该多好!

    最近经常能在醇王府听到这样的哀求声:“醇王爷,您瞧,这神机营是老醇王一手带出来的,跟随他老人家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现在皇上有了禁卫军,就忘记了这批老兄弟,可万万使不得啊。神机营里拔起萝卜带起泥,可不能就这样……”

    一边哭诉,一边做出无限委屈的模样来,那神情就是在告诉载沣:甭想过河拆桥,老醇王靠着神机营很是得意了一番,现在老醇王的儿子皇帝的皇帝,亲王的亲王,想把咱们一脚踢开,没门!

    载沣碰到这种情况就有些发窘,他一来脸皮薄,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和他诉苦的时候,他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都只能硬着头皮听着;二来他主意也不多,一听有人吓唬若是解散神机营要出这样那样的乱子,他就免不了为自己的皇阿哥感到担心,生怕给他添麻烦。故而,诉苦、求情的人一拨拨的来,载沣推也不是,避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都见了。

    瓜尔佳氏远比载沣有见识,每当求见之人退走,她就剑眉倒竖,要挖苦载沣:“王爷,这事是真是假,皇上还没有定论,您怎么可以随便表态呢?是假自然不必说,即便是真,您也不该首当其冲,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咱们怎么办?”

    碰到这种情况,载沣多半只能喃喃自语:“可他们人多,有摆出咱们阿玛来,我不能不见哇,不然说我们薄情寡义、过河拆桥,让人家戳着咱们家的脊梁骨骂,我怎么有脸去见阿玛?”

    听得载沣抬出老醇王来,瓜尔佳氏就一阵冷笑:“要是说阿玛,不是还有老六和老七,他们也是阿玛的子孙么?怎么他们不找他们,偏个个都来咱们家?”

    其实,载涛和载洵还是有人上门找的,但成效却不大。载涛虽然受皇帝重用,但胆子不大,性情平和,为人亦算明智,他知道神机营这批饭桶几斤几两,也犯不着为他们出头,他正好接着禁卫军整训的名义,往营地里一钻,别人十天半月找不到他也只能作罢。载洵虽然也是皇帝的亲兄弟,但因为贪财一直为皇帝所不喜,前番盛宣怀案发之时,他都差点牵连进去,若不是皇帝考虑到影响,非把这个兄弟也给捣腾进去不可。而且,他对上门求情之人采取了鲜明的实用主义态度,凡是送礼的,他都给予好话,凡是单纯诉苦的,他都给予白眼。问题是别人也不傻,皇上都不待见你,给你送礼办事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所以折腾来折腾去,矛盾压力都集中在了载沣身上。虽然瓜尔佳氏数落了载沣好几次,但吹风归吹风,他还不至于拒人千里之外。不过听归听,载沣的脑子还是比较清楚的,知道皇帝早就下定了决心,这些话不但说了没用,反而更加惹得皇帝不快,因此他便只能左耳进右耳出了。

    这一切都有人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正是滴水成冰的季节,外面冷得出奇,礼亲王府上某间屋子里的火炉却烧得暖洋洋的,让人进去就感觉一阵舒服劲。

    “怎么样?这两天有什么反应?”

    “没有,王爷。”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礼亲王世铎,另一个则是在神机营担任差官的载涪,他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外面到处都在传,这事八成是真。”

    “嗯。”世铎点点头,“我问你们是什么考虑?”

    “考虑?不饿死就算不错了。”载涪愤愤地骂道,“也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在皇上面前进的谗言,要拿咱们兄弟开刀。王爷,我听有人说是良弼,您老消息多,路子广,是不是真是这么回事?”

    “你猜呢?”世铎眯起老眼,也不接茬,只问,“你说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不好说,按这小子的秉性,倒是有可能这么干,可这小子也算得上识时务的人,我想他还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出这种馊主意。”载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愤愤地说道,“若是被我晓得是什么捣鬼,非一刀剁了他不可。”

    “真的?”

    “真的。”三杯黄汤落肚,载涪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您别看我这样,我有的是力气。”

    “我信,我信。只是……”世铎拖长了声调,“万一这人来头很大,你剁不了他怎么办?”

    “也不用我动手,神机营上千的弟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世铎不再继续说,只笑,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对方被他笑得有些心里发毛,愣了许久才问道:“王爷何出此言,难道您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不成。”

    世铎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这番模样可把载涪给弄拧了,他霍地一声站立起来,“王爷,您若是信不过我,这话今天我就当没说,若是您信得过我,就不妨把实情告诉我。”

    “你别急,你别急。”世铎盯着这个情绪已显得有些激动的人,感觉已经有了八分火候,但决定还要再撩拨一下。

    果然,在酒精的力量和世铎的撩拨之下,载涪所有的怨气和牢骚都发泄了出来,不惟良弼,就是铁良、荫昌等重臣都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至于汉臣更是一片咬牙切齿,“王爷,我就不明白了,老佛爷过世没几天,这天下就变成这样了,这模样还像是咱们大清么?这将来的天下还有咱们旗人的份么?辫子也剪了,国号也改了,我呸,让我们跟汉人一样,这还是咱们的天下么?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揣着明白当糊涂。”

    “载涪,你醉了,醉了。”

    “我没醉。”载涪站立起来,脸上满是愤懑,“皇上听了汉人的唆使,听了小人的摆布弄成这样。不是我说,不出十年,这天下必然就玩完。老祖宗怎么说的?咱们在一天就不能不防着汉人一天。现在倒好,放着咱们正经的旗人不用,一个个都是汉人,我看,在这么搞下去,连皇上都要变汉人了。”

    “载涪!”

    “王爷,您别拦我,让我把话说完。”载涪喘着粗气,“其实您不说,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裁撤神机营的主意,多半还是皇上自个拿得章程,铁良、荫昌他们再糊涂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我就是想问一句,当年老醇王若不是靠着咱们神机营,他能有安生的日子,他能和老恭王分庭抗礼?没有咱们神机营,他这个皇上做得安稳?他也不想想,戊戌后要不是神机营这帮老兄弟替他盯着,大阿哥老早就立了起来,还轮得到他现在如此这般威风?”

    字字句句当中,居然都是对皇帝的痛斥。

    世铎心里暗笑,这个载涪果然如他人所说,有股子愣劲!

    “王爷,您今天找我肯定有事交代,您说吧,让我怎么办?”

    ……火候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