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施岳赢了,楚含章至少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能与他们为敌。如果楚含章赢了,最坏也就是和现在差不多。所以施丽都觉得,很有必要赌一赌。
楚含章明白了施丽都的意思,缓缓收回手,直勾勾的盯着她,把她盯得心虚的往暗影身后藏,轻叹了一声“贪心的小东西。”
施丽都被这句很霸总风的话雷得不轻,尴尬盖过心虚,催促道“你快走吧。”
楚含章扯了扯嘴角,留下一句“没良心的小东西”,消失在夜色中。
施丽都望着楚含章消失的方向,回想着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心里渐渐地不是滋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渣白天还在谈婚论嫁,一盏茶前还同床共枕,现在就把人赶走划清界限。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楚含章大概刚才就回剁了她。
暗影说“小姐,更深露重,回去休息吧。”
施丽都慢吞吞的回房,暗影不好跟进去,被惊醒的鲁娉婷过来陪她,见她躺在被窝里魂不守舍的,心中隐秘的喜悦被嫉妒取代,说“小姐很担心大皇子吗?”
施丽都翻了个白眼“我不担心他,我担心我爹。”
说完,她又觉得事情太巧,连忙把暗影叫进来,忧心忡忡的问“我爹……是我爹做的吧?”
暗影点头“是。”
施丽都再次确认“不是你告诉我爹楚含章贩卖私盐的吧?”
暗影的消息是从她这里听来的,而她是自己故意说来膈应楚含章的,真假且不论,重要的是根本没证据。如果施岳一时冲动用这个对付楚含章,那可就惨喽。
暗影不紧不慢地说“回小姐,这是王爷和大少爷早在三个月前就定下的计划,如今准备充分,时机已到,所以就实施了。您在襄城注意到私盐的事,纯属偶然。”
这也是当初他在听到施丽都要查私盐的时候惊讶的原因,因为施岳专为楚含章设的局,竟然误打误撞被施丽都发现了。施岳当时决定按原计划进行,让施丽都随便查,就当是给她找个趣事儿做,顺便锻炼一下。
而昨天暗影将楚含章也来了襄城的消息传回去后,施岳担心迟则生变,今天就在早朝弹劾楚含章。楚含章一脉措手不及,对着施岳一派摆出来的各种证据无法反驳、多说多错、节节败退,最后在施岳强硬的态度下,不得不去找楚含章对峙,然后就发现他竟然不在郦都城。
哇,这可就厉害了,施岳直接断定为楚含章畏罪潜逃。
徐映之纵有千般能耐万种计谋,他没有官身就是个致命弱点,在此时起步聊什么作用。于是形势一边倒,皇帝下了密旨,要把楚含章抓回去。
施丽都完全没想到自家老爹大哥在一声不响的憋大招,而且三个月前,她才刚穿进来没几天,被总是夜探香闺的楚含章困扰,施景洛还因此带人捉他,只不过被反虐就是了。想到自己天天觉得老爹和大哥不是楚含章的对手,需要她保护拯救,她就心情十分复杂。
早朝的时候楚含章被陷害,到现在快半夜了才通知到他,而郦都城到襄城并不远,轻功好的两个多时辰就能到,这说明楚含章的人被困在郦都城一个白天,才找到机会通风报信,勉强让他赶在被官兵捉拿之前回去。
老爹威武。
施丽都有点想回去近距离欣赏老爹的英姿,暗影一板一眼地说“王爷说郦都城不安全,请您在襄城多留几日,等尘埃落定了,就来接您回去。”
施丽都“哦”了一声,对施岳的做法表示理解,于是示意暗影和鲁娉婷出去,她要睡了。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是困意来袭,来不及细想就沉入黑甜梦乡。
第二天,施丽都推开房门,看到了憔悴又焦急的江云州。看到她,他遍布血丝的双眼一红,猛地跪下,说“求你救我爹!”
被吓了一跳的施丽都“……你先起来。”
江云州哪愿意起来,但是暗影提着领子把他拎了起来,还杀气腾腾的看他一眼想跪着逼迫他家小姐,不要命了。
江云州后悔不迭,暗恼自己因为施丽都这几天表现出的好脾气就敢使小心思了,赶忙站好说“今天卯时郦都城来了钦差,把我爹抓了起来。现在衙门已经封了,我和湘儿也被限制在院子里不准进出,院子外有官兵把守,我想打探消息也没办法。施小姐,您之前答应过我,会保我爹一命。”
施丽都却没有一口答应,只说“你先回去。”见江云州眼露绝望,身体颤抖,又赶紧宽慰了一句“别担心。”
江云州还想说什么,施丽都已经转身进屋,还叫了一声暗影。
暗影跟进去,关门的时候还警告的瞥了江云州一眼,让他不要闹腾。江云州哪敢闹,施丽都现在是他唯一能够到的救命稻草,就算是再担心,他也不敢惹她不高兴。
施丽都很是为难,问暗影“江大人是真的贩卖私盐,还是我爹做的?”
如果是前者,她就跟之前答应的一样,把人留一命就行,反正有江云州这个三观正的孩子看着,江鹤也没啥机会做坏事了。但现在这好像是施岳计划中的一环,事情就复杂了许多。
比如,若是施岳陷害的江鹤,那江鹤就是楚含章的人,非死不可。而若江鹤是施岳的人,不管是事成后未免败露,还是诬陷楚含章失败为自保除掉关键的知情人,江鹤也都不能活。
虽然这样想很残忍,但相比较一个承诺,施丽都更看重施岳一家,所以要找暗影确认一下。
暗影说“江大人忠于王爷。”
施丽都的心瓦凉瓦凉的,这一刻她甚至觉得江鹤就算是楚含章的人也比这更好,最起码楚含章可能会救他、或者自证清白时能顺便为他正名。但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就消失了,因为不存在如果。
施丽都没有说话,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失魂落魄焦躁不安的江云州,忽然想起了之前暗影从江鹤书房里搜出来的所谓证据,顺带的还有江鹤思念亡妻的小物。她觉得江鹤是爱着两个儿女的,但是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必死无疑的任务呢?
因为没办法拒绝,在江鹤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拒绝了被灭口,一个是办完事儿了被灭口。
施丽都渐渐冷静下来,想起被自己忽略的地方,古代流行连坐,特别是这种重罪。江鹤被抓进大牢,没道理江云州和江云湘还能好好的在院子里住着。
所以,江云州和江云湘兄妹的安危就是江鹤做这件事的酬劳。
如果没有施丽都横插一脚,他们大概也会被抓起来,然后假死,被送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现在有了施丽都,情况也没差。因为钦差碍于她不敢随便抓他们,等确认他们不知情后,稍一运作就没事了。
施丽都有些心烦,坐在桌案前,无意识的摆弄着上面的东西,等回过神,发现把藏在小匣子里的楚含章的承诺书拿了出来。她无奈的笑了笑,正要收起来,视线停留在署名的位置。
那里有楚含章的签名和三个印章,之前她太激动没仔细看,现在看来,最后那个莲花玉佩的印章……有点眼熟。
施丽都想了一会儿,想起来这个和江鹤书房里翻找出来的那个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莲花玉佩很像,她吩咐暗影把玉佩找过来。
暗影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说“这枚玉佩如今作为证据,小姐看好后属下再给刘大人送回去。”
刘大人刘全,是钦差的名字。
施丽都点了点头,把玉佩和印章凑一起,然后发现恰好能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一点都不突兀,图案也各自呼应,宛如一个整体。
施丽都“……”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楚含章是被她爹陷害的,看到这个玉佩,她都信了楚含章勾结襄城知府贩卖私盐了。
“你知道这块玉佩怎么来的吗?”
暗影摇了摇头“属下只知道是王爷派人交给江大人的。”
施丽都叹了一声老爹真是神通广大,然后觉得楚含章这次没戏了,至于江鹤……她想救,但是需要回去跟施岳商量一下,免得留下漏洞以后被楚含章抓住反击。
打定主意,施丽都也不拖延,跟江云州直说“你之前在书房里看到的东西,通通忘掉,还有你妹妹,要保证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要不然,就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了。”
江云州在院子里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有蹊跷,听到这话,恍惚间意识到什么,惊出一身冷汗,说“我知道,您放心。”
施丽都想安慰他,又担心说多了会被他发觉什么,只是又说了句“别担心。”
江云州不可能不担心,但还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得施丽都心里发堵,随口问暗影“张掌柜和韩冬冬抓住了吗?”
暗影说“抓到了,证据确凿。”
加了最后四个字,施丽都于是懂了,张掌柜和韩冬冬是真的贩卖私盐。毕竟一个计划里,真真假假参半,才会更加真实可信。
施丽都有点心累,去找金子银票解压。边撸猫边漫无边际的想,楚含章这次会损失多少,之后是会一蹶不振还是……
“小姐!”
还没想完,暗影的声音传来,她抬头看,第一次见到暗影如此失态,顿时不安“怎么了?”
暗影仿佛经受了什么不可承受之重的打击,闻言楞了一下才说“郦都城刚传来的消息,皇上下旨立大皇子为太子。”
“……”
“……”
“……”
“你说什么?!!!”
施丽都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暗影,她刚才好像听到他在说梦话。
暗影又把梦话重复了一遍“大皇子已被封为太子。”
“……”
卧、槽……
施丽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急吼吼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暗影“属下也不知道。”
施丽都长叹一声,焦躁得像是无头苍蝇,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又一圈,绕得头都大了,猛地站定看向暗影“我爹娘和大哥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逃?”
谁知这一问,暗影神情更加古怪,说“王爷王妃和大少爷都没事,我们也不用逃。”
“嗯?”
施丽都更加不可置信“楚含章这么好?他能封太子是因为洗脱嫌疑了吧?他能这么好心放过我爹我娘我大哥?!!”
暗影“……确实没有这么好心。”
施丽都更吃惊了,怒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一次性把话说完!”
暗影“因为他被封为太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皇上为你们赐婚。”
“……你们?”
施丽都呆呆地指了指暗影,神色震惊又迷茫,让暗影都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了。但是,又不能不说,于是道“是为您和太子赐婚,您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了。”
然而这长长的一句话,在施丽都耳朵里只有短短五个字你要去送死。
施丽都吓得小脸煞白,可怜巴巴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逃走吧?”
暗影本就觉得楚含章不安好心,见她这么害怕,更认为楚含章是打算婚后折磨她,忠心之魂熊熊燃烧,坚定地说“属下定会护小姐周全!”
施丽都十分感动,喊来鲁娉婷收拾包裹。
鲁娉婷见她和暗影都面色凝重,也来不及多问,把昨天收拾好还没把东西放回去的包裹拿出来,又重新收拾了一个包裹,就收拾妥当了,然后犹犹豫豫的问“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施丽都坚强道“没事。”
此刻她只想哭,因为她想起以前看过的点家小说,男主的未婚妻嫌贫爱富,在男主落魄时果断踹开他羞辱他,在男主飞黄腾达后又厚着脸皮贴上来抱大腿,却被早已冷心的男主虐的死去活来还连累家族一起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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